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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终究不似太子,整整二十五年,他都是圣眷优厚的皇长子,那个人曾当着文武百官说过“诚王文韬武略,最肖于朕”,那个人曾在明辉殿一字一句的教导他弟子规,从小到大都偏袒他百倍于东宫,所以,诚王从懵懂的时候就以为,自己才是那个人最在意最看重的儿子,盛阆瓒若非占了嫡出的身份,屁都不是,可直到真相被戳破的那一日,他才明白,自己生来就是棋子,年长三月的庶长子,多么合适的磨刀石。
压垮诚王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宋氏的死,这位娘娘先圈诚王府,后入宗人府,受尽了夏氏刁难,废诚王费尽百般心机往宫中传信,只求那个人能看在多年情分上放过母妃,可是直到宋氏咽气,宗人府发丧,他都没见到任何宫中来人。宋氏是废妃,不能入皇陵受后人香火,若非裕老亲王好心施舍,给了一副棺椁,恐怕也就是一卷破草席的下场。
自那日起,诚王与乾封帝父子之间恩断义绝,盛阆顼自此之后有母无父。
苏泽衡将诚王内心深处压抑已久的恨意全部挖掘出来,直至此刻,诚王方才真正下了弑父的决心。
楚太后大限将至,这些日子昏昏沉沉,可她老人家还没咽下最后一口气,自然听得到宫墙之外那漫天厮杀。
寿康宫是乾封帝精心修缮的,地方敞亮,构造坚固,百官家眷战战兢兢的站在宫殿上,无不瑟瑟发抖。
都是女眷,平常囿于后宅哪经历过此等阵仗,这个时候也不论身份高低了,大家一起往里面挤吧。
老太后强撑着精神支在凤椅上,她慌不得,太子妃不经事,守着皇太孙拿不了一点主意,待会宫门若是陷落,指望她保住皇嗣是不成的,还是要早做打算。
气喘吁吁的将意思传给身旁心腹,老太后一头砸在软枕上,将昏未昏。
撞门的声音越来越响,诰命里头已经隐约传出了哭声。
宫内两万禁军全灭,姚宏建等大将若非得麾下死保,只怕这会儿早就被屯疆那些疯子给绞成肉酱了,李卓不在,金吾卫打不出气势,宫门已摇摇欲坠,死战,避无可避。
突然,地面上石砖微颤,西北方向又响起了大批兵马行进的声音,听这愈发清晰的动静,就是冲着寿康宫来的!
幸存的几位将军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面色凝重的遥望北面烽火。
大军来自太庙还是北疆?两字之差却足以决定他们的生死。
二十年前的深夜,铁河、屯疆乘人不备,与镇国公程存里外勾结,屠戮漠北军团,致使无数忠臣良将含恨而终,漠北余孤逼不得已远走黄沙,在深渊无望之地苟延残喘的挨过了寥寥半生。
他们之间的仇恨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根本不用赵秉安挑拨就已是不死不休。
屯疆的战力在大朔确实名列前茅,可跟黄沙军团这些无知无感的死士相较,却绝对不在一个层面上,在黄沙守界者的眼中,生死早就已经模糊了界限。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屯疆的刀锋已经被金吾卫掰折,赵秉安重军压境,对付剩余的这点残勇,那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姜还是老的辣,苏泽衡这一手把乾封帝与柱国公两方都坑得是血本无归。
东宫宿卫军旗飘扬,寿康宫内的金吾卫却眼神警惕,死死的把着宫门,不敢后退一步。
唬鬼呢,太子身边那三瓜俩枣是什么货色他们谁不清楚,一帮南郊小崽子凑出来的乌合之众,哪来的这满身煞气。瞎子都知道这是北疆调回来的精兵,就是拿不准东宫是什么意图。
赵秉安掀开帐帘,扫过这为数不多的守卫,淡漠的吐出了一个字,“杀!”
金吾卫是乾封帝最大的依仗,赵秉安不能留下后患。
姚宏建被次子火速救走,直到骁骑营的兵马撤到御花园,他才稍微回过神来。
姚鼎诚答应了长兄,一旦救出父亲就把人马上送出去,明诚重军在握,有他坐镇寿康宫,完全不必担心府上家眷的安危。
二公子眼见父亲呆滞不动,就赶紧上前拉扯,结果刚碰到镇远将军的手,头上就被一顿狠敲。
“蠢货!”
“爹?”
“鼠目寸光,你们兄弟两个真的是要气死为父……”
“将军,二公子也是一片孝心……”
“滚边去,老子稀罕他这孝心,方才一战,咱们将军府的根基全毁了,现在正是另创基业的关键时候,他俩可倒好,明摆着飞黄腾达的机会,全他娘糟践了!”
“不至于,有二少奶奶在,那位总不会昧下二爷的功劳。以他的身份,只要愿意为咱们美言几句,禁军中的位置总能保住的。”
这话说到姚宏建心坎上了,老二媳妇与她这个兄弟最是亲近,镇远将军府的少爷们可都喊着舅舅呢,赵家那小子向来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大变之后,东宫若能容下他,姚宏建会识相退下来的,只可惜,他膝下这俩废物到底还没立起来啊。
“嘭”,经受了半日撞击的宫门最终还是终结在黄沙军团手上,赵同铮率领小队,直入大殿,他年龄尚小,说话也是和颜悦色,宫侍们尽管仍骇得发抖,但却不再阻挡这群士卒的去路,实际上,自打看到东宫旌旗之后,这帮宦官便全无了斗志。
既是太子爷的兵马,那进宫便是明正言顺,他们这些奴才怎么敢瞎拦……
“是赵大人,皇祖母,是赵大人进宫救驾了!”孟氏看见缓步踏上大殿的青年官员,霎时喜极而泣,在宫中担惊受怕好几个时辰,终于见到自己人了。
赵秉安不动神色的扫过大殿一圈,不由得眉峰紧蹙,不该啊,皇太孙难道不在寿康宫吗,还是有人特意将这个最重要的砝码给藏起来了。
“太庙哗变,柱国公、武成侯行谋逆之举,圣上已着人平叛,臣奉东宫之命,调遣外军破宫救驾,还望两位娘娘海涵。”
“赵……”
“太庙,情形如何?”老太太调动所有气力强撑着应对,她知道,眼前这些人是为何而来,太子终究是……,白费了她这么多年的苦心。
孟氏被太后抢了话,也不敢反驳,只能尴尬的站在一旁给赵秉安打眼色。
赵同铮正率兵围搜寿康宫,所以赵秉安不急,老太太想打机锋,那他就也拖着,反正寿康宫就这么大点地方,他不信掘地三尺还挖不出一个孩子来。
永安侯府的大小家眷望着大殿中的侄儿,只觉得心口都快绷不住了,赵家爷们到底在干什么,他们家不是早就变成散勋了吗,这么多的兵马,秉安是从哪弄来的啊。
世子夫人此刻心里百感交集,秉宣被老爷子带去了太庙,秉安却留在宫中主持大局,这是不是意味着府上传承已定,长房再没有机会了。
“哇哇哇……”女眷们刚放松下来的神经随着殿外的哭声又提了上来,一早就被抱走的皇太孙再度现身,身旁的乳母随侍却尽皆不见了。
赵秉安从族弟手上小心翼翼的接过国本,对楚太后难得惊慌的神色视若未闻。
“想必诸位夫人也惦记着自家大人的安危,那不妨随明诚移步太庙,看个究竟吧。”
“准备凤驾,请太后移宫!”
孟氏再弱懦也知道此时不能再软下去了,她摒退了寿康宫所有得力宫人,强把老太太架上了銮驾,以她的胆识,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顶了天了。
“请娘娘稍候……”赵秉安截住太子妃的脚步,伏身低语了几句,孟氏一个踉跄,差点从高榻上跌下来。
好半天功夫,这位柔弱的太子妃才缓过气,颤颤巍巍的被宫人搀去另一架车马,临走之时,几番回望赵秉安及他怀中的皇太孙,姚鼎诚朝小舅子点头示意,数列骑兵便围成方阵,火速离宫。
百官家眷终究成了人质,可好歹押解她们的人态度不算强硬,看这情景,太子是反了,她们能否安然无恙,就看自家老爷们对东宫的态度了。
镇远将军府诰命以及刑部蒋侍郎府老夫人身边汇聚了大批亲旧,诰命太太们不傻,这个时候永安侯府可是近不得。
宗室女眷骚动不安,几位老王妃倒还稳得住,可盛家公主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荣阳长公主与溧阳殿下这婆媳俩虽被众人孤立,但以她们身上的品制,圣谕未下之前还真没人能料理的了她们。
或许柱国公也知道自己成不了事,所以溧阳公主膝下独子晋绥一直跟在其母身旁,三岁不到的小都尉,一身朱紫蝠袍,昭示着他高贵的血脉以及悲哀的命运。
太后有恙,储妃离席,想把这浩浩荡荡数千女眷安然无恙的带去太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也因此,诚王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