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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一阵,红一阵。
裴良人忙岔开话题,一击掌道,“哎呀,嫔妾差点就忘了重要的事了,卫御人,快快,将你拿着的宝盒呈上来。”
卫御人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盒,由裴良人上前呈给了嘉敏,洋洋喜气道:“贺喜娘娘!”
嘉敏淡淡道:“何喜之有?”
裴良人喜滋滋地,晃得头上的帘梳珠饰一片悉悉索索的摇曳之声,“今日春水消融,阳光和煦,嫔妾与卫妹妹一起在御花园闲散时,看见了一簇桑树,那桑树抽出了嫩芽,长得极为喜人,嫔妾摘了一些硕大肥绿的桑叶,呈献给娘娘一览。”
嘉敏道:“桑叶长势喜人,春蚕便不会挨饿,如此一来,今年百姓将是不愁穿了,这的确是喜事一件。”
香柔打开小盒,一张俏脸带了几分怒意。
众人皆都望去,小盒子里只有几片蜷曲的枯叶,根本就不是裴良人所说的硕大肥绿的嫩叶。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裴良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时,卫御人突然跪在了地上,“嫔妾该死!是嫔妾不小心将小盒子放在了暖炉的桌边,才让肥绿的桑叶被烤干了。”
嘉敏问道:“不过是几片桑叶而已,何须如此紧张?”
卫御人诚惶诚恐,面上仍有惊惧惴惴之色,呐呐着不肯起身。
裴良人尖声道:“卫妹妹是怕娘娘怪罪,宫中流行一个说法,宫中女子向来以桑叶比喻国君的恩宠,也比喻女子的容貌,‘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若是有国君宠爱,女子的容颜就如苍翠肥沃的桑叶一样,若是失了宠,女子的容颜就如枯黄的桑叶一样迅速憔悴黯淡,所以枯萎的桑叶十分不吉利,宫中女子向来都十分忌讳……”
卫御人委屈道:“枯桑意寓失宠,娘娘,嫔妾不是有心要讽谕娘娘,这桑叶突然变得枯黄,嫔妾也并未预料到……嫔妾惶恐……”
底下的几位嫔妾在窃窃私语,中宫突现枯桑,实为不吉的征兆,有的脸上显现倨傲之色,似乎在等着看国后的笑话。
嘉敏的脸色微微一变,心沉了沉,不过旋即温言道:“征兆之说,本宫向来不信,各位姐妹也不用多虑。本宫是后宫之主,理应调和后宫,再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本宫若是君恩稀薄,各位姐妹宫里就会君恩隆盛,彼时还需各位妹妹精心服侍。”
嘉敏这番话尽显中宫之威仪和大度之风,众人心服口服,忙低头道:“是。嫔妾谨遵娘娘教诲。”
待到人去殿空之时,香柔狠狠道:“什么过来请安,都是想来看笑话的。国主不过是忌讳朝臣的谏言,这才几天没来柔仪殿,这些人都坐不住了!”
“如此也好,那些爱叽叽喳喳的此时此刻不是都已经出来了么?唯有流珠姐姐不同,从不在本宫跟前提及萧大人羞辱本宫一事,宫中女子三千,也唯有她将本宫当知心人了。”
香柔有些为难道:“娘娘有心提携温娘娘,国主也去过一两回,说是去听琴的,不过意兴阑珊,略坐上一坐,询问一下皇子的功课就走了。”
“真是如此?”
香柔犹疑道:“的确如此,听别人说起,温娘娘温婉大方,倒是不以为意,闲来无事时依然是练着琴艺。”
嘉敏又是忧愁又是惭愧,一时竟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不要让流珠姐姐委屈了才好。
她念及国主,至此才发觉自己竟是如此思念他。
……
温修容一页又一页地烧着琴谱,尔岚端茶进来,忙扑了上去,夺过温修容手中的琴谱,拍着燃烧的火苗,万分心疼道:“娘娘使不得,这琴谱是昭惠后留下来的,珍贵至极,娘娘平时都不以示人,今天怎么烧了?”
温修容惨然笑道:“是啊!昭惠后的东西都是宝贝,都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本宫的琴弹得再好,又怎会能听在国主的心里呢?他不过是敷衍地听了两曲就匆匆地走了,本宫做了那么多,本宫苦心竭虑,可所有的打算还是都落空了,都空了!烧了罢!都烧了罢!”
“娘娘!”尔岚终于忍不住哭了,抓住温修容的手,无奈得直抹眼泪,“不是娘娘琴技不如人,是娘娘妄自菲薄啊!”
温修容对着炭火的直发愣,“本宫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了!”她带着泪痕的脸映着熊熊燃烧的炭火,狼狈而污浊。
尔岚替温修容抹去了眼角的泪痕,劝道:“天下无绝人之路,这条路走不通,就去走另一条路,只要娘娘对国主的爱慕之意从未变过,娘娘就一定能达成心愿!”
是了,她对国主的爱意从来就没变过,自从她随大小姐嫁入王府之后,朝夕相处,耳濡目染,国主的一笑一颦,国主的气息呼吸,都已经深深地印刻在她的心中,已经在她心中生根发芽,长成了一株她此生再也离不开的大树。
她擦了擦泪水,重新净了面,镜中的自己温雅芬芳,气质端凝,一双时凤眼虽不圆大,却透着温顺解意的韵味,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姣好容颜,幽幽自怜,这样青春即逝的容颜,当真要在寂寂深宫中荒芜了么?
初春时光,梅园中的红梅和绿鄂梅早已凋谢,唯有白梅缀满了枝头,远远望去,开得似花似雾,犹如蓬莱仙境,风一吹,那些白梅花瓣像是精灵一般的漫天飞舞,温修容一时看得痴了,有些怅然,这些白梅还是昭惠后在世的时候才移栽过来的,如今已经蔚然如云,可是当年的那个佳人早已芳魂渺渺。
正失神的时候,蓦然发觉白梅树下立着一个苗条的女子,那女子身子窈窕,杨柳细腰,披雪白披帛,在纷繁的落梅下陶醉起舞,似乎随时都要乘风化去,白梅一瓣一瓣洒在她的青丝上,她的雪白衣裙上……
尔岚呵斥道:“大胆!见到温娘娘还不下拜!”
那女子仓惶收住舞步,回过神跪下行礼,“奴婢不知温娘娘在此,扰了娘娘清净,还请娘娘恕罪。”
温修容见她机灵聪黠,言语清脆,心中已经大为留意,冷冷说道:“抬起头来。”
白衣女子缓缓抬起头,温修容看清她的真容,吓得倒退两步,声音陡然尖锐:“你是人还是鬼?!”
☆、第二十五章 枯桑叶(2)
尔岚吓了一大跳,忙扶住温修容,惊疑道:“娘娘怎么了?她不过是个宫女。”
温修容抚着胸喘了口气,定定看了女子许久,确定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才稳定心神。
像!真的是太像了!不施朱粉,长眉如鬓,尤其是那一双像是西域人的美眸,深邃而迷离,唯独不同的是,她的气质并不冷艳,反而透着一股桀骜胆大之气。
“你是谁?!江茜是你什么人?!”
“奴婢阿乔,至于娘娘所说的江茜奴婢则并不认识。”
“当真不认识?”
名唤阿乔的宫女摇了摇头。
是了,江茜早就已经死了,眼前的这个宫女怎么会认识她呢?王府中的成年旧事鲜有人记得,可是温修容知道,国主一定记得!
“你在这里做什么?”
阿乔的眸子闪闪发亮,更添迷人神采,神往道:“奴婢读到国主的一句诗,心中仰慕,所以……所以就等候在这里。”说着,阿乔已不胜娇羞,长长睫羽扑闪。
“哦,是哪一句诗?”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奴婢觉得这首诗句当真是妙,白梅如雪落纷纷,意幽难尽,不可名状。”
“所以你就等候在此白梅树下,等到国主来看落梅时一眼看见了你?”温修容的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阿乔倒也回答得爽朗,“是。国主是风雅之人,奴婢每日等候在此处,相信总有一天国主会来到此处。”
“真是个愚妄之人!”温修容冷笑道,“宫中佳丽无数,奴婢更是成千,若是人人都持有你这种想法,守候在宫中各处,国主岂不是看花了眼?你若要等,就等着吧!只怕等到海枯石烂,国主也不会邂逅你!”说罢,拂袖而去。
阿乔毫不甘心,突然就拉住了温修容的裙裾,哀哀求道:“娘娘!奴婢知道娘娘最是大度淑德之人,奴婢是真心仰慕国主,对国主思念夜夜焚心蚀骨,奴婢知道娘娘有办法,只要……只要奴婢能多看上他一眼,跟他说上一句话,奴婢这一辈子的心愿就已了了!”
温修容了冷冷地睥睨着地上匍匐的阿乔,“本宫大度淑德?国主也是本宫的夫君,本宫为何要帮你,让你分宠?”
阿乔颇为自得道:“因为娘娘被国主冷落。”
“大胆!”温修容气得嘴唇哆嗦,回转身一巴掌就往阿乔脸上狠狠掴去。
阿乔伸出手架住温修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