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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疾驰; 后面跟着的人自然马首是瞻; 影卫本就训练有素,宛如棋盘上布置得宜的黑子乌压压地围上来,瞬时将客栈围成铁桶。
祁昭见客栈里已着了火,那些赤枫招的爪牙尽数跟在陆雲身后,由着焚烬冲天; 将那些木桩子烧的哗啦啦四横八落; 倾塌下来,这一片连缀的屋子眼看是保不住了。
他的眼被火熏得发酸; 但强撑着心神搜寻了一遍; 发觉兰茵由随从扶着站在离屋檐三尺远的位置; 淑音跟在她身边,一脸的仓惶惊惧。
陆雲的人已将沈鸾拿住; 却不放兰茵,差遣了一个拿铁环大刀紧站在兰茵身后,锋利如削的刀尖轻轻戳着她的腰。
卢楚和毓成自然恼怒; 两人身后带了不少随从,皆拔剑出鞘。
陆雲的身后是烧得噼里啪啦响的火海,他披着雪色大氅,很是从容沉定的样子,道:“我说了,此女必须得是思澜亲自押来,你们两个做不得数……”略一沉吟,蓦然抬头,见四周轩敞宽阔的丛野密林皆被挡住,祁昭领着人气势威赫地将他们一甘人都围住。
陆雲冷笑了一声,向身后爪牙使了个眼色,那戳在兰茵腰上的刀便架在了她的脖颈上,那钢刀薄刃流转着极锋利雪亮的光,在夜色中犹显熠熠。
祁昭遥遥看着兰茵,见她也在看自己。细嫩的脖颈上架了把刀,可毫无惧色,只素莹莹的一张面,隔着诸多喊打喊杀的莽夫,这样平静地望向自己。
她无声无言,一双眼睛亮极,于沉默间,祁昭明白了她的意思。
勿要冲动。
奇异的,他竟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生出些安慰之感,温凉蕴藉,丝丝入心。翻身下马,拼命扼制住自己想上去将陆雲撕了的冲动,朝已恨不得上去拼命的卢楚和毓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后退。
他的手隐在阔袖里,悄悄攥紧,声音尽量平和:“玉关,你今日要是敢伤了兰茵,我保证,你也活不了。”
陆雲的笑愈加讥诮,歪头看了看他身后的影卫,颇为鄙夷:“凭这些乌合之众?”
祁昭道:“我们可以借一步说话。”
客栈不远处有一条泉涧溪流,因天气森寒已结成了厚冰,两人在岸畔,看着客栈在火势的攻掠下以摧枯拉朽之势轰然坍塌。
“只有我们两人,你要用什么来说服我?”陆雲隔岸望着化作灰烬的客栈,隐隐有些得意,仿佛是在看自己的杰作。
祁昭没立刻说话,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屑地把视线移开,漫然道:“我说服你?咱们相交多年,何必跟我虚张声势,其实你现在心里也忐忑不安吧?”
陆雲的笑一滞,显得有些僵硬,转而避开与他正面相对,拂袖望着冻得严严实实的坚冰,道:“萧兰茵在我的手里,沈鸾也在我的手里,我有何不安?你在长安干的那些事我还替你瞒着掌门,若是哪一天被捅上去,你且得想好了怎么死。”
祁昭轻挑唇角,漫上些许不羁:“卢楚的仕途之路在益阳就被安排好了,到了长安又不惜花费大力气为他和吏部尚书牵线搭桥,足可见赤枫招对他的重视。至于我……我自认不才,用处可比卢楚大多了,若是我们两个同时倒台暴露,那么可就意味着无数的心血化作乌有,到时你这长安分坛的坛主能独善其身?”
陆雲不说话,眼中透出阴鸷的光:“你若是要作死,谁也救不了你。”
“我用得着你救吗?你今天要是把兰茵杀了,我也不活了。不过我可不能安安静静的死,死之前我非得找个垫背的……”祁昭微低了头,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乐不可支:“我到时候就去我那皇帝姐夫跟前认罪,顺带把卢楚也咬出来,凭帝王的阴沉多疑,再加上吕氏女案子的蹊跷之处在,说不准也只能宁可错杀不能错放了……”
“我们家那点破事你一清二楚,我一点都不怕连累宗族,我恨不得使劲连累,最好皇帝陛下一气之下砍了我爹,那我在九泉之下也能笑醒了。”
陆雲的脸冷滞得宛如坚冰,冒着凛凛寒气:“看来你是把后事都张罗好了?”
祁昭沉默了片刻,渐收敛起笑,认真凝促地说:“我自然是希望能活的,我也希望你能活。”
他顿了顿:“我自然知道带来的人不是赤枫招的对手,可若是破釜沉舟地战上一战,自损一千,伤敌八百还是能做到的吧?到时候,你连失两个重要棋子,又折损了诸多弟兄,消息传到吴越,依赤枫招古往今来的阴邪做派,掌门肯让你痛快地自裁谢罪都是大恩了,搞不好立个典型以震慑门里其他办事不利的人,酷刑受尽,生不如死……”
溪涧边刮来一阵夜风,吹得衣袂纷飞,陆雲不禁瑟缩了一下。
祁昭看着他,蓦然软了声音:“玉关,我知你生出这些事是为了什么,不过是我揭穿了临清与许尚书合谋的冤案,你怕我来日生出外心,不好节制。你放心,我知道轻重,从入赤枫招那天起就发过誓:非死不得出。”
他叹了口气,负着袖子在溪边来回踱步,道:“我本性不羁,向来不尊规统法度,这些年也多亏了你的回护才能安然无恙。而我,也尽心办事,为你在总部那里赢了不少脸面。本就如履薄冰,何苦要因为一点猜忌而把这一些都毁了。”
夜静寒山空,天边一抹珍珠弓般的弯月,有惊鸟掠过飞涧,给这周遭一片荒芜添了些许生气。
陆雲缄默不语,但眼底的两脉冷冽却渐渐消散,他站得笔挺,任由月光洒上如水缁衣。
过了许久,他才说:“若是你有反叛之心,我亦不得全身。”
祁昭笑了,似蒙了夜色的苍凉如许,缓缓道:“我天生反骨,可却不是个爱找死的人。”他默了默,从袖中拿出一叠纸笺,道:“关于吕氏女的案子,我已在其中书写详实:许虞与祁长陵过从甚密,尽早除掉有利于铺陈立储之大局,且我得到尚书之位,与日后谋算有百利而无一害。我在其中态度甚是谦卑,并将一切推到我与卢楚的私人恩怨上,掌门脑子清醒,必不会责难与你。”
陆雲终于为之动容,他将纸笺接过,从头看到尾,字句凿凿甚是周全,最末却生出些觉悟,他抬头问:“你还有什么要求?”
“我要保两人,兰茵,还有沈鸾。”
祁昭见陆雲蹙了眉,正要开口说话,忙打断,道:“不光这一次,以后不管再发生什么你们不能向兰茵下手。还有沈鸾,将她送来本不是我的意思,你得把她安然无恙地还给我。饶她一次性命,我会送她出长安,将来天大地大,若是她再落入赤枫招的手里,那便与我无关了。”
陆雲有些为难:“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放兰茵一点问题没有,可是放沈鸾……”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带了影卫来抢人,你若是不肯息事宁人,那么双方必生冲突,到时惹出乱子,得不偿失。”
祁昭清清淡淡地替他把说辞想好了,陆雲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想把事都揽在自己身上了。不光是吕氏女的案子,还有今日这一番骚乱。
他若是认真与自己讨价还价,陆雲还有些驳斥之词等着,如今这宽宏大量的做派反倒堵了他的嘴。大事上已拿定,反要在小节上计较,显得多狭隘。
陆雲拿捏了一阵,看上去像是权衡利弊了一番,但实际已拿定主意,道:“人你带走吧。”
祁昭与陆雲回到客栈,已烧得所剩无几,余烬滋滋,闪烁在一片断壁残垣里。
陆雲挥了挥手,架在兰茵脖颈上的刀撤下,毓成喊了一声“姐姐”,忙要上前奔去,被卢楚拽住袖子拖了回来。
两厢仍颇具敌意地对峙,祁昭见陆雲不动,自个儿先朝影卫摆手,又冲卢楚和毓成说:“收剑。”
卢楚拿眼白扫了他一下,又见兰茵的脖子上已没了刀,也朝身后摆了摆手。
陆雲便也命赤枫招众人放剑,他让人放了兰茵和沈鸾,隔着众人与祁昭对视,抬起阔袖朝他鞠礼,反身领着诸人离去。
祁昭忙上前去握住兰茵的手,将她搂在怀里。两人一天多没见,竟似是过了许多年,度日如年无外乎如此。
兰茵轻声说:“我知你会来救我。”
祁昭的声音有些闷:“那你还‘吐血’?”
兰茵笑了:“可也不能只等着你来救。”
祁昭还想说些什么,毓成撩起大氅宽大的摆子飞奔上来,一把将祁昭掀开,往兰茵怀里钻,声音中带了哭腔:“姐姐,吓死我了。”
旁边沈鸾正抖落了缚手腕的绳索,阴阳怪气道:“还吓死你了?倒真吓死我了,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恶毒,把我绑了来送给赤枫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