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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儿,那朕便拭目以待了。”慕容肆敛了下眸,随之长眉扬起,眼中不同于前着,除了期待外,便只胜欣赏了,大概是赏识她这份过于常人的勇气罢。
她朝皇上一恭敬揖,像是多谢他对自己的肯定。
秦南心微蹙了下眉,这一主一仆二人何时有了这番默契?这奴才才进宫不多时,不是么?
大多人抱了“你爱作我就敢看”的冷漠态度,权当是酒时余兴节目罢了。
夏元杏却不这么认为,他虽没与秦小鱼接触过几次,但从那次她被下了媚药之后自救之法,便可见这人机智,如若她无必胜之法,自不敢挑战女儿最为拿手的古琴?
他拉了一下女儿手臂,示意她莫再与秦小鱼比下去了,她淡淡挣开夏元杏的手,低声说了一句,“爹爹,你还不了解女儿为人吗?”
夏元杏怎能不了解这个女儿,就是
好胜心太强,事事要争第一,可与一个小太监争,赢了又有多体面?
欲为大树,莫与草争,如斯简单道理,这个女儿怎不明白?
他叹气,掷了袖子,转身落座,周氏抚了下夏元杏的手,意思是,莫要担心,等着看吧,咱们女儿定能取胜。
夏元杏眉头皱得更紧,这大女儿便是遗传了周氏这般好胜好强的新型,周氏若是有锦儿她娘半分体贴识大体,他何以这般苦恼?
“鱼公公,以公平起见,待会儿弹奏,我只用右手,莫让人说是我欺你一只手上有伤,胜之不武。”
秦小鱼唇角攸得扬起,“不必了,夏小姐。你方才已弹奏了一曲《凤求凰》不是吗?何必再多此一举?”我的好姐姐,胜之不武,你以为你必定会赢我么?
四下非议再惊起,这秦小鱼也太过自负了吧,夏小姐以公平起见,都饶她一只手了,她却不知好歹地拒绝了。到底是皇上身边的人,皇上脾性素来难以捉摸,这太监有样学样倒越发相似了去。
茶盏功夫,内侍受命将古琴搬出,请秦小鱼一道去二楼演奏,岂料她又道,“莫琐碎了,便将琴置于这里就好。”
不知哪家贵公子哥,想是夏婉安的爱慕者,小声嘀咕道,“也是,搬上去也是输,岂不费事?”
秦小鱼只做没听到,完全不以为意,大家见她注视着那把放在她眼前的古琴迟迟不动,皆以为这是怕了吧?
燕王有丝担心,轻咳一声,提醒她,若是现在认输,为时不晚。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是她提出比试的,又岂可未比先认输呢?这不是她的作风。
有又些急性子的人传来催促之声,她却不慌不忙地抬手,将手中一支筷子朝琴掷去,整根筷子插。入琴弦之中,顿时发出极其刺耳惊响,在场人几乎全数站了起来,捂住了耳朵。
夏婉安亦是捂住耳朵,眼中满是讥诮,“鱼公公,你若是怕,认输便是,我亦不会笑你,何故毁琴?”
那琴弦突断之声实在刺剌,大家耳有余声,心有余悸,仍是惊恐地看向秦小鱼那处,对秦小鱼真是又厌又嫌,是啊,这怕输就莫比试,何故毁琴?
慕容肆专注看着那毁琴之人,眉眼笑开,秦小鱼啊,秦小鱼真有你的。
“不,是这位鱼公公赢了。”
席间不知是何人说话,清脆娇滴的音色,俨然是个女子,大家循着那声源处看去,只见那女子风髻露鬓,淡扫峨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细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欲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风情,这女子不俗亦不艳,恰到好处。
她不是别人,正是季显知的独女季沛玲。
季显知是保皇派首脑,就算秦遇没被禁足,他在朝中帝位亦是举足轻重,那出声之人是他的掌上明珠,大家不敢斥责于她,微微抿了唇且听她慢慢道尽其中原委。
夏婉安着实愤怒,管她是否是季太傅的女儿,便忿郁问道,“鱼公公她毁了琴弦,何以言胜?”
季沛玲灵活的眼眸一转,几分调皮,几分淘气,几分慧黠,着实是个精灵般的女子,她笑着说,“秦时有位音乐名家——高渐离,作了一首曲子只有七音,却能把七弦之音用上,称作《惊梦》。是说明这个音域广阔,更有令人惊醒之意。鱼公公,我说的可对?”
秦小鱼眼中有抹惊色,不愧是翰林院大学士季显知的女儿,真是博通古今啊,她朝她一笑,欣然颔首。
夏婉安虽精通音律,对高渐离的大名也有所耳闻,却从未听闻过高渐离还有《惊梦》一作?
“季小姐,就算是我孤陋寡闻吧,不曾听过高渐离之名曲《惊梦》,但,何以见得鱼公公便赢了我?”
“刚才鱼公公掷箸断弦,夏姐姐你就没有看到现场众人的反应吗?”季沛玲说着,便朝秦小鱼走去,莹白小脸带着娇俏笑意,朝着后者福了一福,一双水眸明亮生辉,“沛玲今日有幸认得鱼公公,实乃三生有幸。”
秦小鱼微微一惊,不曾料她会说这话,敢忙将她扶起,“季小姐如此大礼,教奴才如何担当?”
众人随即了然,面面相觑,方知那掷箸断弦,竟有惊梦了无痕之意,但大家仍有疑窦,高渐离这一名曲大家亦是闻所未闻,不会是季沛玲在幌人吧?
季沛玲见大家眼中疑色,却是嫣然一笑,“大家都知高渐离乃燕国著名琴师,更擅击筑。后秦灭六国后,秦王因为高渐离击筑太好了;就请他来王宫为他击筑,可是高渐离是荆轲的好友,秦王自然有所防备,事先命人将高渐离的眼睛弄瞎,以为这样高渐离就没法刺杀他了。但高渐离往筑里灌铅,趁秦王听曲正入迷时,使劲朝秦王砸;想杀死他,但是很遗憾失败了;还是被杀了。
这曲《惊梦》正是高渐离遭秦王迫。害,双目失明一愁不展之际偶然创下,当下,他便想到灌铅入筑来行刺秦王,是有惊梦醍醐之意,更是警戒世人无论处境多险多难,都要坚持到最后一刻。你们不觉得
,鱼公公,身残志坚,自强不息,不正有高渐离一般的风范么?”
季沛玲年岁与琳琅相仿,正是豆蔻年华,但小小年纪颇承太傅大人之清正傲骨,缓缓述来之时,却是言辞铿锵,比在场无数男子更是出色。最难得的是,这位贵家小姐,满腹经纶,却不比夏婉安那般喜爱卖弄。
若非这女子今日为她说出这番话,大家却是不知长安城中还有一名叫做季沛玲的女子,在音律方面已是造诣高深。
季沛玲又朝众人盈身,礼数周到,挑高了眉眼乐淘地看向季显知,“爹爹,我说的可对?”
也有人与季显知挨得近,轻声问他,“沛玲丫头所言可是真的?”
季显知笑着点头,眼中满是称赞之意,“小女所说全数真实,史鉴中有记载高渐离所作《惊梦》的前后因缘,大家若是不信尽管去查阅史鉴。”
史官就在这,很快回应了季大人,证实了高渐离确有作《惊梦》一曲,这才让诸位释疑。
“鱼公公,你还真有两把刷子啊。”岳东睿秦小鱼鼓起掌来,瞧着她的一双黑眸中又多了几份猎奇。
“多谢小侯爷夸赞。”秦小鱼抱拳谢过,得意地望向黯然失色的夏婉安,大姐啊大姐,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
又有一些人过来拍马屁,这些人中少不了孔一鸣,他说,“鱼公公,你真是琴艺了得啊,让我们这些鄙人又再次开了眼见,教我们好生佩服。”
琴艺了得?怎么可能?夏婉安哪能甘心,明明,这个幺妹,压根不会弹琴。难道她还藏了一手么?
夏婉安暗暗咬牙,这个夏锦实在可恨又狡猾,这般都刁难不到她,反倒自取其辱。
夏元杏怨怼地扶了扶额,要怪只怪这女儿不听话!狐狸没逮着反惹一身***,还令他这个当父亲的如此难堪?
其实吧,秦小鱼还真不会弹琴,那一招不过在戏班子里见过,才知有一个音乐大家——高渐离,在被囚于秦宫之时,创下了《惊梦》一曲,今日夏婉安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刁难她,更何况菊花公子也在这里,她才赌了一把,否则她今日定输的很惨。
季沛玲说罢,便默默回到人群之中,腹有诗书气自华,大约便是季沛玲这般的女子,幸没嫁给秦金宝那色胚,岂不糟蹋?
她看向这女子,微笑着再次谢过。
季沛玲回以她明媚笑意,她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她听父亲说过,宫中那位秦小鱼公公,曾在父亲孤立无援时,不畏奸相权后,果敢为他慷慨陈词出手相帮,不止教那道德败坏的秦金宝挨了五十大板,更因此她才终能如愿以偿跟秦金宝解除了婚约。要说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