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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去看看。”在众人的簇拥下,裴婕妤朝一片树林走去。
绕过了树林之后,远远地就瞧见一群小宫女们莺莺燕燕地围在一起,有含情脉脉凝视的,有捂着嘴窃笑的,有推推搡搡挤过来挤过去的,叽叽喳喳地不成个样子,裴婕妤正要训斥,却突然从宫女的彩衣间瞥到了一个英俊潇洒的面容。
他静静坐在花丛中,贵气难掩,潇洒不羁中又有一种淡定邈远的风度,丝毫不为周围的嘈杂喧嚣所动。
裴婕妤一时贪看,竟是痴了,像是吃了迷魂一药一样,走近几步,细细端凝之下,见那男子一双长眉弯曲入鬓,细长的眸子专注于笔下的画,又闪烁着清冷、幽深的光彩,分外迷人。
裴婕妤觉得自己似乎突然被白晃晃的阳光刺到了眼,又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了进去,一颗空落落虚晃晃的心似乎被什么俘虏了,只觉得春心荡漾,四肢百骸都溢着风情。
“他是谁?宫里怎么会出现一个大男人?”裴婕妤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声音又酥又软。
芳花奇怪地看着裴婕妤魂不守舍的样子,犹疑说道:“他是国主的御用画师曹仲玄曹大人,国主准他出入宫中作画。”
“曹大人……真是迷人……”裴婕妤喃喃低语,心意俱欢。
芳花不解地望着裴婕妤,迟疑问道:“娘娘是说画迷人么?”
裴婕妤浑然不闻婢女的话,只是迷醉地望着远处的男子。
曹仲玄跟前坐着一个娇怯怯的小宫女,不时瞟着曹画师,脸上一阵阵绯红,连耳朵都已经红得像是烧透了一样。
曹仲玄心知肚明,却只是神情专注地在画纸上一笔笔地描摹,眸子微微眯着,细细端凝着画架前的宫女。
他微微蹙着眉峰,伸手勾住了那宫女的下巴,凑上自己英俊的脸,轻轻嗅着那宫女的气息。
他的红唇几乎印上了那宫女的唇瓣,虽不言一语,可眸光迷离,众宫女顿时一片尖叫,推推搡搡地涌上前将那宫女推了出去,纷纷朝曹仲玄伸出手中的银子,嚷嚷着道:“大人!大人!给我画吧!”
“我出的画资够大人喝很久的酒了,大人给我画一张吧!”
“大人,我长得美,大人给我画呀!”
众人挤挤挨挨,直将曹仲玄围得密不透风,曹仲玄看了一圈眼前吵吵闹闹的庸脂俗粉,失望地摇了摇头,站起身眺望湖中景致,握住画笔,沉吟间却不知从何下手。
裴婕妤已然明白,红艳艳的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备下小舟,本宫要乘船。”
裴婕妤由众人簇拥着上了花船,临风屹立于船头,高髻巍巍入云,轻薄的罗衫迎风飘舞,似乎随时都要乘风归去。
小舟上鲜花团簇,在碧荷间轻移,引得舟底的鱼儿轻摆鱼尾,簇拥着小舟朝曹仲玄缓缓移过来。
岸边上的人亦都发现了花船中的美人,一个个都噤了声,痴痴呆呆地望着湖中的美人,以为舟中人是美人鱼,抑或是从天上降落而落的仙女,不由得自惭形秽。
“真美啊!”
“好像是跌落入凡间仙子!”
“快看快看!是裴婕妤!”
曹仲玄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去,亦发现了湖中的美人,若有所思的眼眸不由得一亮,提笔在画架上一笔一笔画出柔美光滑的弧度。
裴婕妤的粉脸上扬起骄傲的笑容,或婀娜横陈着玉体,或掩袖半遮着玉面,或俯身轻轻拨动着湖面,或采一朵荷花别在高高的发髻上,看似无意实有意,当真是搔首弄姿,极尽千般姿态,万种风情。
小舟在水间轻移,渐渐靠了岸,裴婕妤施施然从舟上下来,款款走向曹仲玄,“大人在作画,不知可否本宫可否一赏?”
曹仲玄双手抱拳略施一礼,“让娘娘见笑了,只是微臣的画还没有作完,还未将美人的尽态极妍画出十分之一二。”
裴婕妤愈加心花怒放,娇滴滴道:“大人谦逊了,听说大人是丹青国手,只怕是寥寥几笔就能将本宫画得赛过天仙了吧!”
她也不等曹仲玄回答,一把从画架中夺过画作,期待地看向画中,只一眼,却叫她脸色煞白,气得浑身颤抖。
画上哪里是她的舟中美人图?根本就没有她的仙姿仙貌!画中是接天连日的荷叶湖泊,湖上一座桥,桥上一个白衣飘飘的美女正在起舞,长袖婉转,似要凌波飞舞。
裴婕妤朝身后望去,果见桥上一个女子正在陶醉地翩然起舞,那舞姿翩翩然,颤颤然,犹罗袜生尘,似惊鸿婉约。
☆、第三十章 曹仲玄(2)
裴婕妤的银牙咬得咯咯作响,将手中的画狠狠地揉成一团,丢在地上,对曹仲玄不屑道:“都说曹大人是御用画师,画功有点睛之妙,可在本宫看来不过尔尔。”
她冷哼一声,尖声令道:“我们走!”
众人簇拥着她离开,裴婕妤径直朝桥上走去,薛九正折袖练舞中,微微拈花折袖,不想一转身之间看到一个脸色煞白、盛装华服的美人儿正狠狠盯着自己,她一愣,随即收住了舞步,盈盈跪拜了下去:“奴婢参见娘娘。”
裴婕妤正在气头上,疾步上前,狠狠一巴掌打在薛九的脸上:“贱婢!”
那一巴掌下手极重,又兼裴婕妤留着红艳艳的长指甲,薛九的脸上顿时起了五个鲜红的指甲印,白俏俏的肌肤也起了好几条血痕。
她懵了半晌,只觉得平白无故地挨了这一巴掌,十分不服气道:“奴婢在此练习霓裳羽衣舞,不知道哪里冲撞了娘娘?”
“挡了本宫的路,还不知错!”薛九的顶嘴让裴婕妤更是生气,她气得浑身颤抖,使了更大的力气一巴掌甩在薛九的脸上,薛九被打得眼冒金星,跌倒在地上,她摸着自己的脸,争辩道:“奴婢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奴婢是奉了温妃娘娘的命练习霓裳舞,娘娘若是讨厌奴婢练舞,就是跟温妃娘娘过意不去。”
裴婕妤冷冷一笑:“原来你就是温妃指定的教习舞娘,难怪这些天她春风得意,受尽恩宠。既然如此,那事情可就好办多了!”
她阴毒一笑,撇下了薛九,径自往瑶光殿走去了。
温妃很是看不惯裴婕妤如此夭夭调调的打扮,对她也是冷冷的,“裴婕妤可是稀客,本宫一时眼花,还以为是哪个花楼的头牌姑娘来了。”
裴婕妤脸上有了愠怒之意,却想到今日是要找温妃要人的,只得强忍了这口气,陪笑道:“国主这些日子三天两头往这里跑,嫔妾寂寞,只好日日折腾着打扮,若非如此,还能怎么样呢?”
温妃见她的一副做低伏小的神情,也便作罢,只是提醒道:“难道国后在朝堂上被大臣辱骂的教训还不够你受的么?你这效仿昭惠后的高髻纤裳装,东施效颦也就罢了,若是招来血光之灾,可别怪本宫没有提醒你。”
裴婕妤连声称是,又笑道:“嫔妾与国后不同,国后梳了高髻被人骂,那还不是因为娘娘的主意……”
温妃瞪了她一眼,裴婕妤就不敢说下去,一双三白眼滴溜溜地转,神情欲言又止。
温妃将新摘的荷花插在玉瓶中,悠悠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裴婕妤上前一步道:“不瞒娘娘,今日嫔妾打从掖池那边来,看见了娘娘的教习舞娘正在桥上翩然起舞,那轻佻的姿态,那份张狂样儿,活像个骚狐狸投胎转世。”
温妃颇不以意,扶了扶几支荷花,淡淡道:“是本宫让她多多钻研霓裳舞,难道冲撞你了?”
裴婕妤谄笑道:“嫔妾哪里是为自己,而是为娘娘着想。娘娘也不想想,娘娘原是指望着舞娘琢摩好了舞谱来教导娘娘的,可这小浪蹄子竟然想要自己以后舞姿勾引国主。”
温妃手中一颤,她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来了,她的确是以霓裳舞和迭迷香获宠,若是旁人也因霓裳舞获宠,那是她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只是她依旧有些不信,“裴婕妤说话可要有凭据。”
“娘娘还明白吗?那舞娘为何不在别处练习舞谱,偏偏要在掖池的桥边起舞?这些日子,国主可是天天去掖池啊!若是国主一眼看中了舞娘的舞姿,哪有不酥倒神迷的道理?”
裴婕妤见温妃沉吟不语,知道她是在意此事,添油加醋道:“娘娘也别怪嫔妾说句老实话,娘娘虽然聪慧灵秀,可若论起舞姿,真不及那舞娘的一半。难道娘娘就真的放心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吗?”
温妃微微一笑,掐断了手里的一只花苞,“裴婕妤所虑甚是,譬如有些花不该绽放的,就应该趁着它还没有吐蕊时就应该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