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嘉敏也暗暗纳罕。
仲寓心酸道:“庆奴姑姑对儿臣极好,将东宫的一切大小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是儿臣心疼她,她实在是太辛苦了!白天里她要伺候儿臣,而在晚上,她就悄悄地跑到了掖庭中去舂米,去洗父皇的衣服,父皇,您可知,您身上的每件衣服都是庆奴姑姑用雪莲冰水融化了再给您洗干净的,她说用纤尘不染的雪水洗出来的衣服清香洁净,才与您高贵无匹的身份相配,由于一直以来她都浸泡在冰水中,她的风湿老犯,可是她还是不放心由别人来洗。”
国主大为动容,想起那日庆奴长跪清晖殿外的字字语语,只觉得于心不忍,曾何时,他竟是如此的残酷、残忍、冷血了?
“朕让庆奴来服侍你,舂米、浣衣……本不该属于她管的事情,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仲寓难过道:“因为庆奴姑姑是一个极好极温柔的人,她怕别人服侍父皇不尽心,担心父皇所食用的米粗粝不香,担心父皇的袍衣沾染了尘芜,所以很多事情都是默默地亲历亲为。儿臣吃着这些米,就会想到姑姑的辛苦劳累,所以……”
“好了,朕知道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国主无限感慨,心中沉沉如坠了大石。
这一席饭却是再也无味无觉。
暮色四合、月上树梢之时,掖庭的宫人们劳累了一天,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休息。
院中的青石板上泛着白日里洗涤水的惨白光色,荒芜的杂草轻轻地摇曳。
在这万籁俱寂的秋夜月中,舂米的单调声音一下又一下地响彻在整个宫院中。
国主挥手撇开了众人,只身来到舂米院外,透过镂空城墙的间隙,见到一个身材纤弱的女子正在卖力地舂米。
是庆奴,她瘦了,瘦得宛若一根细细的竹竿,虚虚地悬着轻薄的外衫,她浑身已经汗透,额前的碎发黏在了脸上,汗如雨下,清辉月色的笼盖下,她的侧容有着孤注一掷的的决绝,也有着默默无言的温柔。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拿着钝重的舂米硾,一下又一下地舂着米,那是宫中最有力气的内监才干的活……
国主心中那根最坚硬的弦亦被拨动了,他走进了院门,轻声唤道:“庆奴……”
庆奴听到熟悉的声音,浑身触电般地一震,是的,来了,终于来了,她的一切心血都没有白费,她终于等到了他的相顾,等来了他的温情。
她盈盈下拜:“奴婢叩见官家,不知官家夜深来访,失了礼数。”
“为何你在此处舂米?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庆奴谦卑地低下了头,“奴婢是伺候主子的……”
“你知不知道这样让朕心中不好受……”
“奴婢生来就是照顾国主的,官家又何必怜惜呢?”
“庆奴……”
“官家九五之尊,实不该来此地,奴婢惶恐。”庆奴又再拜而下,情态姿势保持着主仆之间该有的距离。
这一拜之下,她的姿态微微有些趔趄。
国主讶然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庆奴低低道:“是奴婢的老毛病,风湿之症。”
“朕知道,一定是你每天浸在冰水中给朕洗衣,才落下了病根。以后你不必再做这些事。”
“为官家劳心劳力是奴婢自愿所为,奴婢如果不做这些事情,寝食难安,虽生犹死,奴婢唯有亲自做这些事,才会心中安宁,求官家成全奴婢!”
“难道你要让朕看着曾经朝夕相处的人受苦受累?朕对你有故人之情分,你这样将朕置于何地?又让朕的良心如何能安?”
庆奴双眸中泪光点点,婉约却坚决道:“奴婢对官家已禀明赤诚之心,奴婢受心之驱使,此生只为官家而生,为官家而死。”
国主久久凝视着庆奴,近日来她消瘦了不少,面容虽然憔悴,可在月色的笼罩中有着苍白的底色,平添了让人怜惜的余味,他到底是妥协了。
“罢了,以后你就专职朕的茶汤吧。”
庆奴大喜,一时动容,眼角处不由得沁出了大颗的泪水,御前专职茶汤之事,虽不似一宫主事宫女所职事大,更不会有千头万绪的冗事缠身,但能时时伴在国主左右,与国主同呼吸,更可以时时刻刻感受到他温润的气息,这,不正是她梦寐以求之事吗?
“官家……”庆奴眸光点点,缓缓行礼下去。
……
庆奴恢复了御前宫人的身份,抬头望天,似乎连天都更蓝了,闭目感受着秋风的吹拂,似乎,连秋风亦更加轻柔,鸟语花香,气清和煦,从来,从来就没有如此心意舒畅过。
她自廊下穿过花园,一路上所遇到的宫人皆是毕恭毕敬,行到了殿外,那姚公公已经伺立在门外。
庆奴扬首问道:“怎么?公公这又是要拦住我么?”
姚公公眉眼俱是笑意,“庆奴姑姑言重了,如今宫中谁人不知姑姑是御前红人,哪有杂家置喙的道理?国主已是等着姑姑的茶水,姑姑请进。”
庆奴冷言道:“以后你我都是伺候国主的人了,有些事情还望公公提携指点。”
“不敢不敢,姑姑是老人了,若是杂家有伺候不周的地方,还要姑姑多多指教才是。”
庆奴冷笑几分,心中确是分外舒畅,进了殿后,一眼就能望见龙凤之姿的玉人,那是最畅意抒怀的风景,是她心中最妥帖温实的安放。长伴在国主左右,与国主共进退,那应该是她与生俱来就该有的位置。
☆、第三十六章 流言长(4)
庆奴回到自己的房中时,礼品已经堆了满室,宫女们告诉她,这些礼物都是那些不得宠、甚至从未见到圣颜的御妻们送来的。
庆奴心中冷笑,正在此时,外间突地传来一声夸张的笑声,那笑声中带着十足的假意,听来十分刺耳。
胡淑人花枝乱颤地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盒金丝银绣的雕花小盒,热络络地朝庆奴迎了上去,笑道:“姑姑真是命好,几日不见,竟是标致了不少,今日这清清爽爽地装扮,看起来哪里像是个宫娥,分明就是一个清丽婉约的娘娘呀。”
庆奴心中暗暗冷笑,正要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她这样想着,面上却是一贯的柔柔弱弱,“娘娘哪里的话,我自知蒲柳之姿,到底还是做奴婢的命。”
胡淑人以为她并不记仇,心中松懈了大半,拉了庆奴的手亲切道:“姑姑谦逊了,姑姑的人品相貌岂有不让人爱的?若不然又怎会得国主倚重呢?只是我这个人向来不会说话,上次对姑姑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还望姑姑莫要介意。”
庆奴温婉一笑,全然不在意。
胡淑人将手中的雕花小盒塞到庆奴的手中,“上次我送与姑姑的脂粉好虽好,只可惜遇水则化,这是我新研制而出的牡丹蔷薇粉,不仅有令肌肤重回光嫩之效,更能防水,永葆如新。”
庆奴接过了她礼物,道:“胡主子有心了,既然是你的诚心实意,我若是不收下,岂不是却之不恭了?”
胡淑人感叹道:“姑姑若是用了此脂粉,更是一个好模样儿,一望便知有福气,不像我,名义上是御妻,实际上是最孤苦最寂寞的人,见上国主一面也难,更不用说蒙受国主的恩泽了。”
庆奴明白她的意思,顺水推舟道:“谁说国主没有恩泽了,我正准备要去胡主子的宫里,送上御赐的赏品呢!”
胡淑人大感意外,“国主有赏?”
庆奴指着桌上的一盘盘已经装好的大蟹,笑道:“这不到了吃蟹的时节了么?国主命我给各宫的主子们送去鲜蟹。”
胡淑人才刚刚因惊喜而明媚的脸又迅速黯淡下去,悻悻然道:“原来是各宫都有,也不过是时节的例行赏赐罢了。”
“主子不用灰心,国主命给各位主子们送去的都是大蒸蟹,可给你送去的却是醉蟹呢,只因国主惦记着你是昭阳人,知道你爱吃醉蟹。”
胡淑人大喜,难以置信道:“真的?官家知道我爱吃醉蟹?”
“可不是么?!”庆奴从桌上端来分装好的一大篓醉蟹,放在胡淑人手中,“这是新鲜肥美的青壳大蟹,用上等的御酒泡了,不仅清甜芳香,更能滋阴养颜、补骨添髓。”
胡淑人喜得手足无措,欢天喜地的接过了,像是捧着宝贝一样捧着一盘醉蟹,摇摆着杨柳腰肢款款离去。
庆奴望着胡淑人的身影,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浓郁得如同一朵阴诡的彼岸花。
她知道,过不了多久,胡淑人惨死的情状将成为宫中人人害怕的噩梦。
☆、第三十七章 诗与酒(1)
国主近日在朝政之后醉心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