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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您不能这样做,相公他可是圣上钦赐的世子,您不能圈禁他——”
“闭嘴!我儿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就是因为娶了你这个祸害!不如此,难道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忠义伯世子是个,是个酗酒烂毒的人吗?那日后老爷与安儿该如何出门见人!”蒋氏看见长媳就是压抑不住的火气,她将巴在腿上的煞星狠狠甩开,嘴上也不忍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一吐噜瓢都倒了出来
“……说到底,您就是偏心小叔。”
“那相公呢,他难道不是您亲生的吗,为什么两房就不能平等对待!”
“混账!”
蒋氏最不容人踩的忌讳就是膝下二子之间的关系,柳氏敢当众这么挑拨,简直是没把她放在眼里,一巴掌扬起,眼看就要抽下去了。
“母—母亲,她是无心的,您,您饶了她吧。”赵秉宰强撑着掀开轿帘,气若游丝的给妻子求情,殊不知,他这死不悔改的模样更让蒋氏怒火中烧。
五石散早就把身体的根基摧毁的一干二净,赵秉宰又正处在苦挨的关头上,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已是极为不易。
这点力气用完,他连轿帘都抓不住,脸朝下摔出轿子,瘫在地砖上,浑身抽搐着。
柳氏看不下去了,她从怀里摸出一小包方角粉末,颤抖着爬过去,想替他解了这折磨。
“这是什么?又是害人的毒物是不是,你这贱妇!”
就着手把小药包撕开,白花花的细盐粒子撒了遍地,这东西不是五石散又是什么。
蒋氏长于杭州,江南繁盛之地,她对富商巨贾私底下流通的这些害人玩意可是亲眼见证过,当年蒋府上赵秉安有一位庶出舅舅,就是因为服散被蒋老爷子打断了一条腿,撵到乡下老家过活,没两年就病死了。
赶在此时,抄检的下人也都提着胆子回来通禀,六少爷的行李里确实夹带了许多不堪入目的东西。
嬷嬷们搬出一个小箱子,里面皆是房事助兴的药丸,都不用请府医,她们这些婆子搁在鼻头下一嗅,便知那里面混掺了几样大补之物,六少爷这身板用上那东西,简直就是在害命!
更要命的是,她们还在六少奶奶的私密行囊里抄出了两个人偶娃娃,一大一小,没有五官发须,怎么看怎么诡异。
“娘!”
赵秉安赶到之时,就看着蒋氏撒手后仰,赶紧奔过去把人扶住,他环视一圈,身上戾气大盛。
“少爷……”
三房的下人知道这是真触到了主子的眉头,一个个忙不迭的跪下,想想以往十少爷的手段,真是骇得瑟瑟发抖。
“安儿,代你大哥写休书,我容不下这个毒妇!咳咳……”
“好,好,都听您的,您先喘口气,缓一缓,别动怒,别动怒……”
“赵康!”
“主子。”
“去给柳家通信,让柳万山把人领回去!”
“是!”看来主子也是气急了,连规矩都不顾了,今日过后,只怕三房的格局又要变上一变,这些蠢货,就不知道劝着些太太,合该挨上几鞭子醒醒神。
“等——等”
赵秉宰伏在地上,气势颓靡,近乎乞求般的向幼弟投降,“大哥求你了,放过你嫂子吧,是,是我负了她。”他们之间有过感情,还有过一个孩子,赵秉宰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人把她逼死。
“呜……”蒋氏躲在幼子怀中痛哭,这是什么样的孽缘啊,为了个贱人连父母兄弟全都不要了吗,她的长子,亲生儿子,一辈子就栽在了那个女人身上,连命都快搭进去了。
“不行!娘不答应!大郎,只要你休了她,你就还是娘的儿子,你弟弟让给你的爵位娘也不再计较,咱们再讨一门好媳妇,给你将养好身子留个后,好好过日子,成不?”
蒋氏如今只差跪下来求他了,可赵秉安知道,以他大哥优柔寡断的性子,不会轻易割舍掉那个陪他共过患难的女人。
再说,他们兄弟俩都清楚,五石散是赵秉宰自己寻睨的,广蓄姬妾也是他自己办下的糊涂事,柳氏唯一的错处就是没保住他们的嫡长子,进而嫉妒心重,在后院失了分寸而已。
赵秉宰先前沉默,让柳氏背上所有黑锅,这已经很过分了,眼下,蒋氏步步紧逼,非要将人休了,赵秉宰没那么狠的心肠,他下不了决心。
“那么先请大嫂去宗庙暂居,休妻一事待大哥痊愈之后再说。”
现在举朝上下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抓赵秉安的小辫子,这时候闹出家事丑闻来着实不妥,再等等吧,等过了年尾,赵家在京城的地位彻底稳妥了,届时无论怎么处理府上这点事都没人敢说三道四。
“我不去,相公,我不要去家庙,我不能去那里,他们会逼死我的……”
“十弟……”
“一切要以大哥身体为重,既然大嫂不能好好照顾你,那她于赵家便没有意义,去家庙,至少不会颜面扫地,柳家,也不会沦为京中笑柄。”
柳万山与他膝下诸子没少打着永安侯府的旗号招摇撞骗,对他们而言,与其被休还不如死在侯府呢,至少外人看来,赵柳两家名义上还是姻亲。
“大哥身边不能缺了人照顾,母亲这几日出门走动,可留心择一身家清白、窈窕贤淑的闺秀,迎进府来给大哥冲喜,延绵子息,不然这爵位可怎么传承下去。”
“对,大郎,你不能绝后啊。”
这一刀正中赵秉宰的要害,他一个恍神,想起了在边城丢掉的那些孩子。是啊,现在他空有世子爵位,膝下无子传承,将来还不是万事成空,可柳氏伤了身子,一直怀不上,他努力了这么多年连药都用上了也没有结果,说不定妻子早就不能生了。
“只是贵妾,没有子嗣之前娘也不会逼你把人扶正。”
蒋氏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长子耳根子软,那就先用好话哄着,反正人进了家庙,就别想再出来。日后在京城寻摸个家世低微、性子柔顺的姑娘,好生照顾着,这一辈子也就安生了。至于后嗣,呵,当年经过她庶出兄弟那一遭,蒋氏就明白以大郎如今这身体,只怕是悬了……
“……家庙里不能短了衣食,让她带着自己的陪嫁走。”
“好,娘都答应,都让她带走,春暖院里一件不留。”总算松口了,蒋氏了了心头大患,眉宇间都松快起来,她指挥着婆子丫鬟把呆滞的柳氏架上小轿,合着这所有行李一起往家庙抬。
柳氏自是不肯走的,她撕扯着赵秉宰,声声念着他的名讳,嘴里来回颠倒着“我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不能这么对我!”。
赵秉安瞧着愈发不像样子,便示意赵康将人分开,长兄这次挨过了药瘾,身上说不定留下什么外伤,赶紧抬进院子里让府医看看才是正紧,至于柳氏,他不会插手对付一后宅妇孺,只要她老实在家庙中待着,柳家自然也会平安无事的。
赵秉宰就像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人一样,头颅垂的极低,面对妻子的质问,他自责、愧疚,可眼见人从跟前离去,他又没来由的轻松,仿佛往日种种都被隔离了去,只要他能戒了药瘾,马上就是新生。
第235章
独坐在书房里,赵秉安脸色极为不善; 长兄当年服食五石散确系田二等人引诱; 可事发后不久; 他就安排了民间良医赶赴边城帮其戒毒。足足两年多; 边城只传来他酗酒嗜色的毛病,可这五石散他却是再未碰过的,如今,又是谁让他重染了药瘾。
书桌上摆着抄检来的散粉,这成色、作料明眼看着就不是边城能弄出来的东西,倒更像是京中黑市上倒卖的雪银屑,刻意做得粗糙了些。
“主子; 七少爷到了。”
“请七哥进来吧。”
赵秉安将药包推至一旁; 缓了缓脸色。老七是什么样的性子他清楚; 绝没有这个胆子敢对长兄下黑手,可要说他一无所知,赵秉安也是绝不能信的。
“七哥这一趟路途遥远,来回颠簸; 着实是辛苦了。来; 坐,我们兄弟俩可有些日子没好好说过话了。”
回文院的书房向来是府中重地,进出的都是机密要事,赵秉寅再笨也知道十弟找他来不是为了叙旧,再联想一下今日院中的动静,他慌的手都发抖。
面对嫡弟; 赵七的底气从来都是不足的,他偷偷扯过袖沿,把手藏起来,竭尽所能地伪装着平静。
“就是跑跑腿,哪敢言说辛苦。十弟你才是真的辛苦,一府的荣辱都担在你肩上。”
赵秉安眼皮跳了一下,莫名觉得这话很熟悉。
“咱们一家人亲兄弟就不说这些客套话了,我今日请七哥过来,主要是想问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