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嘉敏走到一架凤琴侧,心有所动,信手弹拨间,一曲《长相思》行云流水地流淌,琴声空灵悠远,哀婉缠绵,仿佛出于朝霞之上,撩人心弦。
天与秋光,谁破黄昏幽恨?
等闲度岁,哪堪梧桐兼雨?
袅袅秋风不卷帘,恹恹罗衣渐褪宽。
早知相思了无益,悔当初莫如不相见。
莫相见。莫相见。
一曲既罢,余音袅袅。
院墙的杏树外突然传来几声寥落的击打掌之声,一个华服公子款款走了进来,吟道:“佳人抚琴瑟,纤手清闲,芳气随风结,哀响馥若兰。”
周嘉敏惊得止了手中的琴弦,那戛然而断的琴音让这清寥之气陡然之间被打破了,好似平静无澜的湖水中突然落了一颗石子。
那人走得近了,看得清楚,便是七殿下李从善。
他华服美冠,浑身上下都透着奢傲纨绔之气。
那天李从善被林将军一顿打了之后,还不死心,隔一段时间便往周府上跑。
他毕竟是七殿下,周府上也不敢阻拦他。
李从善隔了绣帘,忍不住迫切之意,讨好道:“姑娘绝代佳人,雪肤花貌,没想到还能弹得一手妙琴,真乃可以与姑娘的姐姐相媲美,若是国后手中的那把焦尾琴落入了姑娘的手里,还不知道会弹奏出怎样的天籁之音?”
嘉敏瞧在了眼里,冷冷道:“今日不知是什么风将七殿下吹到了寒门。”
李从善抱着满腔的热乎劲过来,不想还只说了一两句话就碰了一鼻子灰。
只是眼前的美人实在是太撩动他的心,就算是被冷落他也是心甘情愿的,遂不减热情,挤眉笑道:“姑娘这话可就生疏了,姑娘的芳阁名动江宁府,谁不想一睹姑娘的芳采,较量姑娘的棋艺呢?”
李从善说着,越发急切,想要绕着绣帘钻进来,香柔眼疾手快,忙用一张淡山墨彩的素屏挡着,李从善的脸碰到了素屏,讪讪地笑着。
嘉敏冷凛凛地,语气生硬,“殿下请自重,殿下已经叨扰小女数次了,既然次次对弈都已经输了,那就没必要再布棋落子。”
李从善怎会甘心?既怕美人生了气,又怕自己再惹了她生厌,讨好道:“姑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就是输给姑娘,也输得心中欢愉。况且长日无聊,不如陪姑娘下几局棋子,也好打发这愁煞人的秋风。”
嘉敏背对着他,连他的一句话也懒得听,冷淡而疏离道:“不劳殿下挂心,秋光潋滟,日子已经没那么长了,何来的长日无聊?况且小女除了下棋还有别的事要做,殿下请回吧,小女就不相送了。”
李从善情急意切,还有好多的话没说,好多的衷肠要倾诉,冷不丁被周嘉敏的话一噎,全都吞回了肚里。
“嘉敏……难道你还不明白?我与那些轻浮子弟不同,我对你是真心的!”李从善一急,那肚里的话就骨碌骨碌滚了出来。
香柔又要忍不住捂住嘴笑,将帘子全都放下,“殿下请慢走,我家的姑娘还要焚香呢!”
李从善心急如焚,也不多加思虑,脱口而出道:“嘉敏……嘉敏,难道你不想做王妃吗?只要你嫁了本王,一生的荣华富贵都享用不尽……”
嘉敏听得厌腻,对香柔侧侧点头,香柔了然,吹了一声口哨,“松竹、菊兰,出来送客!”
话音未落,从门边突然冲出来两条呲牙咧嘴的大狼狗,吠叫着冲向了李从善。
李从善“妈呀”一声,跌滚在地,那两条狼狗咬住了他的裤子,生生要扯下来,李从善护住裤子,金冠又掉了,捡了金冠,腰带又被撕烂了,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又爬又滚地滚出了周府。
香柔看得忍俊不禁:“小姐,这次皇七子吃尽了苦头,料他再也不敢来了!”
☆、第七章 情思诀(6)
宫中,澄心堂。
秋风秋雨愁煞人,天阶凉如水。
宫中重檐屋宇,已经有了雁子回声。
从嘉手中的画笔轻搁在和田玉笔托上,长身玉立,目断行云,似有所思,良久才低低地吟道:“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他痴痴惘惘,浑然在梦游一般呐呐道,“她走了多久了?”
姚海在一畔听得不大明白,躬身道:“官家是说谁走了多久了?”
“嘉敏,她出宫多久了?”
“小娘子已离宫二月有余了。”
“哦,两个月了。”国主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神色有些失落,他害怕,终有一天忘了她的稀世容姿。
于是,他铺开了素白的纸,一笔又一笔地画下了她的容颜。
窗外花絮花飞,飞满天,天空清澈,如明镜。
也不知画了许久,一个风神秀慧的女子终于在纸笺上翩然而出。
他痴痴凝望着画中的人,原来连她唇瓣间的那个优美弧度都已然深深镌刻在了心底下。
她自画中走出,深情款款地向他走来,日日夜夜,都折磨得他形神憔悴。似乎,心中最柔软的情思已随她的离去而去。
可是,他画得出她的容貌,却画不出她的神韵,她的含嗔。
他丢掷了画笔,心中排山倒海的都是黯然,吩咐姚海道:“去将这些画儿都烧了吧。”
“是。”姚海接过画。
“好好的画烧了做什么?”说话的是国后,她秀丽婉婉的身影自门口轻轻飘曳进来,整个书香浓郁的澄心堂平添了一抹娇媚的亮色。
国后今日饰金佩玉,云鬓高耸,金冠熠熠,容颜丰润,那张毫无挑剔的脸像是沾染着露水的娇艳芙蕖,浓郁地娉婷绽放,晃得人移不开眼。
从嘉的眼前一亮,清白的脸上是一抹柔和的笑意,“国后怎么来了?今日的气色倒是好了很多。”
国后的笑像是清风拂动着粉嫩花瓣,摇摇曳曳,“正是今日觉得身子大好,才想着来看看官家,这些日子总见官家窝在书楼了,也不只是不是被个如玉的书魂姑娘勾摄了魂魄。”
她的樱桃小嘴一嘟,媚眼秋水,含嗔薄怨间,已将满腹的委屈轻轻地诉说。
国主有些心不在焉,“国后说笑了。”
国后一眼看到了青玉案上的画,皓腕凝脂般的素手拿起来,细细端详之下,含情的眼眸勾了一弯明月似的笑意,“官家的丹青技艺是越来越精进了。堵墨、凝墨,泼墨,行云流水,错落有致,竟将画中的人儿画得如此有韵味。”
言罢,言语间又有些羞赧,只以为那画中的女子是自己。
“这画总归不好,还是烧了吧。”国主要卷走那画,国后却将它揽在自己的水袖中,盈盈一笑:“官家的心意,臣妾怎可辜负了?这画烧了可惜,不如臣妾替官家好好保管着。”
国后得了那画,十分欢喜,回到瑶光殿后让流珠将画儿装裱起来,挂在房间正中。
这时,奶娘抱来了小仲宣,国后见他长得粉妆雕琢,咿咿呀呀地,十分欢喜,含笑逗弄一番。
小儿咯咯地笑,越加让国后喜爱,脸上的满足之情似涨过的春水,盈盈满漾。
夫君美盛,小皇子活泼,曾经与她争宠夺爱的那些宫妃御妻也都被她处置,对她而言,人生已是花好月圆。
往后的日子也要这般宁静怡美,方不可辜负这一生的荣华富贵。
国后这样想着,丝毫也没有注意到流珠脸上淡淡的隐忧,流珠心不在焉,将画贴在寝殿里,贴了数次,还是没有贴正。
这次倒好,那画直剌剌地从墙上掉落,被旁侧的一个小宫女慌头慌脑地一踩,竟然给踩烂了。
国后心疼,修眉微蹙。
那踩到画的小婢女早就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连连颤声道:“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国后颇有些不耐烦,“粗手粗脚、笨头笨脑的,以后只许做些粗使的活,不准再进来!”
那小婢女抽抽噎噎地下去了,流珠没有半点认错的神气,脸上反倒是沉沉郁郁之色,像是化不开的乌云。
国后难掩不悦之色,“流珠,你也是个麻利的人,今天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将画捡起来的,好好拾掇拾掇?”
流珠稳了稳心神,言语冷淡:“依奴婢之见,这画就该扔了。”
国后冷不丁听她如此一说,又惊又奇,“你在说什么?”
窗边透进一丝黄昏的光亮,斑驳流离,衬得流珠的脸色也十分阴翳,流珠鼓足了勇气说道:“奴婢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罢!”国后虽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见她这幅情貌,极为少见,心中也暗暗不好。
“奴婢觉得,这画中的人不是娘娘,而是小小姐。”
国后如被雷轰击一般,半天还没有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