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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这人身后的士兵把他嘴里已经被血染红的布取了出来,这个人被鞭子抽得伤痕累累,已经没有力气坐直身子了。
“你的身份?”
那人沉默,低着头不发一言。
张劭溥似乎料到了他会沉默以对,他说:“很好。”他从一边的架子上取了一个匕首,对着灯光照了照说:“你如果在你们那边听说过我,应该知道我审讯的手段。”他静静地看着他,“这把刀我用过三次,我也得到了三副上好的骨架,你不要认为我残忍,如果不是你,我们会死更多的人,所以我再问最后一次,你说还是不说?”
那人冷笑一声,突然只听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张劭溥已经出手卸掉了他的下颌骨,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就昏了过去。张劭溥把匕首又扔会架子上,轻声说:“泼醒他。”
他走到宋副官身边坐下说:“他想自尽。”
宋副官点头:“刚才也是,被小路拦住了。”他顿了顿问,“你是真打算剐了他吗?”他说话的语速略快,张劭溥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不然呢?”他的眼神微冷。
宋副官低着头,一滴汗从他的额头流下来,流进眼睛里。他紧紧闭上了眼睛,手握得很紧。他的嘴唇翕动着,脸色惨白没有血色。
*
张劭溥拿着审讯本下楼,他没有直接去找吴旅长,他在楼梯前的窗口处站了许久,早春凛冽的风吹进来,他感觉自己身上还是浓郁的血腥味道。这种感觉很不好,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又抬起头看向窗外。
满手血腥,若是有地狱,他大概是首当其冲要进去的。
他点了一根烟,烟雾飘了出去,似乎把身上的血腥味冲淡了不少。
张劭溥走到旅长的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吴佩伦说。
张劭溥走了进去,吴佩伦的办公室很讲究,铺着酒红色的地毯,里面的办公桌和椅子都是红木的,在窗边会客用的小沙发都是欧式的布艺风格。
吴佩伦是个会享受的人,在门口处还设置了一个酒架,里面放着拉菲和高脚杯。
“那个探子松口了?”吴佩伦面露喜色,坐直了身子。
“死了。”张劭溥的声音很淡,也很疲惫。
“那是谁招认的?”吴佩伦皱起眉头,打开审讯本,片刻后,抬起头,表情十分难以置信:“宋副官?”
*
张劭溥是一个狠心的人,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杀过很多人,除了战场上,还在任何地点。他拿着那把匕首,凑到那个年轻人的喉咙附近,轻声说:“问你几个问题,回答我就给你个痛快。”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那个人的下巴已经被卸了,本身已经无法发出完整的话了,他的声音很破碎,让人根本听不清楚。
“我记得你父母都不在了,还有个妹妹,你不怕为她引来杀身之祸吗?”
“我记得你发过誓,誓死效忠政府和国家,你忘了?”
“背叛的代价你应该清楚,旅长最恨的是欺骗。”
“不过他还不知道,如果你求我,说不定有转机。”
“负隅顽抗,祸及家人,你还不承认吗?”
张劭溥听见身后的响声,不过他没有回头,他的声音很轻:“我入伍比你早,你也叫我一声哥,我没有亲人,待你不薄,我的话你不信吗?”
这句话话音刚落,他的匕首已经狠狠扎进那个年轻人的脖子,鲜血飞溅。黏腻的感觉从手指一直蔓延到心里。
这是心理战术,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在这血肉横飞的审讯室里,每个人的心理防线都被降低。他的一声一声质问,逼迫的是那个坐在他身后的年轻人。
身后金属坠地的声音,有人哽咽着喊了一声哥。张劭溥一直没有回头,他站着,看着六办的那面墙上,挂着的五色旗,脸上很平静,没有任何表情。
*
“宋浩扬呢?叫他来。”吴佩伦把审讯本“啪”的合上,怒目道。
“死了。”张劭溥答,“自戕。”
“死了?”吴佩伦冷笑,看着张劭溥,忍不住摇头,“死了?你的心太软了。”
张劭溥垂下眼:“他已经什么都说了。”
“他付的代价很低,不是吗?”吴佩伦又倚回沙发,“杀一儆百才是治军,这次有了宋浩扬,下次有李浩扬,你这么做,他们永远不会心生畏惧!”
顿了顿吴佩伦又拿起了审讯本:“他跟着我也有六七年了,谁能想到竟存了这样的心思,我本来想等打完长沙再整治内鬼的。”末了摇着头长叹一声,“家贼难防啊!”
张劭溥一直没有说话,吴佩伦说:“罢了,我也不怪你,你先回去吧,已经不早了,我这也没什么事了。”
张劭溥点点头说:“旅长早休息。”
走出军政处的大楼,张劭溥在院子里站了很久。宋浩扬和他关系最好,一起喝酒打仗的日子还在眼前,就在半个小时前,他的好友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张哥,对不起。”
那个在宋浩扬面前死去的年轻人,是策反他的人。
军队到达岳阳的消息,是宋浩扬透露给他的。
他是被逼迫的,他是身不由己的,他为了妹妹才做的。
可是,有什么用呢,背叛就是背叛,从他走进第六办的那一刻,宋浩扬已经没有活路了。
张劭溥在很久之前就意识到身边人叛变,他其实一直都没有想到是宋浩扬。他在从会议室到第六办的路上,一直在想,是什么人需要他亲自审,直到他走进第六办,直到他看见强颜欢笑的宋浩扬。
吴佩伦早就知道宋浩扬的背叛,他在试探他。张劭溥从吴佩伦的三言两语中就了解到这一点。
第8章 chapter 8
纪云开车的时候也沉默了,他通过后视镜看到,这个在大风大浪里洗刷过的男人脸上,竟有了一丝疲惫。张劭溥无疑是受人敬仰的,可在这份敬仰背后,对他的要求太高,世人都忘记他也只是个普通人,也有七情六欲和喜怒哀乐,只是平时掩藏得很深罢了。
沈令迩午睡了一会,懒洋洋地坐起来,对着梳妆台把头发绾好。她倚着窗看向窗外,眺望着远处天主教堂的屋顶,和广场上飞起的白鸽。
然后,她看见了那辆黑色的普利茅斯。
张劭溥回来了?她微微皱起眉头,想了想,走出了房间。
在二楼的楼梯转角,她看见了那个男人。他坐在沙发上,单手支着额头,似乎已经睡去。
她倚着楼梯扶手静静地看着他。
张劭溥在睡梦中眉毛依然拧着,轻轻合上了双眸之后,他身上的沧桑感褪去了很多,站在这个居高临下的位置,她甚至有一种错觉,那个呼吸平稳的男人,不是血雨腥风里闯荡出的将军,他是一个疲惫回家的小孩。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整个北洋政府,乃至华北华东的大片土地上,有谁不是对他们的军队闻风丧胆,她竟觉得他像个孩子。
张劭溥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他知道自己醒了,但是不想睁开眼睛。他从十四岁从军开始,只知道,自己必须要战斗下去,直到北洋政府收复全国,直到天下太平。
现在,他竟然感觉到了厌倦,战争是无休止的,操控全局的人,想要的并不是和平,而是权利。
他睁开眼睛,打算迎接一片漆黑和黯淡,就像很多年来,空荡的房子和无声无息的夜晚。
他的眼前出现一片温暖的橙黄,大概是不想打扰他睡眠,客厅里的灯并没有打开,而餐厅的落地灯却散发着迷离的金黄,他坐直身子,发现身上竟然披着薄毯。
“阿福,放这吧。”一个温柔的女声轻轻说。接着是碗盏和木质桌面碰撞的声音。
那个穿着白色睡袍的女人,乌发绾起,眉如远山,轻声吩咐着摆放餐碟的位置,语气温吞,倒像是位江南女子。
他站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已经被睡得僵硬的身体,沈令迩转身的时候看见他起身,温柔地笑:“你醒了,那就来吃饭吧。”
张劭溥身边没有什么女人是有原因的,他刚正不阿,不近人情,也并不太喜欢与人亲近。只是这个小女人似乎并没有任何不妥的感觉,她依然微笑着,时而慧黠,时而娇憨。
“没想到你会回来,准备的并不充分,你先将就吃吧。”沈令迩拉开椅子坐下,语气很轻快。
晚饭准备的是简单的炒菜,一道地三鲜,一道糖醋排骨,一碗芙蓉牛肉羹。沈令迩说:“下午跟兰姐上街,她说横江路有一家白俄人开的蛋糕店里的面包味道不错,明天可以买来当早餐。”
张劭溥夹了一块排骨,尝了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