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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声泪俱下,足以令人动容。
可是康帝依旧一副平淡神色,命高兆真将他扶了起来又将他送了出去。
太极殿偏殿里,门口禁卫严防死守,门内祁昭站在轩窗口举头望月,月光本就稀淡,被殿内的烛光一映,显得更寡。
卢楚坐在他身后的绣榻上,抿了口茶,闲散道:“这事你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太蠢,太冲动,被你父亲当成了摆脱困境的垫脚石。前有安王身世一案,后有私盐一案,他几乎把你打得措手不及,如今也是时候来想脱身之计了。”
“你也不想想,祁宅院落幽深,五夫人私通一事既已被察觉,祁长陵怎么可能会放任她的情郎出来向你求救。你既救了他们,五夫人又为何单单要选这个时机把你生母遇害一事的真相告诉你?这从头至尾就是一个局,最终目的是要祁长陵在看似被逼无奈之下向陛下和盘托出当年他为了摆脱赤枫招的控制而不惜杀死自己的爱妾,咱们天家最重忠心,这一番忠心表出来足可以抵消从前的许多过错。”
“至于你和襄王的事,证据能确凿更好,若是不能,能给陛下心里留下个疑影也是合算的。毕竟你深念亡母之死,对他憎恨至极,都不惜到了告御状的地步,还有什么与他作对之事干不出来?”
祁昭静静地听着,说:“这样看来他还真是老城深算,可是他再会谋算,还不是被你提前探知了。你说祁府门禁森严,那你们卢府又何尝不是,一个被少夫人欺辱,被管家打压的普通小厮,怎么能大白天走街串巷,还那么凑巧让我和兰茵遇上了?”
卢楚将茶盏搁回案几上,抬眼望他,默不作声。
祁昭盯着他:“祁长陵要干的事那边早就知道了吧,派你来加一把火,是想干什么?是嫌他烧不死我吗?”
那边自是指赤枫招,两人心照不宣。
卢楚默了默,道:“我是在救你,没有这两封信,你或许还能平安无事地当你的刑部尚书,可会彻底失了天家信任,陷于被动。有了这两封信,天家心中会有数你是被人算计了,你向来谨慎,怎会留下这等致命证据。朝臣相争,父子相争,这才是陛下想看到的,唯有制衡朝局,君王才能安稳无忧。”
几乎与他所料无甚偏差,康帝将那两封信拿起又放下,高兆真见状,上前来问:“可要召襄王进宫?”
康帝摇头:“不必了。”
“亲王结交个把朝臣给自己谋福利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比起贤宗朝里亲王屡屡作乱,朕的这些兄弟也是给朕面子了。只是……”他思忖道:“思澜向来谨慎,竟会留了这样的信在书房里,不是太奇怪了吗?”
高兆真揣摩着君王的心思,察着他的脸色,低了头不再多言。
这个夜晚有些人本以为会一举定乾坤,可却如碎石入江,再无波澜。涉案官员前后出了宫,唯有祁昭,被困在太极殿三日,音讯全无。
兰茵不止一次派人去宫门外打探消息,只是一道巍峨宫门,红漆朱瓦,将世音隔绝的干干净净。
她夜不能寐,想着出去打探消息,可思来想去,却无处可去打探。
襄王找不得,若是找了岂不落实了祁昭与之私交的罪名。而与祁昭私交甚笃的高维与赵建恩更是找不得,高维那边还牵着卢楚,而赵建恩事牵吏部,若是惊动了天家会给祁昭再添一桩结党营私的罪名。
此时,或许一动不如一静。
这样耐着性子又在家里等了五日,天家圣旨下来:迁刑部尚书祁昭为甘州督使,十日内赴任。
兰茵来不及伤春悲秋,计算甘州有多远,只知祁昭应该无事了。果然下午,祁昭就回来了。
他容颜清爽,像是刚刚梳洗过,可面色枯黄,形神消瘦,眼睑处一片乌黑,倒与终日为他担忧,面容枯槁的兰茵刚好配成一对。
兰茵将他迎入内室,让人给他准备了浴桶净水,又备了干爽洁净的新衣。
祁昭浸在水里,将胳膊搭在浴桶上,见兰茵抱着肚子站在一边,静静地看他。
“都怪我……”他说了这一句便滞住了,再说不下去。
兰茵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动作,静静地看他。
他道:“我回来的路上想了,甘州这一去离长安远不说,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又要生了,不可能跟着我千里跋涉,所以唯今之计……”他停了口,小心翼翼地觑看兰茵的脸色。
兰茵道:“说呀,唯今之计是什么?”
“……我辞官,不跟他们玩了。”
兰茵围着浴桶走了两步,手抚在肚子上,道:“辞吧,你辞官挺好的,不指望着能跟你大富大贵,起码不用担惊受怕,也不会守寡,这孩子生下来也不至于没爹。”
祁昭仰头看她:“你是不是生气了?”
兰茵不作声,往前走了几步,说:“我原先指望着毓成能认祖归宗,能得到本该属于他的一切。我也希望你能官运顺遂,扶摇直上,不必日日看别人脸色。可经历了这一场,我发觉什么都不如活着重要,若是连活都活不下去,登上高位又能如何?官至左相又能如何?”
祁昭原本安静听着,听到最后一句,猛地抬头看她,震惊至极。
“你,你……”
兰茵垂眸看他指着自己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的样子,回过头去,拿起铜勺往炉里添香片。
“自从怀了这孩子我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梦中与现实一样,皆是你我的故事。可又与现实不一样,我们相爱却相疑、相离、相互伤害。这几日你不在家,我们的结局终于清晰入梦……是谢静怡杀了我,不对,她是要杀你,我替你挡住了,你抱着我一直哭,哭的我很是难受,一下子惊醒了。从这以后再也没做过这样奇怪的梦。”
祁昭仰头怔怔地看她,热腾腾的水雾迷蒙了双眼。
兰茵靠近他,衣衫上萦着香片的甘冽醇香,问:“你不是一直拥护萧毓桐吗?为什么又反过来扶持毓成?”
祁昭眨了眨眼:“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是不是真的爱你,还是因为愧疚……”
兰茵又沉默了,静静地盯着他看。
祁昭被她盯得后脊背发凉,举手投降:“你梦到的那些并不是梦,我切切实实经历过,可是死了之后又回来了……”
兰茵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低声问:“什么时候?”
“兆康二十四年,就是你与卢楚来找我营救姬云泽的前几天。”
兰茵点了点头,似乎与她所料一般无二。她的视线渺远涣散,落在幽静的内室里,令人揣摩不透心里在想什么。
浴水不知觉间已有些凉了,祁昭浸在里面,不禁打了个哆嗦,抬头看看若有所思的兰茵,道:“能不能先让我出来……”说完打了个喷嚏。
兰茵如梦初醒,忙拿了绵帕给他擦干净,又帮他将新衣衫穿戴完毕。
她正为他平整相叠的衣襟,祁昭低头握住她的手,温声说:“不要怕。”
兰茵一怔,在他温热的掌心里才恍然发觉自己的手冰凉。是呀,她在害怕,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她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沉定坚强。
那些记忆太过悲怆、凄凉,以至于不由得陷入其中,难以挣脱。
可事到如此,她还是得务实一点,再确认:“你真的愿意辞官?”
祁昭诚恳地点头:“说了你可能不信,上辈子吧,我是真的挺迷恋权势富贵的。可这一辈子,我就迷恋你,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你、比这个还没出生的小崽子更重要的了。”
兰茵道:“那你快写辞呈,立刻就写。”
祁昭谨遵妻命,写了辞呈递上,没半天就被康帝驳了回来。驳斥的文书还是卢楚亲自送来的,上面只有八个字:若不从命,斩尔狗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闻到接近尾声的味道~~~特别鸣谢给我一桶豆浆贡献的地雷~~
第54章
祁昭将那张薄如蝉翼的撒花金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又抬头看卢楚,见他没事人似的稳当当坐着。
“我不想干了; 陛下还不让,这是要逼死我。”
卢楚将杯盏上飘着的一层茶沫吹开; 抿了一口,道:“甘州督使也是二品,你算是平迁,又掌管了一方的军政大权; 也并不吃亏; 你在这儿矫情什么?”
若不是中间隔着一道长厅,祁昭恨不得一口吐沫糊他脸上。
“废话!我夫人快生了,这个时候让我去甘州,换了你你能去吗?你去吗?”
卢楚一怔,转而笑道:“你不用担心; 我可以替你照顾兰茵。”
祁昭一口茶喷出来; 忙摆手:“不劳你费心,千万别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