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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流言在宫中迅速地流传,传遍了每一角落,越传越可怕,越传越离谱,以至于宫人们从那些废弃的庭院经过时,须得成群结伴。
不久之后,又有一个宫女突然间疯了,有人说她半夜撞上了那个鬼孩,被吓得失散了魂魄。
还有宫女说夜间口渴汲水时,在井里看见了小孩,那小孩的面色惨白,瞪着两个黑窟窿的眼睛。
有宫女说那小鬼是昭惠后的幼子,难不成生前死的冤枉,这才到宫里四处游荡了?
这些流言越来越多,多到连窅娘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原来,那一晚,窅娘睡不踏实,突然想吃一些酸枣糕,可这点心殿中并未备有,尚需得到点心房去取,菁芜便呼来小宫女铃铛去取来一些,此时已过子时,殿外秋风萧索,呜呜咽咽,吹得人心惊胆战。
铃铛哪里敢去,支支吾吾地挪不开脚,菁芜早已不耐烦,喝道:“小蹄子越发偷懒了么?让你跑一趟,难道腿就断了?!”
铃铛吓得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灰白着脸道:“奴婢……奴婢……不敢……外面闹鬼……”
菁芜暴喝:“哪里的鬼?如今越发听不得唤了?!要用这样的缘故来搪塞我?!”
铃铛哭丧着脸,哀哀道:“奴婢实在……不敢,奴婢出去也是死……奴婢宁愿……宁愿被姑姑打死……”
菁芜想甩她一个耳光,又怕将自己的手打疼,硬生生地收住自己的手,骂骂咧咧道:“哪里来的鬼?我倒是要看看,这小鬼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她一边骂,一边带了两个小宫人亲自出了宫门,那点心房有些偏远,需绕过好些个画廊、好几座荒废的庭院,菁芜起初不觉得有什么异样,等走到僻静之处时,只见眼前的通道深深望不到尽头,通道两侧,一面是斑驳的残墙,一面是荒芜的枯草,在暗淡的烛光下筛下诡异的阴影。
一阵阴风吹来,宫女的灯烛突然灭了,眼前黢黑的一片。
菁芜突然害怕起来,踟蹰着不敢继续往前走,正在此时,草丛中传来一声幽怨的叹息,那叹息声若有若无,仿佛来自极寒的阴间,菁芜竖起了耳朵,壮大胆子喝道:“谁?是谁在哪里?”
荒草从中没了任何动静,菁芜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那幽怨的叹息声突然在她耳畔响起,极近极近,仿佛是贴着她的背脊梁,阴寒冷森地舔舐着她的脖子。
菁芜周身的血直往脑袋冲,腿一软,就跌倒了地面,另外两个宫女更是吓得失声尖叫起来,没了命地往来时的路上跑,菁芜使不出一点力气,手脚并用地往后挪,却不想碰到了一个硬冷的东西,菁芜颤抖地摩挲着,那……那分明就是一只孩童的脚,只是……冷得出奇……
菁芜想自己莫非撞到了不干净的东西,顿时魂魄飞散,想喊出声,喉咙里只能咕噜咕噜地滚着,她想跑,可手脚都像是木了一般,动弹不得半分。
“别……别……别找我……不是我害你的……”菁芜的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一样,费尽了力气才勉强说出话,裙下已被尿液蠕湿一片,她手脚像是铸铜一般地爬了出去,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跌跌撞撞地跑回了茗淳宫,直将殿门撞破,犹如一滩烂泥一样摊在地上。
窅娘听得动静,起身来至殿堂中,见到菁芜披头散发滚在地上,耿直着脖子,翻着白眼,浑身像是打摆子一样颤抖着,身上更是发出一股呛人难闻的气味。
窅娘以袖掩鼻,喝问跟随菁芜一起去的两个宫女:“她这是怎么了?!”
那两个宫女也是面色煞白,披头散发,极为害怕地避开菁芜,战战兢兢道:“奴婢们……刚才撞见了小鬼,姑姑……姑姑的身上只怕……不干净……”
窅娘喝道:“胡说!”
窅娘虽然面上强硬,心中却发起了毛,突然一阵阴风袭来,吹灭了殿中的灯烛,窅娘甚觉诡异,那滚在地上的菁芜冷不丁伸出手,紧紧抓住窅娘的手腕,“娘娘……他……他来找你来了……”
窅娘被吓得心都快跳了出来,翻着白眼珠,颤颤着声音喝道:“你胡说什么!”
菁芜披头散发,睁大了极为惊恐的眼,手指甲死死地嵌入了窅娘的手腕,说道:“他们来了……小鬼们真的来了……”
“谁?……谁来了?”
菁芜以手比划着,又指向外面,幽森森地说道:“这么大,这么长的一个……娘娘,你看……他就在外面。”
☆、第六十九章 婴儿哭(2)
窅娘心中害怕,顺着菁芜的手望向外面,黑漆漆的一片,那黑影里似有什么东西渐渐地逼近,突然“啪”的一声,屋檐上风铃掉在了地上,滚落在地,发出一阵阵阴诡的声音。
宫女们吓得惊叫,连连退步,窅娘也跳开数步,对众人令道:“快!快把灯烛点燃!快将菁芜拖到侧殿偏屋去!快!快把门关上!”
一行人忙依令行事,拖了神志不清的菁芜出去,窅娘这才发现殿中已无人,她突然觉得一股奇冷,周身像是浸在古井里,透不过一点点的气,她忙奔回寝殿,躲在床上紧紧抱着锦被,直到宫女们重回寝殿,将灯烛点得灯火通明,她才敢躺下。
也不知睡了几炷香的功夫,突然一团黑影扑入窅娘的身上,窅娘惊醒,迷迷糊糊中能感到那黑影骑在她脖子上,她想大喊,喉咙间却像是被卡住了一样,她想奋力挣扎,可双手像是被束缚,那团黑影越来越重,越来越沉……
窅娘拼命挣扎,彻底醒来,才赫然发现是一场梦,她坐卧在床,抚着急跳的胸口,浑身大汗淋漓地喘着粗气。
寝殿中的烛火不知何时已然熄灭,两扇窗户被风吹开,缓缓地嘎吱响着,窅娘惊魂甫定地望向窗外,那暗沉沉的黑夜添杂着一缕惨白色,模模糊糊晕出了枯木的影子,庭院中的那片枯塘的池水冷幽幽地泛着冷光……
突然!池塘中突然映出了一张惨白的脸!那是一张小孩的脸,目光幽怨如剑,冰冷地朝窅娘刺来!
窅娘浑身一抖,失声尖叫,众宫人听得动静,忙奔入寝殿,点灯关窗,此时窅娘周身冰冷彻骨,犹如筛糠一般地抖。
第二日,窅娘便沉沉病倒了,国主亲来探视,又命群医开方诊疗,只是窅娘受到惊吓,总是因心病而起,群医所开的安胎药终究只能治表不治根。
那菁芜受了惊吓,虽然服了几副药,渐渐清醒了过来,但精魂不再,整日介胆小如鼠,畏畏缩缩,就连去净房,也得带上四五个宫人随从。
窅娘害怕再从窗口中看见不该看到的,让人将窗户以帷幕围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可纵然如此,窅娘晚上更是噩梦连连的,那一碗碗安胎药流水似地往里送,也不见她有些许的安分。
无奈之下,又不知听了哪个人的建议,日日去牛头山的清凉寺里拜佛。
茗淳殿忙得人仰马翻,蓬莱洲上的香枫静谧如常,窗外秋风萧索,百叶摧折,香炉中香烟袅袅,几卷诗书,几颗应季的鲜果,一丝一缕的茶香就将小庐点缀得温馨雅致,嘉敏与保仪对弈。
保仪捏一枚棋子,凝思了许久,终是摇头道:“臣妾输了,臣妾竟不知自己的输了。”她丢掷了棋子,叹息道:“娘娘步步为营,而臣妾是一步步地陷入了娘娘的棋局中,不到最后一刻,臣妾竟不知自己已经输了。”
嘉敏笑道:“既然保仪已摸着我的棋路,何妨再战一局?”
保仪搅了棋子,啐道:“娘娘是棋中高手,宫中的棋待诏已经没有能胜得过娘娘的了,娘娘又来拿臣妾消遣。”
元英扑哧一笑:“国后娘娘这样的大脑门里不知道装了多少大智慧呢,若是这些大智慧全来算计人,只怕没一个逃得了,那窅娘又算得了什么?”
嘉敏瞪了元英一眼,元英赶紧闭嘴不言,此时,吕太医殿外求见,吕太医递上竹盒:“国后娘娘、保仪娘娘请挑选。”
保仪讶然:“这是什么?”
嘉敏笑道:“是十二花粉,往昔用的都是贡品,颇为奢靡,近来战事在即,当应节俭,所以我让太医院摘了御园中的花瓣调制,虽不及贡品,可也胜在鲜妍。”
吕太医笑道:“微臣谨遵国后娘娘之嘱,用的是传统古方制法。”
保仪莞尔,挑了其中茉莉香粉:“虽不奢靡名贵,也是吕太医与娘娘有心了,臣妾若是不用,岂不是辜负了娘娘的美意?”
嘉敏问向吕太医:“各处可都送了?”
吕太医道:“都送了,女官、宫女虽不那么精细,也都已经领了。只有窅才人……”
嘉敏截住了他的话:“窅才人是断不会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