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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家四房却没有沾染到此间丝毫的喜气; 其仿若一块与世隔离之境; 整个被阴云笼罩下的沉沉死气浸透了。
——从上到下、从主至仆,一个个的都绷着张脸; 看不出丝毫的轻松愉悦之色。
四老爷的书房里; 仆从们弓着腰战战兢兢地进进出出端盆捧碳; 彼此间甚至不敢多交流半个眼色; 更勿论轻声地说哪怕半句的闲话。
四老爷的贴身管家张四沉着一张布满了褶子的老脸直直地站在书房外,眼神凌厉地扫过几个探头探脑地有着那不规矩小动作的小厮们; 吓得众仆从更是不敢抬头地麻利干活。
等确认屋里都弄好了; 张管家才小心翼翼地轻手轻脚着阖上门扉,脚步轻巧地带着众仆退出了五里开外。
屋内; 四老爷艰难地从那如同四房现今气氛般阴沉的脸上扯出一丝怪异的温和来。
在心里反复打了好几遍草稿、尽力保证自己的语气不是冷梆梆地听着像斥责那般的前提下,四老爷才压着嗓子开口道。
“你有什么事情要说,派个小丫鬟来叫我过去就好了。”
“怎么还特意地跑这一趟?”
怀媛竭力压抑着自己到了嗓子眼的咳嗽,断断续续地开口道。
“我的身子已经好了不少了……大夫也说是可以出门了。”
“如父亲所见; 实在是不想再困在屋子里憋闷气了……父亲见谅; 咳咳……”
话还未完,就又是一串连绵不绝的咳嗽。
怀媛满怀歉意地抬头望了四老爷一眼,然后就低头捂着嘴巴努力压抑着; 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四老爷倒也没就此再多说什么,想说的想骂的早在几天前就说过、骂过了,如今再讲些什么也不过是枉然。
四老爷只顺手倒了一杯热茶塞进怀媛手里,然后转头喊道。
“张四!叫人把这窗户开一点!”
“屋里正烧着煤呢,是要闷死人么!”
张管家依言快步赶过去,手脚麻利把窗户支开了一丝缝隙,然后神态自若地退了回来。
站在旁边的小厮不由同情地偷瞥了他好几眼,心想这张管家也真是不容易,那屋里烧的明明是上等的银丝碳,丁点烟火气儿都没有……
也是四老爷亲自吩咐的要确认保暖的,到头来还是对着他们这些下人撒气……
大概是那小厮的眼神实在是太明显了,张四不免略感些不自在,他侧头带着警告意味地瞪了那小厮一眼,那小厮赶紧低头又作待命状。
有一丝丝的小风透进来,将屋内暖洋洋的空气吹散了一部分。
有新鲜的气息风清凌凌地涌进来,正好怀媛也总算是觉得自己稍微透过了些气来,将将止住了咳意,继续开口道。
“父亲,为今之计,也是……无法了。”
怀媛虽然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父亲是连半个字都不听的,但还是得硬着头皮无奈地接着往下说。
这也是她今日不得已到要把父亲堵在书房里的原因,若是在她那里,恐怕她刚起个话头,四老爷就提脚要走了。
四老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忍住自己发作的欲望,按捺着脾气接口道。
“那你现下是打算如何?”
怀媛眼睫微微颤抖,苦笑道。
“跌落水池本已是意外,更别提还有什么旁的计划打算了……”
“只是万幸我还捡了条命回来,对别的也就看开了……”
“不过是一场三比,错过了……也就错过吧。”
四老爷半晌无语。
怀媛低着头,也不敢再擅自说些旁的,只在心里默默祈祷四老爷能如她所愿的那般想开。
屋子里的静默持续了好大一会儿,终还是四老爷在这场父女间的较量里退了一步。他颓丧地撑住头斜靠在桌子上,认命道。
“媛姐儿,你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
“这世道本就对女子尤为苛刻……你读了那么多书,上了这么多学,如今能如此看得开,也不算虚了这些年的光阴。”
“为父还是倍感欣慰……欣慰啊!”
怀媛不安地抬头望望父亲。
四老爷双目通红,叹息道。
“时也,命也。罢了,罢了。”
“这世道本也轻看女子,士林之中也不乏轻看女学之人。”
“你不去搏那虚名,将来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弃了……就弃了吧。”
怀媛看着四老爷不过几日就苍老了不少的模样,心有不忍地唤道,“父亲……”
其实怀媛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还能说些什么,只能喃喃地唤着父亲,以此来减轻自己内心的负疚感。
四老爷挥挥手,示意她不必再说了。
“无论前尘往事如何,你现下既已不打算参加三比了,就别再把心思放在那上面了。”
“你的身子还没大好,大夫也说了‘忌忧思多虑’,你也别再为难自己去继续惦记着此举的得失权衡了……”
“好好休息吧,既然下了决定,就不要再回头看了。”
怀媛在四老爷坚持对此事闭口不谈的时候,曾经无数次苦恼过该怎样做才能说服他,也曾料想过自己在终于磨得父亲松口的时候的情态。
原私心念着她那时候即使不是欣喜万分,也至少是长舒一口气的。
可当真走到了这一地步,怀媛内心却没有丝毫的释然之意,反而是一阵一阵的酸涩不停地从胃底翻涌上来,让她的心仿佛是被浸润在青梅子坛里似的,难受得厉害。
怀媛脑海里不停地回闪着四老爷蓦然红了眼的那一幕,情绪低落地从四老爷处折回了历下院。
一进门就看到怀冉正在历下院西边的回廊上焦灼地走来走去,活像个不得安生的蚱蜢。
怀媛随手摘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递给身边的地棉,向着西厢里走去。
“过来了?怎么不去屋里等,外边不冷么?”
怀冉见她回来,赶忙急急地追上去,生气中带着不满地质问道。
“五姐这是去哪里了?你的身子还没好全,外面的倒春寒也还没过,怎么就贸贸然地往外跑?”
怀媛无奈地瞪了怀冉一眼,这一个个的,都把她当成了瓷娃娃不成?
怀媛没理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怀冉,自顾自地继续往内室里走,进了屋随意地找了张绣凳坐下,给站在屋内的云归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去上茶,然后才悠悠然地开口道。
“我只是去外院的书房里与父亲说些事情,左右不过几步路的功夫,还裹成了团子状,怎么能冷得着我?”
“况我也在这屋子里闷了近半个月了,再不出去走两步,骨头缝都要生锈了。”
怀冉听怀媛说是去四老爷处,果然就不再多言了,就是揪着要注意身体别再着凉了这点翻来覆去地说了好久的车轱辘话。
怀媛知她是好意,也就没惹她不快,不住地点头应声,过了好半天,这一桩才算是被怀冉念过去了。
所以说,怀冉平日里对她抱怨的什么五太太的唠叨啰嗦啊什么的,果然是有迹可循、代代相传、一脉相承的啊!
怀媛一边喝着茶一边如此感慨道。
等怀冉念够了这一桩但还是吞吞吐吐眼神闪躲且不提来意的时候,怀媛就知道她今日来是与哪一桩有关了。
怀媛用眼神屏退四下,留了怀冉一人,等屋内的最后一个丫鬟地棉退出去关上门的时候,怀媛无奈地主动提起话头。
“现在可以说了吧?今日匆匆忙忙来我这儿作甚么?”
怀冉嘿嘿一笑,显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但还是嘴硬道。
“我就是挂念五姐身子过来看看也不行么?五姐这话可是太伤我心了……”
怀冉边说着话边捧着小脑袋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凑了过来。
怀媛被她那没个正形的样子闹得心里直发笑,伸出一根食指以轻巧却又不容拒绝的姿态推开了怀冉凑过来的脑袋。
末了,还点了点怀冉的额头,佯作发怒道。
“你说不说,你再不说我可要叫人进来了,正好收拾收拾也打算歇下了。”
怀冉轻吸口气,面上的犹豫纠结之色愈发明显,给自己暗暗鼓了好几次劲儿才终于吞吞吐吐地开腔。
“五姐……今个儿都……都三月初一了。”
怀媛挑了挑眉,端起茶来捧在手心中,语调半是悠然半是随意地反问道。
“所以呢……我知道今个儿的日子,我只是病了可还没病糊涂呢。”
怀冉急了。
“可后天就是三月三了!五姐现在……可有什么打算?”
怀媛叹了口气,轻轻地把茶放回了手边的小案上。
茶碗底与几案上铺就的绣花软垫触碰的声音本该是几近于无的,却因先前耳边怀媛的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