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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康王待遇未明,东宫日日琢磨要个彻底了结的办法,赵秉安此刻正被荣大内监的小狗腿们堵着呢。
纸面上的墨迹已经风干,塞进信封,交给书房外面等着的肖明,赵秉安便继续温习他的四书了。
距会试之期不满三月了,乾封帝这主考官迟迟未定,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西华文宫内,卫曹顾凌何几家齐聚,探望“伤重”的太子,顺便讨讨差事。
康王一倒,苏张顾三位阁老在户部、兵部、吏部的势力大幅龟缩,仿佛有意朝东宫示好。都是肥差要缺,底下人当然坐不住了。
涉及到利益划分,几家的眼都瞪的老大,谁也不服谁。太子懒得听这些人阴阳怪气,便借着服药的时间去内室换口气。
荣宝儿瞧主子这脸色就知道外面那些人准又没干什么好事,撇着嘴麻利的服侍主子换药,随后机灵的将永安侯府的书信呈了上来。
太子戏谑的扫了这狗奴才一眼,两手利索的撕开信封。总共两页纸,一为问候,二为良策,看得太子舒帖又开怀。
“出京就藩?这倒真是个好主意。”
盛家皇室开朝百年,早就完成了中央集权,藩王受封从很多年前就是遥领封邑,挂个名头而已。
康王是一字亲王,封地乃是江南最为富饶之所,却也是朝廷重兵重臣驻扎的地方,把他遣到那儿去,也就是变相的圈禁了。
太子不是不想斩尽杀绝,但穆贵妃的死显然对乾封帝触动很大,这时候对康王落井下石,决计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比如,夏皇后最近就在后宫接连被乾封帝打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若非太后也在场,寿康宫里那一巴掌说不定就打下去了。
永福宫那些旧人都已经被处理了,后宫中默契的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可当日宝华殿的情形还是给夏皇后留下了阴影,坤宁宫伺候的内监多了一倍不止。
太子有了主意,精神头便松快了很多,面对手下势力的口角官司也难得比平时耐心了几分。
何家上次在户部动乱中挺了下来,已经在给事中占了块小小的地盘。太子便提拔了几个已经立住跟脚的,想在户部里发展看看。
凌家出了力却没占到便宜,只能跟在何家后面捡点碎屑,面上很不好看。但没办法,前头确实是他们不争气,那样好的时机都没插到户部里去,所以现在也不好过分张口。
东宫党也有新旧之分,太子刚刚太过照顾凌何几家新投靠的势力,这让卫源等老人不免有所芥蒂。
在他们看来,太子前途已稳,原本的东宫党也就没有隐藏下去的必要了,这胜利的果实已经成熟,不能他们忙活一场,临了让这些外来户截了胡吧。
但是,这些人大多是陪着太子长大的伴读,对这位殿下的性子还是能摸着几分,谁也不敢放肆,但那委屈的模样摆在那,太子又不瞎。
索性让他们折腾去吧,太子也想看看,乾清宫现如今对他到底什么态度。
第189章 宗室
中元节前夜,康王的处理终于下来了; 除亲王爵位; 改封长宁郡王; 易藩云州; 太庙祭祖之后,携王妃家眷即刻出京。
可怜康王妃尚未过门,就遭此大难,襄阳侯府这几日是愁云惨淡。无奈圣意如此,这门婚事违逆不得。
内务府一直在操办魏康两位殿下的婚事,现如今长宁郡王即将贬黜出京,大婚的仪制便不免粗糙起来。
再者; 郡王殿下自归府之后便神志不清; 起走坐卧皆不似常人模样; 据太医诊治,仿佛是失了灵魄,像是痴疯之症。
魏王曾登门探望,可惜六皇子一时清醒一时迷糊; 嘴中来回倒着父皇与母妃这两个称呼; 半点没有搭理他。
魏王进出康王府不过是小几刻钟的功夫,随即便急匆匆的爬上车架疾驰而去。狭隘的车室里,他扶着木座的手臂都在轻微的发颤,太惨了,老六都成了这副模样,太子为何还让内侍监那批阉宦折辱他; 都是亲兄弟,老六已经输了,就不能留条活路吗。
还有父皇,内侍监就是他老人家一手豢养出来的疯狗,那些狗奴才何等腌臜手段,乾清宫就一点数都没有吗,派他们来照看六皇弟,恐怕是存了把人弄死的心吧。
老大、老六,这两个与太子争过的人都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魏王此刻回想自己往日在东宫背后使得那些小阴招,吓得胆都发颤。
“去东宫,不,去镇国公府!”
老丈人见多识广、深谋远虑,早早的就开始弥补他和东宫的嫌隙,魏王现在心神四散,得赶紧找个能人拿主意。
魏王只是老早之前给太子使过绊子,这会儿都心惊胆战,那初三宫宴上当众参劾夏家的纪王世子此刻就是如坠深渊、肝胆俱裂啊。
站队不过月余,康王便被废了,老纪王请废世子的折子都没来得及上,眼瞅着整府人都要被拖进去了。
纪王府现如今已成了众矢之地,门前连个活物都没有。
前几日,长宁郡王被圈禁之时,老纪王曾捧着先父灵位到太庙哭情,乾封帝收到消息之后眼皮都没抬,转头便给宗人府下了道申饬的谕旨。
现任宗正裕老亲王,都七十多了,还得一路颠簸,赶到太庙给纪王收拾烂摊子。
纪王世子那个混账是一定要死的,再折腾,阖门都保不住。
老纪王心里清楚的很,豁出去闹这么一场也就是想求个万分之一的可能,毕竟是看重多年的嫡长子,怎么舍得见死不救。
裕老王爷知道纪王是个实心眼,一向安分,要不然,他老人家也不会出面讨这个嫌。宗室里头,近支男丁都快折腾没了,原以为当今子嗣绵盛,能重兴血脉,但瞅着眼下这情景,将来还指不定能剩下几个呢。
纪王府教出了个不肖子孙是该罚,但如今宗室里头人丁稀薄,就指着这几个省心的撑场面了,再削,大祭之时捧社稷的人手都不够,这不是让外人看笑话吗。
此事关键在于太子,纪王世子若能求得太子的原谅,那即使无法保命,也不至于拖累满府老小。
裕老王爷亲赴东宫说情,太子倒是很好说话,但坤宁宫却极为不满。
夏皇后对纪王府那是恨得咬牙切齿,毕竟娘家兄弟都是因为纪王世子那张破嘴才被发配出京,太子当初被人指指点点也都是拜他所赐,现在认个错就想一笔勾销?想得美。
前朝的事她没办法,但后宅里头她这位凤主那还不是想怼谁就怼谁,凤印不在也没关系,反正有太子在,谁敢认为她说话没有分量。
两道懿旨,一道直发东宫何来殿,将太子妃拎出来一顿好训,意思就是骂人不贤惠,不懂得替夫分忧,什么人都往东宫放,一点分寸都拿捏不好。另一道转去纪王府,直接收回了世子夫人的诰封,若非纪王府老太妃还在,说不定皇后娘娘还想把纪王妃也给废了呢。
这头裕老王爷刚出东宫,中宫懿旨就发下来了。太子正送着人呢,听到信以后,脸色直接崩了。呼呼的喘气,憋得在宫道上直打转。
老王爷都活到这么大岁数了,真没见过这样为人处世的,夏榔当年何等油滑机敏的一个人,怎么生出这么一个糊涂种子。太子摊上这么一个母家,也是遭罪了。
摇头叹了口气,老王爷哭笑不得的出了东宫,这两道懿旨啊错有错着,夏氏闯了篓子,太子心里必过意不去,对纪王府的芥蒂应是消了大半,日后只要纪王有点眼色,日子还是能过的。
至于受辱的纪王世子妃,呵,世子都没了,还不是早晚的事。
虽然几日前乾封帝夺了夏氏的凤印,但四月就要大祭,届时龙凤缺一不可,他正琢磨着要不要找个机会再把凤印还回去,就收到了司礼监那边的消息,中宫无印出旨,削了太子妃一顿。
乾封帝正纳闷着呢,孟氏这个儿媳妇他是清楚的,知书达理,温婉淑惠,就是性子有点软,跟太子一样压不住人,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啊,自家那位中宫又出什么幺蛾子呢。
接着等刘谙一细报,乾封帝觉得夏氏可能真的不是愚笨,她压根就是没脑子!
“太子对此事有何反应?”
“殿下……殿下,殿下气得胸伤发作,当场晕过去了。”
“什么?此等大事为何不早早通禀。”那一刀是替自己挡的,乾封帝心里感念着呢。
“太医诊过了,就是急火攻心,饮下一副汤药就好多了。太子殿下也是怕您惦记,这才封了东宫上下的口。”
“哼,他是怕朕责骂中宫吧。”
“唉,这孩子孝顺是孝顺,就是该硬挺的时候不够果敢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