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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这贱婢谋害圣尊,罪不可恕,你们还不将这贱婢给本宫拖出去乱棍打死!”
“……”
柔止再也忍不住将头埋在膝间,失声痛哭起来。对不起,姑姑,那次你让我趁早抽身,可是我没有听你的话,现在终于招致了这样的下场,这也是咎由自取,咎由自取啊……
接着,他又想起了明瑟的话——
“……在下突然想起了一位姑娘,其实,在下是很想问问那位姑娘,昔日司马相如得此曲而成事,我虽不及相如,但也想知道她可有文君的勇气和心胸?”
柔止抬头深吸了口气,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了那枚精巧的胭脂扣,握在手中捏了又捏,捏了又捏,脑海之中,全是那天在甘泉宫临走时采薇背着她所说的话,“薛柔止,你就是个懦夫,不仅是个懦夫,还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还犹豫什么?如果我是你,早就做出选择了!”原来,采薇那天水亭上的一曲《凤求凰》,采薇什么都听见了!是啊,她就是个懦夫,唾手可得的幸福曾经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可是由于她的懦弱和胆怯,她没有抓住,而现在想抓,恐怕也勾不着了!
“把门打开!”
忽然,一道冰冷而熟悉的声音破门传来,柔止惊惶地抬起头,借着昏黄的光线,只见在几名宫女的尾随下,万贵妃神色傲然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恍若一道黑影就这么袭上了面颊,柔止的心一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今夜的自己,绝不会平静地度过……
果然,万贵妃走到了自己面前,忽然,手捏着她的下巴一抬,声音阴狠无比:“贱婢,说吧,为什么要谋害陛下,是受谁的唆使?你若招了,本宫留你个全尸,若是嘴硬的话,哼,别怪本宫手下情!”
柔止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只能说道:“娘娘何以这样冤枉奴婢,奴婢没有谋害陛下,更没有受谁的唆使…”
万贵妃挑了挑飞眉,目光阴冷刺骨:“还狡辩?!是不是不给你点颜色和教训,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嗯?!”
“奴婢没有,娘娘就是打死奴婢,奴婢还是那句话,奴婢是冤枉的…”
柔止依然不停为自己辩护,万贵妃冷冷一笑,说道:“看来,你是想死鸭子嘴硬,要撑到底了。”说着,她拍了拍手,向旁边的几名宫婢吩咐道:“你们还愣在这儿干什么?难道要本宫亲自动手吗?”
她们、她们到底要干什么,牢房之中,柔止惊恐地不停后退,最后,几名宫婢应声而上,当她看见其中一名宫婢手里抱着的东西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无尽的恐惧像千万只蚂蚁渗透了四肢百骸。
☆、第56章 定罪
那是一只猫。
肥硕的体型,尖锐的爪子,一身光滑如缎的黑毛在灯笼火光的映照下泛着水亮的光泽。它的胡须很长,两只野性十足的眼睛瞪得又亮又大,在盯着柔止时,宛如暗夜里迸射出的两道鬼火。柔止的冷汗开始遍布全身,她惊恐地看着那只猫,不停摇头,不、不不……这不是真的,我一定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动手吧,既然这个贱婢什么也不肯说,那本宫就让她尝尝这猫刑的滋味,呵呵呵呵…”
万贵妃扬了扬眉,她将‘猫刑’两个字咬得很重很重,阴测测的笑声飘荡在整个幽暗的牢房,恍如修罗里索命的符咒。柔止睁大着眼,一步步后退,可是,还来不及挣扎和尖叫,立即有几名宫婢将她按压在地,三下两下脱去她身上的外裳和裙子,然后将她罩进一只大麻袋里。
何谓猫刑,就是将罪犯和猫捆扎在同一个大袋子里,然后执刑人会在外面操起一根大木棍任意拍打,这样的话,猫儿会因为吃痛在罪犯裸0露的皮肤上撕裂乱抓,而里面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就在套入麻袋的一瞬间,柔止只觉跌入了一场黑暗而恐怖的阿鼻地狱之中,她不停挣扎着,哭喊着,然而,越是这样,那几名宫婢就越是将她按着动弹不得。
“把猫丢进去吧。”万贵妃邪气地笑了一声,接着,一名宫婢应了声“是”,用手抚了抚猫儿光滑的背脊,将它朝捆着柔止的麻袋丢了进去。
“喵呜”一声,一触及那黑毛畜生,柔止‘啊’的一声恐惧尖叫,背皮麻到了极点,“不,不——”,这只是一场噩梦,一场噩梦而已,老天爷,如果你还有慈悲心肠,就快快给我一刀吧!求求你,给我一刀吧!然而,耳边响起的依旧是万贵妃那阴恻恻的笑声:“你们动手给我打,直打到麻袋被血染红了是,呵哼,本宫一会儿倒是很想看看,受过猫刑的人出来之后到底是什么样子,哈哈哈……”
柔止喉间一呕,胃里仿佛有什么在翻江倒海似的直往上涌。
“是!奴婢遵旨!”
两名宫婢应声称是,然而,正当她们要举起棍棒击打麻袋时,忽然,一阵紊乱的脚步声猛然响起,接着,采薇急促的声音传了进来:“姐姐,您是想动用死刑,屈打成招吗?!”
泪水扑簌簌流淌了一脸,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柔止捂着嘴,蜷缩的身子抖动得就像风中的树叶。
万贵妃看着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气得牙根痒痒:“怎么?妹妹如今是仗着陛下的宠爱,想来教训本宫是吗?!”
“妹妹不敢,妹妹只是就事论事!”采薇直视着她,表情不卑不亢,与此同时,随之而来的还有尚服局的局正陈姑姑,陈姑姑目光一触及旁边的大麻袋,大惊失色,猛地跪了下来:“娘娘,宫女有错,一向都是由内廷的宫正处亲自审问,或者,宫正处审问不下,还有皇后娘娘处置。而且,皇后娘娘今日才发了话,陛下昏阙到底是不是柔止的药方有问题,尚等太医院的提点和副使统一说了算。而娘娘您现在这么用私刑审问,会不会何时过早了点?!”
“呵,好你个姓陈的,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尚服局女官,还真敢教训到本宫的头上来了!”万贵妃目光凶狠地盯着陈姑姑,面色大怒。
“奴婢不敢,奴婢也是就事论事而已!”
“好!很好!”
万贵妃看着两人,气得想要发作又实在找不到理由,最后,她瞥了瞥旁边的大麻袋,干瞪了几人一眼,冷冷地说了声“走着瞧”,然后,袖子一甩,扬长而去。
夜越来越深了,阴暗的牢房外,乌鸦在外面叫得越发凄惨。万贵妃走了以后,两个人赶紧蹲下身,动作利落地解开捆着柔止的麻袋。那只黑色的肥猫叶迅速从里面跳了出来,陈姑姑手捂着嘴,泪水盈满了眼眶:“孩子啊,我就不懂了,你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宫女,既妨碍不着她什么,又不和她争宠,为何她要如此针对你?你到底做了什么,她为什么就这么针对你呢?猫刑,天哪……”
柔止呆呆地蹲在那儿,瞳仁涣散,像是还没有从惊恐的余韵中回过神来,身子仍旧瑟瑟地不住抖动。陈姑姑看着她这个样子,心头一酸,再也忍不住抱着她失声大哭:“为什么?二十年前我手下的一个丫头心珠如此,为什么现在你又要经历这样的事吗?老天爷,为什么你总是要循环这样不公平的事情呢!”
柔止猛地抬起头:“姑姑,你、你说什么?”
※※※※
深秋的黎明总是来得很晚,虽是破晓时分,但外面的天空仍然无底洞似的铁青色,迟迟而滞重,就如同人生一样,当你抱着一线对曙光的急切渴望时,它偏偏要黑得一塌糊涂。
这天早晨,令柔止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昨晚自己差点惨遭猫刑的时候,甘泉宫的总领太监刘保正偷偷跑到了太医院,也干了一件和万贵妃相同的营生。
也许,只有刘保才知道皇帝的真正病因吧?之前为了讨得皇帝的欢喜,刘保不知在哪个江湖道人那里讨了一些回春的妙药,最后,皇帝享倒是享受了美妙无穷的床帐鱼水之欢,然而,由于房事过度,精力耗尽,终于亏损得一病不起。也因此,刘保为了避免这笔帐算到自己头上来,也就着卢太医的说辞,威胁太医院的医官们说,若再查不出来,恐怕大家都会人头落地,跟着遭殃!
于是,柔止便稳稳当当地背了这口大黑锅——
“经太医院统一验证,尚服局女官薛柔止,由于用药不当,导致皇帝面部红疹发作,外邪入侵……午时三刻,凌迟处死!”
午时三刻,凌迟处死!
采薇奔跑在长长的御道上,一路之上,风露浓重,染红的秋叶纷纷飘落了下来,她提着裙,尽管跑得气都快断了,然而还是不肯停下脚来。午时三刻,凌迟处死。午时三刻,凌迟处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