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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好,直接要“将便宜占回来”。
苏维正色道:“别躲了!江湖儿女事急从权,没那么多避忌,我都不介意被你看光了,你有什么好躲的,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萧倬言也没什么好扭捏的,起身解开衣襟。
他刚脱了一半,就听苏维又嘀咕道:“都引诱我摸来摸去,到处都摸过了,这回反倒不好意思脱衣服了?装什么矜持。”
萧倬言真想一头撞墙。手顿在那里,瞬间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苏维这话说得,好像他故意引诱她似的。
苏维见他又脸红了,几下帮他把湿漉漉的衣服扯下来。
“啊!”苏维捂住嘴巴,惊呼一声。
萧倬言疑惑抬头,见苏维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的后背目不转睛。立刻明白,背上的各种伤痕吓着她了。萧倬言拿上干净衣衫,想挡一下。不知为何,他觉着苏维看到这些可能会难过,而他不想让她难过。
“等会儿”,苏维镇定扯下他手臂上缠缚的布条,将伤口擦拭干净,将做好的草药敷在上面:“伤口这么深?我的伤好得都快差不多了,你怎么还不好?”
萧倬言习惯性地准备安慰她“没事”。
尚未开口,苏维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死孩子!”瞬间把他想说的话给拍了回去。
萧倬言还在愣神,又感觉一只手描摹着他身上道道旧伤痕。
他转头,果然看见苏维神色凄然。
他心中一紧,以为她会像赵翎一样掉眼泪。
他在想,该怎么安慰她。
苏维深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幽幽来了一句,“身材还挺漂亮。”
萧倬言赶紧把衣服穿好,暗叹自己想太多了。
苏维笑嘻嘻道:“我看你走路不太利索,腿上是不是也有伤,上药包扎自己会吧!总不用我按着你脱了……”
“会,会,会……”萧倬言连连点头,以示自己很听话,这位姐姐可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干的。
萧倬言被苏维灌了好几碗烫烫的伤药和姜汤,强行按进被褥里。
苏维满意道:“好了,你现在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我去生个炭火来。”
萧倬言撑起半个身子,试图起来:“苏维,你在床上睡吧……”他本来想说,我去椅子上睡就好了。
可惜话未说完,苏维大叫:“你明知我是女孩,还要与我同床共枕?你又要占我便宜!你这男人好不害臊……”
苏维声音太大,萧倬言吓得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求饶道:“好姐姐,孙老伯在隔壁,你能小点儿声么?”
他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之前他用那些话“欺负”了苏维,也不知她是记在心里了,还是无意识地,反正一句赶着一句,全在他身上找补回来了。
☆、无关责任
苏维坐在床头,一直守着他睡着。
她绞了热帕子,帮他擦去额头上被姜汤激出的薄汗。她想,出了汗就好,出了汗就总不会再受寒受凉了。
她凝神看了他好一会儿。伸出食指,用指腹轻轻描摹他淡淡的眉毛。
他为什么连睡着了都会微微蹙着眉心?
他杀人的时候不会手软,受了伤从不吭声。
他带着重伤,一路背着她来到这里。
他身上常年备着伤药,却将上好的伤药全用在了她身上,所以,他才会好得那么慢么?
他的伤不比她轻多少,数日来却像没事一样,悉心照顾她,天不亮为她采药、熬药,甚至帮孙老头担水劈柴。
他不太在乎自己的身体,暴雨天都敢冲出去找她,自己冻得瑟瑟发抖。
他肩上旧伤一定痛楚难耐,她曾不止一次见他扶住肩膀、埋下头去,那种痛一定比他身上那些可怕的伤口更折磨人。
他迷迷糊糊点头,说他身上各处关节都疼,或许是真的,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又是怎样的旧患,当初造成这些旧患的时候,他又该有多难受?
他回来的时候,明明已经撑不住,却不愿麻烦她照料,还要坚持睡到椅子上,把床留给她,第二天一早起来,他又会像没事人一样忙来忙去。
他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伤痕,这些伤疤经年不衰,当初该有多疼,他也像如今这般忍着么?
他见她难过,就会遮住那些伤,不愿她看见,甚至试图安慰她。
……
他说他已有心爱之人,那他的心爱之人可有好好爱护他?
他究竟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才养成如今这般隐忍、全然不顾惜自己的性子?
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人对他好过,他又知不知道,一个人对他好该是什么样子?
……
苏维一直知道,自己喜欢隐忍的男人,可忍到像他这般程度的,却从未见过。
苏维发现,自己不敢细想,也不忍心细想……
苏维不愿给他增加困扰,不愿他忍着伤痛还要装出笑脸来安慰她。
在他面前,她可以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拆穿,可她看得比谁都明白。
她只希望,他在她面前,能放松一二,别独自忍耐。
苏维用指腹绕着他微蹙的眉心,缓缓打圈,怔怔落下泪来。
她试图睁大眼睛,将眼泪逼回去,却落得更凶更急,一点儿都不管用。
她慌忙抬手,接住眼泪,泪珠却顺着指缝落到萧倬言脸上。
其实,萧倬言一直没睡着。
被雨淋了一场,浑身骨头都痛,根本没法入睡。
更糟糕的是,苏维的那碗姜汤虽可以驱寒,可他的胃却早就承受不住这么刺激的东西了,此刻一抽一抽的痛。
额头浮起的薄汗,苏维以为是姜汤的作用,其实,那不过是因为痛楚难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千日劫没有发作。否则,他定然瞒不过苏维的眼睛。
他只是放缓了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像睡着了一样。
他闭着眼睛,安静听着,却并不知道苏维在为他伤心。
苏维抚摸他额头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醒来。
苏维绕着他眉心打圈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醒来。
直到他感觉到湿漉漉的东西滴到自己脸上。他原以为,是苏维又在绞帕子,他等着,却迟迟不见帕子落到额头上。
然后,他听到苏维不正常的呼吸声,似乎极力压抑着什么。
他睁开眼睛,却看见苏维捂住嘴巴,安静地泪流满面。
萧倬言起身,扶住苏维的双肩,低低开口、声音那般温和:“你怎么了?”
他想不明白,素来没心没肺的苏维遇到了什么事,为何会背着他,一个人偷偷垂泪?
苏维望着他不说话,忽然抬起头、努力睁眼又睁眼,希望能将眼泪倒回去。
“你别这样”,萧倬言轻轻抱住她,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背部,轻声细语安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但是你别怕,有我在,我会帮你的,好不好?”
苏维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放任眼泪簌簌而下。
如果没有人爱过你,我做第一个爱你的人,可好?
萧倬言把苏维抱到床上,帮她除去鞋袜,盖好被子。
苏维的眼泪却像开闸了一样,停不下来。
她拉住萧倬言:“别走。”
萧倬言坐在床头,握住她的手,温和道:“好,我不走,我一直在这儿陪你。”
他又准备坐在这里守她一晚上么?他自己明明已经疲惫不堪了?他为什么习惯了做这些事,习惯了委屈自己?
苏维拍拍枕头:“你上来陪我睡。”
萧倬言慢慢看她,半响叹息一声:“苏维,我给不了你未来。”
“也许,你我之间,根本就没有未来;也许,我们明天就被人杀死了……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遗憾,你为何不在还能放纵自己的时候,放纵自己;你又为何不在还能幸福的时候,让自己幸福?”
在还能放纵自己的时候,放纵自己?
在还能幸福的时候,让自己幸福?
从未有人跟他说过这种话。
每个人都告诉他,他有他的身份、地位、担当、责任……他背负着太多人的期望。
苏维不知道,她的这句话,足以改写萧倬言的一生。
萧倬言用右手搂住苏维,二人静静躺着。
萧倬言想,无论是怎样的不该、不堪、不可以、不负责任……他到底爱上了苏维。
他背叛了赵翎,爱上了苏维。爱上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他竟然为了她,想活着,想活下去,活下去陪她走完一生。
无关承诺,无关责任,无关恩义……只是单纯地,想陪着她而已。
萧倬言的手臂被苏维枕着,只好用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