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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石勒的人又过来了。”
玉明川尽量没有把细节告诉路青,只是说石勒的人去了河仓城,杀了四十八个人。
“我去看看。”听完玉明川说的,路青转身就去换衣服,胃里却像沉了一块铅一样难受,这些人,很有可能是因她而死,她不能置之不理。
“别去。”玉明川上前抱住路青,紧紧的不放开。
“玉明川,我不是小孩子,该承受的东西,我必须承受,现在还只是他们的人来这里,如果将来我们要深入他们的巢穴,那边的情形,恐怕远比这个要惨烈吧。”
路青也不挣扎,玉明川已经答应她,无论去什么地方,他们都要在一起,那么等他们到了地狱般的中原,所要面对的东西,可能比河仓城要恐怖百倍,她决不能逃避。
许久,玉明川放开了路青,径自拉开衣柜,给路青找好衣服,默默帮她穿上了。
“夫人,我答应你,将来我们一定回到这里,平平静静的生活着,生儿育女,不让他们再遭受这些……”
玉明川垂下了眼睛,眸中一片赤红。
“好,说话算话。”
路青回身抱住玉明川,轻轻的抚了一阵他的脊背,二人一起下楼了。
此时已近黄昏,天空中几朵云彩被夕阳映成了橙色,悠悠哉哉的飘荡着,自由自在。
骑在马上,路青远远的看着它们,心中羡慕不已。
终于,他们要真正面对石勒的势力了,再也退缩不得,那就先从这笔血债算起吧!
“驾!”路青一夹马腹,快速奔向玉门关。
玉明川也同样加速,跟上路青,与她并列。
身后,柏姬泰,霍荆,雷隐,以及玉明川的一队亲兵,都跟紧了加速前进,奔向他们曾经经历过的恐怖。
半夜时分,他们到了河仓城。
此时那四十八具尸体已经都收殓起来,摆放在了河仓城边上。
周围火把通明,冯义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坐在一边,面如死灰。
等玉明川到了,就见冯义只是眼皮动了动,甚至都没站起来,一双眼睛,只是盯着那四十八具尸体发呆。
刘辰迎了过来,脸色比冯义好不到哪去。
“少将军,人都在这里了,只有几个人是全尸,大多都被剔了骨。”
此时路青正站在一个满是血腥味的土堆旁边,听到刘辰的话,突然意识到这土堆里是什么了。
这下面埋的,就是屯田兵们被剔下来的肉!
胃中一片翻涌,路青转身扶住一棵树,就干呕了几下,玉明川上去要扶她,却被路青拒绝了。
顺了几口气,路青脸色煞白的挺直了身体,她必须要习惯,必须!
示意玉明川继续询问,路青站在了那摆的整整齐齐的四十八具身体旁边。
这里多数都是男子,听一个屯田兵说,只有两个女子住在这个村落,其他人都搬去北大河了。
路青让他带她去看了一下,一张麻布下,她看到了王蔷的脸。
那颗完整无缺的脑袋之下,身体已经被剔掉了皮肉,唯有……
又是一阵恶心,路青想扭过头去,却还是转了过来。
她一直讨厌王蔷,哪怕王蔷死了,她也不会生出什么怜悯之心,可绝对不是这种死法。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已经不是人了。
“这手法,太粗糙了。”雷隐站在路青身后,看着王蔷的尸体,嘴角勾起一个不屑的笑容。
听到他这话,许多屯田兵立即怒目而视。
“你们别发火,我说的是实话,这些尸体,一看就是新手弄出来的,要是老手,这些骨头上一丝肉也不会留下来,你们看这些骨头上,糊了这么多碎肉,看着就恶心……”
一阵拔刀声响起,雷隐闭嘴了。
“雷隐,把你知道的,跟我说说吧。”
路青扯起麻布片,将王蔷尸体盖好,直起了身来。
“剔骨这一手,谁也比不得我义父,他手下的,个个精通此技,我的手法,想必你们已经见识过了。”雷隐嘿嘿一笑,十根指头中间,泛着黑光的刀片,上下翻飞。
路青想起那日柏姬泰被鹰王掐了脖子,雷隐发狂时如何飞速的剔下了鹰王的半边脸。
“你意思是,此人是你义父手下的?那你不是已经暴露了?”路青忍着恶心,又看了一眼那些骨头,确实比那日雷隐的手法粗糙。
第206章 公开身份
“大概,不过我没在北大河看到故人,想必是义父新收的儿子吧,能忍住到现在才动手,已经算不错了,查查最近半年来的流民,有什么可疑的人吧。”
说罢,雷隐晃晃悠悠的走到柏姬泰旁边,给她讲解这些尸体上的手法去了。
玉明川也站在了路青身旁,冲路青点了点头。
如果按雷隐的说法,推算一下时间点,应该是玉明川在黄河边打仗时,石勒派人过来的,那么石勒为什么无视了他们一年之后,又派人来呢?
这期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引起了石勒的注意?
是李致给石勒通了消息?可李致知道的东西并不多,那就是……
路青想起,她被尉迟岳劫走那件事,玉明川曾经一口气杀了数百刘汉的兵士,震惊两边大营。
是因为这件事,让石勒重新注意到玉明川了吗?
这个可能性极大。
仵作说,这里面,第一个死的人,是王蔷,死前还被人淫辱了一番,而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则是被剔骨时留下的。
这个人能第一个对王蔷下手,目的不言而喻。
也就是说,路青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玉明川让刘辰将这些屯田兵的后事处理好,就带着路青去了都尉府。
他们决定临时修整一晚,明早再回北大河,下面要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在都尉府中,路青躺在床上,听着内院里,隐隐约约的婴儿啼哭声。
听说那是王蔷的儿子,整个村落,只剩这个孩子活着,现在由宋兰养着了。
“玉明川,中原的百姓,是不是经常遭受这种事情。”路青眼神空洞的看着帐顶,心中那种沉郁的感觉,怎么也赶不走。
“嗯。”玉明川将路青揽到怀里,抚着她的头发,轻轻的安抚着。
路青将脑袋埋在玉明川怀里,死死抱住他的腰身。
她已经无法在怨天怨地,说为什么把她抛到这个世界来,她已经属于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了,以前她只想安稳的活着,现在却发现,这个想法有多么的奢侈。
盘踞在中原的恶鬼猖狂,甚至连如此偏远的边陲也会渗入他们的爪牙,她如果还想活着,唯一能做的,就是杀了那些恶鬼。
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也不能再隐藏了。
“玉郎,回到北大河,我们就行动吧,羌人部落的事情,我就不插手了,我想把精力放在这边,我要把我们的邬堡,做成世上最难攻破的堡垒。”
路青咬了咬唇,既然他们将来要回到这里,那就不能让北大河落入别人之手。再说,韩硕不能跟着她去中原,她要在走前,将他和三山先生的安危处理妥当。
“好,我们一起。”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匆匆赶回北大河。
在晚霞漫天的时候,路青来到了天工院门前,亲手在黑板上写下了今晚的课程。
没有课程内容,只说是她的课。
很快,天工院就围了满满的人。
韩先生亲自来写课程,还没写内容,可见这堂课绝对不同寻常,自然不能错过。
几乎半个北大河的人都过来了之后,才见天工院前搭了一个台子,夕阳落下之后,两边燃起了火把。
很快,匆匆吃了晚饭的路青,就来到了台子下,款步走上去,面向了众人。
“诸位亲邻,今日的课程,其实是所有课程之前,我欠各位的一个自我介绍,你们叫我韩先生,韩参军,甚至韩夫人,其实我不姓韩,我姓路,走路的路,路边的路,我的名字叫青,青青野草的青,朗朗青天的青。
我之所以隐姓埋名,是因为我在两年前的这个时节,从陇西郡被征到玉门关,嫁给了玉门都尉,而在路上,我们遇到了刘汉大军,遇到了石虎。”
这一声落下,下面突然炸锅了。
石虎啊!
这是多少人的噩梦,逃亡到北大河的流民,有多少人家破人亡都是因为石虎,石虎大军的暴虐程度,简直叹为观止。
方继明挥着手让百姓们安静下来,他们倒是很快安静了,一个个眼中却都透着担忧与惊恐,等着路青接下来会说什么。
“那时与我们一起被征到边关的寡妇,多数落入了石虎之手,被烤着吃了,在我们遇到他们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