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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慌张地别过眼,想要躲开这样的逼迫,然而,就在睫毛快要垂下的时候,忽然,口中“啊唔”一声,嘴已经被狠狠堵上。柔止猛地瞪大了眼,还没来得急做好心理准备时,对方已经撬开了唇,将一股带着薄荷味的霸道气息猛地渡进了嘴里,像是一种快意的报复和惩处,力道之狠,几乎要夺去她与外界的一切呼吸。
轰地一下,柔止两手死死揪住他胸前雪白丧袍的衣领,呼吸困难得就像一条离了水的鱼——疯子!难道皇宫里的人都是疯子吗?“不唔…”她努力偏过头,使出吃奶的力气,手脚并用不停挣扎着,然而越是挣扎,对方却是将她钳得死死的,柔止额上太阳穴凸凸直跳,实在承受不了,眼一闭,贝齿用力,含住他玫红的下唇就是重重一咬……
刘子毓嘴上吃痛,一怔,这才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她。
“呵,瞧我这都是这么了?”他松开了她,手抚了抚被咬破的下唇,将指上的那点鲜红送进口中慢慢地吮了一下,笑道:“果儿,你说,你到底给我种了什么蛊,我居然这样发了疯一样的喜欢你?嗯?”他摇了摇头,直起身,将她从圆桌轻轻拉了起来。“你知道吗?”他一边整理着她弄乱的青丝和钗环,一边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果儿,就在昨天…就在昨天我还以为我这一生当真不过也就这样了,寒灯无焰,弊裘无温,活到死,不过一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而已。可是你又回来了,你回来了,我只要一看见你,我的心里就……”他没再说下去,只轻轻勾起她的下巴,眼睛变得有些潮湿,眸里的水波像湖面漾动了下,宛如一颗水晶滴落其中:“果儿,答应我好吗?别走了,就这样永永远远留在我身边,好么?”
柔止呆呆地看着他,刹那间,心咯噔一沉,就这么一瞬间,短短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只麋鹿跌跌撞撞地迷失在广袤的森林,居然有些找不到方向。
看来,再也不能留在这个地方了!
柔止逃避似地仰头吸了口气,然后转过身,提裙跪下,决定与他划清界限:“殿下,有您的抬爱,这是民女前生修来的福气,只是对于民女这样的人来说,这样的福气却不是民女可以承受得起的。殿下,您救过民女的命,民女心中会一直感念您的恩德,只是民女力薄,怕再什么可以回报您的了,至此以后,民女愿诚心诚意乞求上苍,希望殿下一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而如今、如今民女早已不是宫中的内人了,此次返回宫中主要就是将方才的消息带给殿下,现如今信已带到,民女的这颗心终于也总算放了下来,从此、从此您…多保重…”举手加额行了一礼,然后站起身,准备掉头就走。
“等等—”刘子毓仰头深吸了口气,苦笑一声,慢慢走至她面前掰了过来:“好吧果儿,既然你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本王强留你又能怎么样呢?不过你看,既然你也说有危险,这么危险的皇宫,我又怎么能放心让你走呢?这样吧,你先在这儿呆一两天,等确定一切安全之后我再命人亲自送你出宫可好?”
“不用了,民女可…”柔止正要推拒,他已经用手指轻按了按她的唇,打断了她想要拒绝的话,“嘘,什么都别说了,我的乖女孩儿……”他在她秀发上优雅地印上一吻,然后轻拍了拍她的肩:“好了,果儿,这次你立了件大功知道吗?”转过身,沉着脸一手扯下挂在架子上的黑色披风。
“冯德誉!”将披风利落一披而就,表情严肃地唤来冯公公:“去,派几个信得过的人好好保护好薛姑娘,另外将东宫那几个詹事给本王调过来,还有宫外的那个李磐也给我传过来,告诉他们,说本王有要事商议,记住,速度要快!”竖了竖衣领,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甩帘走了出去。
“是,老奴遵旨!”
柔止愣怔地看着那珠光闪动的璎珞珠帘,身子像被什么抽空,双足一软,闭上颤颤的睫毛瘫坐在塌椅上。
人生如走卒,只能进不能退。
柔止如此,对于莅临登基的皇太子来说亦是如此。事实上,刘子毓现在的这盘棋局,也正是每走一子,便必须做到一点一点吞掉对方地盘的局面。只不过令人难以想象的是,今晚与他博弈的对手,除了柔止,除了意欲今夜亥时发动兵变的万大将军,还有堂堂的宰执权相——明钰。
灯火通明的重华宫密厅内,一场事关成败输赢的军政会议正在紧张而隐秘地进行着。
刘子毓靠坐在雕花木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点着椅子扶手,跃动的烛火打在他冷毅的五官,映出刚毅的曲线。下首两侧的心腹谋臣们查阅着他的脸色,仿佛在判断这位年轻的皇位继承人最后到底选择哪一方的意见?
“殿下!”一名精神矍铄的蓝袍老者站起身,将手一拱:“未雨绸缪,有备无患,试想假如现在就将这事通知明钰,那么此次借着剿贼之势,他是不是要将卫戍京城的所有军队揽于手中?而您登基之后,卧榻之侧,又是不是要挪个位置给他人酣眠?”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李磐向刘子毓所提的先帝顾命大臣之一纪怀远,刘子毓能将他请了回来,可以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看着他点了点头,又将锐眸转向下面的青衫男子:“牧之,你有何看法?”
“殿下,俗话说,荣枯存亡决于瞬息之间,与其在畏首畏尾中徘徊挣扎,不如背城一战,所以,在下同意纪大人的意见:事情紧急,如今先不要告知明相,只迅速赶往五军营,将卫戍京城的旧将果断撤换成自己的属下,事后,再追究个明钰的失职之罪!”
“殿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保守派赶紧阻止道:“老贼谋逆,事关重大,殿下尚未登基便如此行令调防军队,万一酿成大祸可怎么办?”
刘子毓紧抿着唇,侧目瞥了眼壁上的滴水铜漏。现在那壶中木箭已经指到了午时一刻,这就意味着距离亥时还有六七个时辰,短短的六七个时辰,时间紧迫,由不得他丝毫犹豫,他抚了抚手上的蜜蜡串,终是手一拍,站了起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就这样决定吧,本王即刻赶往五军大营!”
位于京城就近的五军大营篝火熊熊,几只猎犬拴在营门前的巨槐下汪汪乱叫。几名士兵站在高高的看楼上,手持长矛,远远地就看见一行人马朝这边急速行来。士兵不知是何人驾到,赶紧将事情报告给了大营的统领徐周。徐周急急慌慌赶了过来,抬头一看,竟是当今的皇太子殿下与数十名侍卫从马背一跃而下,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愣,赶紧恭迎下跪:“末将等不知太子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都免了吧。”有人迅速搬来大木椅,刘子毓披风一个转折,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坐了下来,笑道:“周统领,您老将军可知本王赶到您这儿大营所谓何事?”
徐周一愣,急忙拱手:“末将等还请太子殿下指示!”
“指示倒是没有。”刘子毓将一封信函从袖中缓缓掏了出来,拿在徐周眼前晃了晃,“看看吧,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笑容一敛,猛地像他脸上扔去。
徐周惊慌接过,拆开一看,却是有人诬告他贪污军饷,收受贿赂等事,他猛地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位五官俊美的傀儡太子。这是怎么了?这位太子素来不都是不管事的么?为何现在跑到他这里来胡闹?正自纳闷,刘子毓已经掸了掸衣襟,负手站了起来:“众位将士,竖起你们的耳朵都给本王听着,徐周不守军规,目无军纪,现在本王就要革了他的职!”
什么?这位太子在说什么?全场顿时混乱成一团,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还没反应过来。徐周气得浑身直抖,这个黄口小儿,一上来说剥他的兵权就剥他的兵权,以为这是在过家家吗?而且,他与明钰早就歃血为盟,他还怕他?!神情傲慢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道:“殿下这是拿朝廷的军政要事当儿戏吗?如今圣尊刚一归天,殿下您宝座都还没坐上呢,这么慌,难道殿下觉得你说能革末将的职就能革么?呵,殿下,你的玩笑会不会开得过了头了?”
“觉得是玩笑?”刘子毓点了点头,嘴角翘出一抹玩味的笑,“老李。”淡淡瞄了身旁的副将李培名一眼,李培名会意,不由分说,抽出腰间佩剑‘噌’地一下,就往徐周身后刺去。众人呼吸一窒,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五军大统领徐周已经手指着刘子毓、睁大着眼,还没来得及嚎叫一声便栽倒在了地上。
“还有谁觉得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