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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幼子的从容人生-第2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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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五日,殿试之期终临。
  赵秉安等三百贡士天还没亮就候在了午门外,只等宫内金鸡啼晓便会被引入太和大殿应试。
  巍巍皇城,气势鸿盛,那一眼望去直通天庭的长街此刻在众人眼中是那么神圣夺目。
  三百士子置身其中,不过是渺小的尘埃颗粒,难藏卑怯。
  两列队伍,前静后动,划分的十分明确。
  领首的二十人目光几乎全集中到了最前面那道单薄消瘦的身影上,他已经连胜五场,今日若是六元及第,日后必能流芳千古。
  身为一个读书人,最大的荣誉莫过如此吧。
  “沈栗,你觉不觉得明诚好似又变了,变得愈发难以捉摸。刚才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突然蛰了一下,我都不太敢抬头跟他说话,那感觉,就跟对着我爹似的……”
  自从赵怀珏出镇两江,沈家与永安侯府的关系就愈发微妙,沈栗一辈的郎君也渐渐从他们的交际圈中划去赵秉安的名字,可惜,有些人纵使不日日相对,也能听见他的声名传扬。
  沈栗垂下头,默默的给双手哈着气。
  “是人都会变的,我们早就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呃,你们一个个的,怎么说话都这么奇怪。”
  明明小时候那么好的情谊,为何现在相逢不相识,宋毅镜不明白,到底是岁月改变了他们,还是他们之间原就什么都不存在。
  “咕咕咕……”
  宫墙高梢,金鸡朗鸣,朝阳的第一缕晨辉撒到了长街上,禁军调位,重戟执面,厚重的宫门一道道打开,远远的就瞧见了疾步而至的司礼监内侍。
  入宫清身,这是规矩。
  贡生们眉梢紧凝,无人愿让这帮阉宦近身,可金銮殿就在眼前,谁又会为这一时之气而葬送自己的前程,就连不可一世的春闱亚元江成云也不得不敞开双臂,任人检测。
  倒是赵秉安,只轻抬了一下手臂,小宦官们立时弯了腰,那恭敬的姿态让身后之人艳羡而又嫉妒。
  太常寺今日敲大钟报时,厚重暗沉的声音传遍了宫中各道,隆宝四年的大比终于到了最后关头。
  响鞭甩足了九声,三百名贡生被延引入殿,行大礼参拜帝皇。
  三公九卿,六部堂首,今日朝廷中枢的栋梁几乎来齐了。唯一与往年不同的,可能就是太子身旁已空无一人了。
  赵秉安是会元,座位就在乾封帝左手边,中间站着沈邵唐几位老大人,瞧见青年谨然落坐,几人眼眸中都闪过一丝暖意。
  到底是自己偏心的后辈,这姿态拿捏的恰到好处。
  殿试是最简单的一场,也是最容易失手的一场,能走到大殿上的士子才学无一不精,唯一能相较的也就是心态了。
  乾封帝瞧着这一届新出的英才,心情不自觉的也畅快了几分,大朔人才济济,保他盛家江山永固不是难事!


第205章 六元及第
  经过夺嫡之争,朝廷刚积攒下来的底子都被挥霍一空; 急需大批人才填补。
  这届大比正赶上了好时候; 殿试上六部九卿的高官们一个个的都在往下瞄量; 预备着过段日子就搜罗人手呢。
  前头太子出了吏治这么一个敏感命题; 乾封帝虽说觉得冒进了些,但确实心里也正惦记着,若非沉都一事绊住了他的手脚,乾清宫在江南的布局应该就快启动了。
  可惜,漠北余孽终究是他的心腹大患,不除了这个顽疾,乾封帝一生难得安寝!
  目前朝廷财政平稳; 这几年浙江福建闽南几个税银大户都风调雨顺; 天灾少出; 朝廷进多出少,省下了不少结余。
  乾清宫将这笔银子视为战略储备,平素自是严防死守,半分不往外出。
  偏偏黄河今年春汛; 只怕又是要决堤了; 屏州、塞余几个临近州府从二月化冰开始,已经往京中接连发了两道示警折子,恐怕今年是躲不过去了。
  这黄河泛滥数百年,哪是一朝一夕就能治理好的,防洪堤坝是毁了修修了毁,平白砸了银子又不顶事。
  只要是洪汛一至; 黄河两岸至少就得冲毁两三个州道,甭说税银了,恐怕官衙还得倒贴银子赈灾抢修。
  谁都知道这是个恶性循环,可实在是没有办法。朝廷不想治理黄河凌汛吗,怎么可能呢,这可是千古功业,史册上说不得都能添上一笔。
  可问题在于,谁也没这个胆魄动手啊。堵不如疏,这个道理三岁的奶娃娃都懂,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黄河大坝后面直辖十一个州县,都舍出去填河神,那就得有三四万户百姓无家可归,朝廷哪来的土地田宅补偿给这些人,这不是逼着人造反吗。
  再者,黄河两岸养着近万纤户,就指着漕运养家吃饭,一旦朝廷大规模移民,这些百姓的生计又该如何打算,一桩仁政可不能成了百姓毁家灭户的灾厄吧。
  解决了上述这两个问题,还有一条最难办的——银子。
  治河是大工程,筑堤建渠,储留分走,一听就知道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没有海量的银子保底,根本别想成事。
  乾封帝愁啊,他根本没想到今年黄河暴发的这么突然,已到了不得不治的地步,内阁票拟拨银,户部那边只怕顶不了多久。
  但乾封帝怎么可能把吃进肚子里的肉再吐出来,手里有钱才有兵,有了充足的战力他才能不惧波澜云诡下的那些魑魅魍魉。
  现如今内阁就与乾清宫对峙着,沈首辅他们就一个意思,拨银赈灾,整修黄河,朝廷又不是没有钱,死扣着不花等下崽呢。
  满朝文武都出不了什么好主意,乾封帝干脆将这个难题抛给了今科新出的三百贡士,不是说新生牛犊不怕虎吗,让这些年轻人撞撞大运也好。
  内阁里几位老大人对殿试内容早有揣测,这会儿都是一副预料之中的神色,倒是太子,觉得这个议题未免太过中规中矩了些。
  治河之策,非深研水利几十年的老臣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些未曾经过朝议办过政务的新人蛋蛋能写出什么花来,工部里老唐大人在那摇头晃脑,十分不看好圣上的用意。
  转身正打算跟小跟班赵怀珺絮叨几句,才猛然想起那人今日避嫌,没上朝来。
  捋着胡子瘪瘪嘴,老大人不太舒服的将言语吞了回去。
  踱脚往后撤了一步,会元的卷面隐约映入眼帘,哟,下笔真不慢,就不知道有几分干货。
  在场的就六位阁老,几乎每一位都来回打量了好几次赵秉安,这般动静岂能不引人注目。
  左手边第二座上的亚元紧握着自己的拳头,恨不得扬声呐喊,“我比他差在哪了!”
  江成云是上届河北会元,明德书院继文濂以来才名最盛的学子,他用了三年时间游学江南,斗文无数未逢敌手,自以为学富五车、才华横溢,可到头来却不明不白的输给了个武勋之后。
  这个姓赵的尚不满弱冠之龄,除了河北应试,听说从未出过京师,这种徒有家世的小白脸子,怎么可能写得出经天纬地的治河之策,看着吧,在御前,鎏铜崀壳皮相再高也成不了真金,他今儿就要将这欺世盗名之辈打回原形!
  后面的目光太“火热”,赵秉安想恍若未觉都难。
  抬手将“筑堤束沙,以水攻沙”的纲领挪到一边,赵秉安微顿了一下,便开始计算朝廷治河所需的银子。
  他前半篇的点睛之笔在于明确了泄洪口,以徐州、淮安为界,将黄河分接运河、淮河,此举不仅保住了临汛的十一个州县,而且省时省力,甚至因为徐州淮安相对富庶,河道发达,黄河改道分流,并不需要太大的工程。
  并且,河道延展,沿岸漕运必定兴盛,百姓多了生计,应该就不会计较引水入境造成的收成受损了。
  黄河轻中灾区得保,可由朝廷引导发展林牧业,只要敛住了黄河的流沙不散,不出十来年便能养成耕桑之地,届时朝廷便不虞年年来补这个大窟窿。
  赵秉安将河道段位、民工劳役等一条条列了出来,竭尽所能精简银子花销,不知不觉就算完了两大张草纸。
  二度歇笔,赵秉安正打算腾清桌面,没成想司礼监的宦首刘大公公直接从御座旁走下来,将他答完的所有卷面都收了上去,连刚写完的草纸都没放过。
  乾封帝早就注意到了赵家小子的不同,上次召见,他还不过是个总角小儿,懵懂单纯,今日打眼这么一瞧,这气度倒是与其叔父同出一脉。
  不过,当年赵怀珏入朝可比这个小家伙低调多了。
  两手展开文章,乾封帝倒是先被叙名的馆阁体惊艳了一把,俗话说字如其人,这横竖撇捺间的坚锐之气半分没掩压圆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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