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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霞目光微闪。抱歉笑道:“夫人昨日傍晚本已好些了,入夜之后突然又犯了旧疾,不得已服了安神汤,此时……还不曾醒来呢。三爷适才已经使人去唤,只是贵客临门。梳妆打扮总要花点时辰,怠慢了贵客实是不好意思。”
许樱哥心知肚明冒氏非是病了,而是心虚不敢见自己,故意托病躲开,却也不逼,微笑着轻轻放过了:“不必叨扰三婶娘了,养病才是大事,下次归家我再来看她也是一样的。”
云霞松了口气,脸上笑容越发真诚恭敬。低声道:“二姑奶奶体谅。”说话间到了许徕所居的书房前,只听得里面许择奶声奶气地诵读经书,许樱哥由不得笑了:“三叔父也是的,这才什么时辰呢,你便拘着他读书,当心把小五弟给关闷了成了书呆子。”
许徕含笑迎了出来。威严地扫了张仪正一眼,淡笑一揖:“南郡公……”
张仪正脸色微红,忙忙地道:“三叔父折杀晚辈……”
许徕不卑不亢地道:“郡公出身高贵,本不当以寻常人家理论,请里面上座敬茶。”但他本不是酸腐古板之人,几句话下来便显出十分亲热体贴。
许徕越是亲近,张仪正便越是不自在,时不时地看向许樱哥,许樱哥只顾含笑去逗早就上来歪缠她的许择,把一个小小的银弹弓塞给许择,姐弟二人说得兴高采烈,许择激动到差点结巴。许樱哥抚着他的背笑道:“慢慢说,不急,莫非是想成个小结巴。”眼角瞟到张仪正的坐立不安状,由不得微微冷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眼瞅着火候差不多了,方起身告辞,许择当场便流了眼泪,拽着许樱哥的袖子只是不放,被云霞一把抱起走入后室,再不许出来。
许樱哥与张仪正一前一后走出院子,漫不经心地道:“我这三叔父,早年不幸,却从不抱怨,反而比别人更多了几分傲骨与志气,这些年修书撰文,勉强也算是名满全国,家里人虽不多说,其实都以他为傲,他却从不在人前装腔作势的。只要与他交往过的人,谁不说他好?我记得四叔也是极推崇他的。”话锋一转,微笑道:“不知三爷觉着他学问为人如何?”
张仪正突地有些羞恼,道:“你有完没完?”
还不算是不可救药。许樱哥见好就收,含笑把话题转过。
闲话少说,二人带着大包小裹赶在午饭前回了康王府,才刚进门,就见四处欢天喜地,气氛与之前颇有些不同。张仪正诧异,随手抓了个管事相询:“怎么回事?”
那管事笑得见牙不见眼:“回三爷的话,大喜,宫中给四爷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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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剩饭
相比下人的兴高采烈,宣乐堂内却没什么欢乐之气。曲嬷嬷一脸严肃地守在帘外,室内康王妃端坐榻上,神色平静,语气温和地同坐在下首的宣侧妃说话:“小四能得宫中赐婚,实是喜事一桩,冯家大娘子咱们也是经常见到的,那是个很不错的孩子,亲上加亲,也是一门好亲。”
宣侧妃精致美丽的脸上有些微僵硬,却还是温婉恭顺地笑着:“王妃说得是。”
“抛开这些不谈。”康王妃垂下眼喝了一口茶,道:“实际上这门亲事不是家门之幸。”
宣侧妃飞速瞥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道:“这……?”
康王妃抬眼威严地看着她,淡淡道:“冯府早就有意与我们结亲,何故王爷和我一直不曾松口,宫中也从来不闻不问?”
当初冯家人包括冯宝儿在内,一心想嫁的就是张仪正,如今这丫头却莫名成了自己的儿媳妇,冯家虽然势强,但这感觉竟似是捡了张仪正的剩饭吃一般的。宣侧妃本就十分羞恼,此刻被康王妃这样一说,倒像是还要指责自己违逆了康王之意在背后暗自操作一般的,羞愤中更多了几分冤屈,却不敢做在脸上,只得干笑一声道:“妾见识浅薄,还请王妃指点。”
康王妃冷冷地道:“圣上虽老,壮心不已。我们本就站在风口浪尖上,背后窥伺之人不知凡几,冯家多年来深得圣上信任。手中尽握京畿兵力三分之一。才刚与忠信侯府结亲,便又要与冯家结亲,这是要把王爷放在火上烤呢!也不知这亲事是谁在背后捣的鬼,你告诉小四,让他注意了,少出门,少惹事,休要让人钻了空子。”
要说最爱惹祸的便是那个陪新媳妇回门也能在岳家打得鸡飞狗跳,这会儿还没回来的混账东西吧!果真是同人不同命,正室肚子里出来的就要金贵些?她生的就是贱人?就活该被人踩?宣侧妃气得发抖。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看着康王妃道:“王妃说得是,只是妾本来就是个不入流的侧室,自己知道身份,寻常也不出门,更不要说是入宫求见贵人图谋什么,这小四的亲事还一直痴想着能得王爷和王妃替他精心挑选一个呢,谁也想不到小三的喜事刚办这宫中便赐了婚!”
康王妃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半点不为她的激愤所动,平静淡定地道:“你想多了。咱们是一家人,祸福与共,说得难听点,便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蹦跶不掉。我不过是担心小四,让你这个做亲娘的多多提点他。防患于未然。”
宣侧妃憋了片刻。突地又泄了气,将帕子按了按眼角,委屈地道:“要不,我让小四入宫求见圣上,拼死也要把这门亲事给推了,断不能拖累王爷和世子的。”
康王妃额头的青筋猛地跳了跳,将手里的茶盏往案几上重重一放,冷声道:“你若想闹腾。只管去,但要想清楚。”
屋内的空气一时凝固起来。宣侧妃将帕子拧了又拧,眼泪犹如断线的珠子般稀里哗啦落个不停,哽咽着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倒是要我们娘俩怎么办?”
康王妃冷眼看了她片刻,冷笑道:“你若真想做点什么,我便给你指条明路,那冯家大夫人不是你的亲姐姐么,姐妹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冯家向圣上表忠心的时候到了!”
宣侧妃立时收了哭声,怔怔地看着康王妃,嗫嚅道:“妾的姐姐哪里做得主……冯家都是冯老将军与老夫人说了算的,我姐姐生性懦弱……”谁都能嫌弃冯宝儿,就是她这个做姨母的不能,哪怕是心里真觉得不好,也不能明着去拒绝这门亲啊。
康王妃便懒懒地垂了眼皮:“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多说无益,你让小四按我说的办就是。这,也是王爷的意思。”
不但是剩饭,还是馊了的剩饭,到底是谁这么缺德要拿张仪端来折腾?外甥女终究是没有自己儿子亲的,何况这外甥女一直都瞧不起自己,心比天高,性子又不怎么好。宣侧妃又默然立了片刻,委委屈屈擦着泪辞了出去。一路走,一路哭,竟然是半点不怕众人侧目。
曲嬷嬷鄙夷地目送她走远,转身入了内室,低声道:“王妃不是不知她的性子,怎地还要点醒她?依老奴看,就该让她高兴得找不着北,猖狂到自取灭亡才是。”
康王妃威严地看着她道:“阿曲,你差了。我和她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这是什么时候?众狼环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不能出岔子!话虽难听,该说的必须要说。这回宫中赐婚虽是令人惊异,但也不是无迹可寻,她要以为自此冯家与她便是一条心,跟着猖狂起来,生了不该生的心思,那才是自取灭亡,还要拖累我们。不如早点让她晓得这门亲事并不受王爷待见,心中有数收敛些的好。”
曲嬷嬷默了片刻,低声道:“这事儿到底是谁在后头推动的呢?会不会与这边有关?”一边说,一边伸出两根手指头。
康王妃摇头:“那边也有赐婚,圣上将王老将军家的二娘子许配给了安六。那边也是树大招风的时候,又才刚刚封帅,肯定也是缩起尾巴做人的,断不敢轻易出手。依着我看,多半还是与另外那几府有关系。”康王的弟兄太多,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坐山观虎斗,不时添把柴加壶油以期浑水摸鱼的人多了去。忧虑片刻,吩咐曲嬷嬷:“不管这些,自有老爷儿们去操劳,还是趁早合计合计把哪个院子收拾出来罢。”
这贤良的主妇,不管再怎么不待见和防备小妾生的。明面上总是要一碗水端平的。没有道理张仪正要娶许樱哥时便闹得全府上下不得安宁,张仪端要娶冯宝儿却什么动静都没有。不然只怕不等宣侧妃去哭诉,康王先就要不满意了。曲嬷嬷心中酸楚,叹道:“您这些年真是难为。幸亏的是几位爷和奶奶们都是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