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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桐趁势换了话题:“爹爹,前两日我听二哥说起,爹爹近来在过问家中经营的事,爹……你是不是心中有事?”
父女二人素来亲厚。
方世年虽然不主动提起朝廷之事,她若问起,他也很少瞒她。
她是他女儿,有权知晓。
“若是爹爹辞官,不做大理寺卿了,槿桐可会失望?”
槿桐托腮:“不会。”
她并未说谎,近来张寺丞也好,李寺丞也好,都莫名受了朝中牵连,她其实很担心爹爹。只是过往爹爹一门心思附在上面,她不想拂了爹爹的心意。而眼下,爹爹如此问,她便如实道来。
“爹爹,我们方家也在长风国中风光了数百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看看秦家和于家,旁人眼中的没落无非只是远离了京中的荣华富贵,可家人还是在一处,共享天伦之乐。爹爹终日为大理寺的事情奔波,是为了方家的声名,可槿桐只希望爹爹好,不必绞尽脑汁,在朝中那些见得着光和见不到光的事务里求生存。”
槿桐凝眸看他:“爹爹,不做官就不做官吧,我们一家人安安乐乐就好,经营的事交给二哥,家中搭理的事交给二伯母,我们方家的产业遍布长风北部,又不愁吃不愁穿……”
等她说完,方世年应了声:“嗯,胡诌。”
槿桐泄气。
“去吧,爹爹还有公文要处理。”方世年赶她走。
槿桐只得听话起身:“我让人重新沏茶过来,爹,年前攒的腊梅花快到时候了,我让她们泡一些送来。”
“嗯。”方世年佯装看书,不理她了。
槿桐笑嘻嘻推门,前脚刚踏出势坤楼,后脚便听方世年在屋中道:“明日有雨,去小青沟带伞。”
……
槿桐假装没听见,灰溜溜得溜了。
方世年唇畔一丝笑意。
槿桐心中骇然,爹爹连她明日去小青沟都知晓,沈逸辰这张嘴,槿桐闹心得很,怪不得先前爹爹问她沈逸辰如何,她还在一旁假装不熟,原来爹爹都看在眼里,槿桐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果然,同沈逸辰搅到一处,就没有好事过。
回到风铃小筑,就见狗蛋在苑外呆住,尾巴夹住,似是不敢进苑中。
“狗蛋。”她鲜有见狗蛋这幅模样。
话音刚落,就见阿梧气冲冲而来。
狗蛋吓得耳朵一竖起,就往槿桐身后钻。
“怎么了?”槿桐问起。
阿梧叹气:“狗蛋贪玩,会钻柜子了。”
“然后呢?”槿桐有不好预感。
阿梧嘴角抽了抽:“尿了一柜子……“
槿桐额头跳了跳:“哪个柜子?“
阿梧吞了口口水,“三小姐的衣柜……“
衣柜,槿桐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阿梧继续道:“不仅尿了,还在柜子里撒欢,件件衣裳都弄脏了……”
弄脏的意思,就是沾上狗尿了。
槿桐头上三道横线。
狗蛋顿觉不好,一时撒欢,后果不堪设想。
槿桐却转眸看阿梧:“那我明日出去,还有什么衣服?”
她明日同沈逸辰约好了,是要去小青沟的。
阿梧嘴角又扯了扯:“只剩,前日长公主府送来的那套打马球的衣裳……”
笑言要组织马球赛,打马球有专门的马球装。
阳平前日里叫人送了一套来,阿梧想着正好让苑中的丫鬟洗了收起来,这套还晾着,才没被狗蛋一网打尽。
可,马球服……方槿桐脸都绿了。
她要是穿着马球服去应约,人家会怎么想……
方槿桐想死的心又有了。
第69章 小青沟
翌日晨间,方槿桐便是穿着打马球的衣裳出门的。
偏不偏,正巧遇上方如旭。
方如旭闭了闭眼睛,又睁开,确认没有看错:“任笑言回京了?”
这京中马球打得最好的姑娘恐怕就是任笑言了。
任笑言又同槿桐是好友。
槿桐和任笑言组队打过马球,眼下又快到端阳节了,方如旭如此想也在意料之中。
可任笑言没有回来,方槿桐又不好撒谎。
只是昨日爹爹都知晓她同沈逸辰约好了去小青沟,二哥却不知晓,那沈逸辰应当只同爹爹说过了。
方槿桐插科:“啧啧,二哥你是不是就盼着笑言回京呀?”
一句话说得方如旭楞住。
见她笑出声来,才知晓她打趣自己:“别给二哥添乱,这等将门虎女二哥可招架不住,你二哥喜欢的可是温柔体贴的姑娘。”
“戴诗然?”方槿桐又举手。
“得得得。”方如旭恼火,“敢情京中没有旁的姑娘了,来来回回都是你们几个?”
方槿桐强调:“我是爱屋及乌。”
方如旭白眼:“爱屋及乌不是这么用的……“
方槿桐便笑,不过她这么一闹,方如旭也忘了要问她去何处了。倒是她主动些:“远远就见你急急忙忙的,可是去势坤楼找爹爹?“
被他这么一说,方如旭想起要事来:“嗯,不和你说了,我急着去见三叔。“
“怎么了?“方槿桐赶紧扯住他,”出什么事情了?“
自从大理寺那边的事情消停后,少有见到二哥这么风风火火了。
方如旭皱了皱眉头,环顾四周,没有旁人,只有她身边的阿梧,方如旭拉她到一侧:“前不久不是同你说孟锦辰的事吗?“
孟锦辰?方槿桐意外。
想起势坤楼外听到爹爹同四叔争执,四叔同爹爹嚷嚷的就是“要接你自己接“,当时说的十有八/九都是孟锦辰。
莫不是,孟锦辰寻到了?
爹爹要将孟锦辰接回府中来了?那四房那头岂不是……
方槿桐眼巴巴看着方如旭,听他讲下去。
方如旭悄声道:“孟锦辰死了。“
孟锦辰死了?方槿桐大骇,这……怎么会?
方槿桐始料不及这个结果。
方如旭做了一个“嘘“的姿势,示意她小声,孟家本身就是出过事的,孟叔叔同三叔走得再近也不能公开示人。
方槿桐会意。
只是,槿桐还是意外:“怎么会死呢?“
方如旭叹道:“哎,先前一直以为孟锦辰在凤安县,派出去的人一直在凤安县寻人,后来才知道孟家前年就迁去了灵壶镇,后来又从灵壶镇迁到豫安县,孟锦辰就大病了一场,听说是痨病。一直没有治好,病情越拖越重。二月里人就没了,还是那房东的老翁心善将他安葬了。“
二月时候的事了。
难怪四月才有消息传来。
只是这个消息太过震撼,爹爹听到不知会作何?
爹爹同孟叔叔是至交好友,爹爹没有照顾好孟锦辰,一直心怀愧疚。眼下,孟锦辰的死讯传到爹爹那里,爹爹一定会自责难过。
方槿桐垂眸,没有接话。
方如旭又道:“不过听那朱翁说,前一阵有好些人都在打听孟锦辰的下落,听说孟锦辰的死讯后,都惊住了,而后打发了些银子便离开了。“
还有旁人也在寻找孟锦辰的下落?
方槿桐叹道:“兴许也是孟叔叔的朋友吧。“
孟叔叔当年是大理寺少卿,是大理寺卿既定的接替人选,若是当时没有出那等意外,爹爹今日应当是大理寺少卿,也就是孟叔叔的助手。
孟叔叔至交甚广,这些年除了爹爹,应当也有其他人在寻孟锦辰吧。
方如旭道:“你说,会不会是四叔的人?“
也不无道理,四叔担心爹爹会将孟锦辰接回方家来,所以提前让人去打听孟锦辰的消息,或是使些法子,劝阻孟锦辰不要回京。这倒是四叔能干出的事情。
可是……打发了些银子给朱翁,方槿桐摇头:“不会的,四叔怎么舍得打发银子给朱翁呢?“
方如旭微顿,既而赞同:“也是。“
方如旭拍拍她肩膀:“也别担心三叔这里,迟早要知晓的,又不可能瞒三叔一辈子。“
也是,爹爹只要还记挂着孟锦辰,那孟锦辰的死讯就一定会传到爹爹耳朵了。
“二哥先去势坤楼给三叔回话了,回头再说。”方如旭不作耽误了。
方槿桐点头。
从知晓孟锦辰此人到今日听到这条消息,前后不过一两月时间,方槿桐心里像揣了一块石头一般,隐隐有些压抑。
只是这股压抑并未持续多久,刚出门,就见到沈逸辰在马车一侧饮水。
那个水壶,她见过。上巳节的时候,沈逸辰便是随身带着的水囊的。他说军中的人都有随身带水囊的习惯。
沈逸辰正好饮完收囊,余光正好瞥到正门这端方槿桐走出来。
一口水还未吞下,当即便“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她竟然穿了一身打马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