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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王妃见她全然一副小儿女情态,微微有些好笑,亲昵地拍拍她的手,道:“可是现在怎么办呢?你帖子也发出去了,又是明日的事情,迫在眉睫,便是要找理由退却也没那么容易。”
许樱哥越发委屈:“正是呢。媳妇正是进退两难。要是突然去帖子和大家说不去了,难免引起无数没根由的猜测,还要得罪王家。只怕姑姑那里也会觉得我不懂事。可要这样,真的是怕拖累了各府的女眷们,影响了彼此间的和睦。”见康王妃没有不耐烦的模样,便又道:“说来也怪媳妇,只听见大嫂和我那么一说,想也不想就应了。大包大揽的,问都没问清楚就挨着发帖子,全忘了谨慎二字,这时候正是自食恶果呢。”
康王妃轻轻皱了皱眉毛,默了片刻才柔声安慰道:“让我们来想想,这事儿该怎么办才最好。”
许樱哥左右瞧瞧看见旁边一把素纨扇,便取了慢悠悠地给康王妃打着,诚恳地道:“媳妇昨日归家,我母亲还同我说起,母妃最是聪慧能干慈祥,让我有事就问您,就和自己个儿的亲娘是一样的,您断不能害了我,媳妇就全心全意依靠您啦。”
康王妃失笑:“你这张嘴呀。”想了一回,轻声道:“事已至此,你已是不能后退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凡事都有它的好坏两面,纵然担了些风险,但若办妥了也是好事一桩。你和小三儿,终究是要自己为人担当的……你和我说说,你都请了哪些人家的女眷?各人的性情是怎样的?若是那些跳脱活泼不太懂事的,又或是其父母家人小气的,就想法子先回绝了的好。”
见康王妃肯帮着拿主意,许樱哥心里先就放了一多半,便自袖中取了名单给康王妃看,婆媳俩头挨着头仔细商量了一回,定了章程。许樱哥犹自撒娇道:“她们姑嫂太不仗义的,话都不说清楚,就这样弄套子给我钻。我明日要一个人孤零零在那里左支右绌,既怕王府那边的人生事,又要照顾好这边请过去的人,想到这个我就害怕担忧,只怕今夜饭都吃不下,更睡不着了。母妃帮我想法子出气。”
康王妃点点她的鼻子,笑道:“你去同惠安说,我说的,让她明日陪着你去,有人出人,有力出力,若不能陪了你去,便记得日后欠你一个人情。”
许樱哥这才满意地起身行礼告退:“多谢母妃指点,媳妇犹如茅塞顿开。都是母妃宠的,叫媳妇全然不知风雨啦。”
康王妃笑道:“你记得了,她们脸皮厚,你就要更厚。”
曲嬷嬷眼瞅着许樱哥兴高采烈地离去,快手快脚地进了里屋,见康王妃撑着下颌沉思不语,便上前陪笑道:“王妃什么事这么高兴呢?还是三奶奶有法子,每次来了都能哄得您笑,老奴就巴不得她时时都在这里才好呢。”
康王妃抬起眼来看了看她,淡淡地道:“她虽可爱。却只是小儿媳妇,不能继承家业,总有一日是要分出去单过的。都是我生的,我是想尽量一碗水端平的。有人得到绫罗,就有人得到金银。”
曲嬷嬷吓得犹如三伏天里兜头一盆凉水,战兢兢地颤了一下,堆了满脸的褶子小心笑道:“王妃慈爱公平,这谁不知道?”
康王妃叹了口气。并不言语。
曲嬷嬷站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走到康王妃身后,轻轻帮她敲击着肩头,只寻些陈年旧事来说。
许樱哥回了随园,便拉门见山地把话说清楚了,又笑道:“咱们这样的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自己人无论如何都罢了,但其他府里的女眷却不能让人家扯进去,多惠安一个想必能把事情办得更妥当些。”
惠安郡主倒也没推辞,却是满脸的为难:“本是我们家人的事情。全没有躲在后头的道理。但我这边的确是被人拖住了,不然你以为我好意思脱身?只能是厚着脸皮欠你人情就是了。”
王六娘满脸的担忧。想了又想,只能给许樱哥行礼:“这份情意,我都记得了。”
许樱哥看惠安那模样果然不似作伪,便含笑扶起王六娘来:“不必如此。只是日后若有事要我做的只管开口,我能做必不会推辞,不能做的也会尽量帮你想法子。日子长了,你便知我是个爽利性子。”
王六娘又羞又愧。垂了眸子低声道:“都是我的不是。我当时也是这般打算的,可……”话未说完,就被惠安郡主一口截了过去:“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还有那许多事情等着要人做的。该走了。”风风火火地拉了王六娘起身离去,不忘交代许樱哥:“明日休要起晚了啊,万事小心。”
“晓得了。”这姑嫂二人一个很觉羞愧故而有话要讲,一个生怕嫂子说出来故而匆忙来挡,许樱哥一一看在眼里,越发肯定了那个猜测。独自立在树荫下想了一回,忍不住还是摇头笑了,还未出手便先被忌,世子妃这样伶俐的心思和凌厉的手段,她果然是不及的,更不要说张仪正那个笨蛋。
日光懒洋洋地照在御赐国公府的墙头瓦上,把四处悬挂的红色照得喜洋洋一片。但这片喜色却全不曾映入到新娘眼里,王七娘一张被脂粉敷得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脸上死气沉沉。
许樱哥、唐媛等人小心翼翼地围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闲话,谁都感受到了这种不协调的气氛,却无人提出要走,毕竟王氏一族非同常人。朔方节度使王俊,赤胆忠心,累立战功,声名威镇西北,累进封为冀国公。虽则其家眷基本都居住在灵州,其族人却差不多都居住在上京城中。这个家族很奇妙,只有王俊父子一枝独秀,其余族人不过都是些升斗百姓,便有几个入仕的,也不过是七八品的小官,实在无足重轻。可便是如此,却没有人敢小觑这王氏一族。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王六娘满脸急色地快步走进来,扯住许樱哥低声央求,许樱哥默了默,厚着脸皮壮着胆子领头说了个笑话,惠安郡主也跟着讲了一个,众人捧场,渐渐也就热闹起来,王七娘泥雕木塑一样的,半点反应全无。没多少时候,客人多起来,便有各色各样的人进来瞧新娘子,正是热闹之际,又有两个神色冷峻苛刻的王府女史威风八面地走了进来,当了众人的面不阴不阳地笑道:“吉时将至,因恐新娘子不熟规矩误了吉时,故而王妃使了下官过来行引导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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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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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各公侯府近年来也多有同各王府、公主府联姻的,都知道在婚礼举行之前,多半会有老成持重的嬷嬷或是女史过来教习新娘礼仪,这也算是常态了。可就没见过之前不来,到了新婚当日才当着众人派人过来的,何况还是这样的嘴脸作派。于是在场各府的女眷们看向王家人与贺王府女史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
那两个女史却是无所谓的,见自己张了口还无人搭理,便笑着四顾道:“怎地?主人家没在这里?”
这可算是目中无人了!场中女眷面色各有精彩,都知道安六本非是贺王妃亲子,生母早逝且母家卑微无闻。从前安六在一众王府子弟中虽算是出彩的,却是恶名居多,但凡是有点底气的人家都不肯把女儿嫁他的。可如今他不但凭着军功封了爵位,颇得贺王看重,在圣上面前也有体面,御赐了这王氏嫡女为妻,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特别是在贺王世子犯了疯病,被下令幽禁的时候,贺王妃来这么一出,明摆着是不怀好意的,也可以看出这贺王府中嫡庶之争已经上了个层面。
王六娘不是个善于做这方面工作的人,只顾在那里死死按住王七娘的肩膀,生怕她会发作起来。其他人则便是想出头也没那个立场,幸亏有个打扮得富丽堂皇的中年妇人快步从外头走进来,笑着迎了上去:“两位女史辛苦了,请这边喝茶。”
那两个女史中为首的一个吊着眼角倨傲地道:“这位夫人眼生,敢问是哪个府里的?”
那妇人面上便有些尴尬,王七娘猛地抬起头来,圆睁双目满脸羞愤之色,王六娘又气又没法子。许樱哥忙上前握了那妇人的手同那两个女史笑道:“这是王二将军的夫人,也就是新娘子的亲婶娘,特意从灵州赶回来操持婚礼的。二夫人久居灵州,是以两位女史不识。”
王家父子常年驻守灵州。没有酒囊饭袋,老的被称为王老将军,儿子辈则被众人亲昵地按着排行称为某将军,再下面的孙子辈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