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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敏走了过去,问她道:“抬起头来。”
小宫女战战兢兢地抬了头。
嘉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铃铛。”
“哦,你可是窅娘的宫女?”
哪知铃铛听到“窅娘”二字之后,竟然肩头急抖,脸色煞白,她向嘉敏哀求道:“奴婢知错了,奴婢错了……还请娘娘大发慈悲,不要让窅娘娘知道奴婢在偷懒戏水。”
嘉敏有些诧异:“你这么怕窅娘?……”
铃铛瑟瑟发抖,哆嗦着苍白的双唇:“窅娘娘……窅娘娘……”铃铛望了一眼身后的众人,似乎在忌惮什么,不敢继续往下说下去。
嘉敏让其它宫人都退下去,继续问铃铛道:“窅娘如何?”
铃铛害怕道:“窅娘娘若是知道奴婢贪玩,一定会揭了奴婢的皮,就算不揭了奴婢的皮,也会将奴婢打死。”
嘉敏问道:“窅娘对宫人如此严苛吗?”
铃铛惴惴不安道:“上次有个送饭的宫女对窅娘娘不敬,窅娘娘就让人将她悄悄地弄死了,丢到了井里,别人还以为是那宫女自己不小心跌到井里去的……”
嘉敏听得心火骤起,气道:“窅娘这才得势几天!”
铃铛将头磕得砰砰响,求饶道:“奴婢害怕……求娘娘千万不要让窅娘娘得知奴婢贪玩戏水……”
一侧的黄保仪倒是发现了异样,问铃铛:“别的宫女都是脱了鞋袜在水中玩耍,为何你不脱?”
铃铛不安地搓了搓脚,小声道:“奴婢……奴婢怕……怕熏了别人。”
保仪不解:“何以会熏了别人?”
铃铛羞惭道:“奴婢……奴婢有隐疾,奴婢一直有脚臭的毛病,这样暑热的天气,脱了鞋袜气味就更难闻了,奴婢怕熏了别人……”
保仪与嘉敏相视一笑,两人皆有会意,嘉敏微微俯身,问铃铛道:“你想要离开茗淳宫吗?”
铃铛平时不知道挨了窅娘多少打骂,整天伺候在窅娘身侧,如履薄冰,对窅娘更是极为忌惮,巴不得离她离得远远的才好,此时听闻可以逃离窅娘,哪有不乐意的,忙不迭地点头:“奴婢想!奴婢做梦都想!”
嘉敏道:“只要你为本宫办妥了一事,这后宫任何一处只要你想去的地方你都可以去。”
原来,嘉敏让铃铛所做的事极为简单,只是让她穿窅娘的金莲鞋。
铃铛是茗淳宫府库的洒扫宫女,趁傍晚洒扫之时,悄悄取走了窅娘的那双金莲鞋,穿着入睡,到天明洒扫的时候,又悄悄地将金莲鞋送了回去,如此一来,竟是神不知鬼不觉。
窅娘每每练舞都穿金莲鞋,起初并未觉得异样,只是觉得脚痒,还以为是夏日天气所致,扑了些茉莉粉,脚也不痒了,可越到后来,脚变得奇痒无比,窅娘忍不住搓脚,竟然搓起纸屑似的皮。
窅娘头皮发麻,尖声惊叫起来,菁芜忙去查看,见了窅娘的那双惨不忍睹的脚,又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几乎恶心得干呕出声。
窅娘大怒,揪住了菁芜的头发,瞪着眼珠子喝道:“你很嫌弃,是不是?是不是?”
菁芜拼命忍住作呕,勉强笑道:“怎么会呢?老奴怎敢嫌弃?况且娘娘的玉足只是起了红疹,抹一些药水就无碍了。”
窅娘的脚趾头又传来一阵阵刺心的痒,窅娘忍不住伸手去抓,那锋利的手指甲抓起了一块肉皮,吓得菁芜忙按住了窅娘的手,带着哭音劝道:“娘娘别抓了!可千万要忍住!娘娘的这双金莲小脚让多少人喜爱呀!若是抓坏了皮可如何是好。”
☆、第六十八章 金莲舞(3)
窅娘的脚并未有好转之象,反而越来越严重,请了太医,太医们都吞吞吐吐说是脚癣之疾,因这脚癣不仅难以医好,而且属于肮脏之症,实在难以启齿,更何况宫中尊贵无匹的娘娘竟也染了此脏病,实在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窅娘竭力隐瞒此事,不得让任何人知晓她有脚癣,一面又用了各种千奇百怪的偏方,甚至喝了不少童子尿,可脚还是奇痒无比,糜烂脱皮,散发着一股恶臭。
眼看国主的生辰在即,窅娘自当以金莲舞为国主庆贺诞辰,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在脚上抹了无数香粉腻脂,以掩盖脚上的恶臭。
到了国主诞辰这一日,皇族贵戚、宫中佳人济济一堂,全来为国主庆贺,仿佛众人皆知这晚宴将是国中最后的盛事,要拼尽了兴致再去疯狂地热闹一回。
宴席摆设在御池绿荷中,几艘装扮一新的画舫荡漾在粼粼的水上,花香袭人,衣影缤纷,宴席上,少不了以歌舞助兴,以诗词雅情。
只是渐渐地意兴阑珊,国主感慨岁月流逝如水,今岁竟是虚岁三十九,眼看即将是四十不惑之龄,而国家却只能苟延残喘,整日间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实在是有愧于列祖列宗。
席间不觉间赋了很多忧伤的词作,词情哀婉低沉,国主的彷徨落寞让众人也低头不言,明明是欢欢喜喜的庆贺,却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为打破这沉郁之气,席间有人忽然高呼:“官家千秋万业,万岁万万岁!”
相继,众人皆都高呼:“官家千秋万业,万岁万万岁!”
如此一来,气氛大振,将之前的萎顿之气一扫而空,嘉敏莞尔:“今夜良宵,不可辜负。”她将目光投向窅娘,“听闻窅才人的‘金莲舞’已被国人奉为国舞,今夜国主生辰,想必窅才人定然已备好舞曲了吧?”
窅才人手心中皆是汗水,想要推脱,不情愿道:“嫔妾今晚喝得有些多了,怕舞姿有些僵硬。”
席间的黄保仪不以为然:“窅才人舞技卓尔不群,怎会疏于舞姿呢?难道是不愿给官家的诞辰怡情助兴?”
窅才人神色大为窘迫,忙辩道:“怎会?嫔妾只愿龙颜大悦,千秋万岁。”
席间有贵妇拍着窅才人的马屁,道:“窅娘娘舞步天下无二,无数文人豪客为之作诗赋词,就连皇朝使臣也叹为观止,今日臣妇们若是得见窅娘娘的舞技,今生再无憾矣!”
席间人纷纷附和,国主亦道:“即是如此,窅才人不妨舞上一曲。来人,摆金莲台。”
即刻有人往御池中设金莲台,窅娘骑虎难下,只得自席间起身,朝国主福了一福,退下更衣,乘一叶小扁舟,登上金莲台。
御池另一畔的画舫中皆是宫中乐伎,管弦之声齐发,悠扬的乐声贯彻云霄,众人皆将目光投向了水中的金莲台上,瞩目着窅娘的惊世舞姿。
窅娘身着霓裳舞裙,脚穿光滑耀眼的金莲鞋,在灯烛水光的映衬下,美艳至极,她水袖轻甩,仿佛是腾云驾雾而来的天外仙人,使得画舫中众人惊叹不已。
只有窅娘自己知道,她每一个折袖扭腰的舞姿,都较之以往费了多大的劲,脚上扑了太多香粉,穿上那不透气的金莲鞋,再加之被汗水濡湿,更是奇痒无比。
窅娘的舞步呈滞涩之状,数次倾斜身子之时都差点坠入水中,突然,她的脚下骤然传来一阵阵奇痒,犹如千万只细小的虫子在往她的脚底心中钻,她脚下顿了一顿,乍然间“啊呀”一声,从高高的金莲台上,直直摔了下去!
水中溅起大片的涟漪,画舫上乐伎的奏乐戛然而止,另一侧画舫上国主等众人也都惊得从坐席上站起。
数个侍卫急急跃入水中,忙将窅娘从水中救出,将窅娘以小扁舟送回画舫,主后等人全都围拢而来,然而刚刚围住窅娘,不知是哪个贵妇突然捂住鼻子说道:“什么味儿这么臭?”
窅娘的金莲鞋早就已经落入水中,她不由自主地去捂住自己的脚,黄保仪惊奇道:“窅才人,你的脚怎么了?是不是扭伤了?”言罢,上前不由分说查看窅娘的脚。
就在查看的一刹那间,一股刺鼻的臭味直冲入国主的鼻息,窅娘的一双玉足早已经是溃烂起皮,看了让人着实反胃,围住窅娘的众人皆都深呼一口气,发出一声声怪异嫌弃的声音,不知是哪个好事者又惊讶地叫道:“哎呀!这是脚癣病!臣妇府上的马夫也得过的,我还将他赶了出去!”
“这种病多是生活不洁所致,窅才人好歹也是伺候国主的主子,怎会得这种下贱之病?”
“哎呀!这脚癣病是可以传染的!”
众人又纷纷退开了几步,像是躲避瘟神似的躲开了她。
窅娘为众人围住,又被如此指点议论,只觉得是奇耻大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国主对窅娘本就生了厌烦之意,只不过因她于国事有功,碍于情面才赏了了她个位分,他轻轻捂住了鼻子,颇为厌弃道:“窅娘落水,你们快快将窅娘送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