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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拖他下水?瞅瞅下面那些厢军,他们能让你靠近吗……”
赵秉安的身份太扎眼了,他那老子倒还无所谓,关键是他那位叔父,刚出不惑之年就成了浙江布政使,谁知道他日后会走到哪步。若是几年过后,人家入了阁,想给侄子报仇,就他们这些,有一个算一个,能有什么好下场。再说,沈邵两位阁老也不是摆着看的,两位老人家要是动了怒,恐怕他们先得脱层皮。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总要试试……”
“此科秋闱事关功名,咱们莫不如送他一场青云,先堵住他的嘴。科场里晕过去的就那十几个士子,咱们各自出些力,发现不妥就压下去,与那位分说,让赵家的势力动手,绝了后患!”
“这主意好,要脏手就大家一起脏,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文大人,您别一言不发,该怎么办咱们还等您的话呢。”
文濂在河北毫无根基,他现在被众人架着走,哪还有什么反对的余地。
“都听孟公的吧……”瘫坐在椅子上,文濂全身气力仿佛都被抽尽了。
河北的高官们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这位主考大人是识趣的人,那他们也不必枉造杀孽,再怎么说也还要看孟公的面子。
“待此场过后,还得请任大人留下那位,有些事不能拖,越早决断越好。”
“好,本官去和那位谈,他不是心里没有成算的人,咱们摆出那么优厚的条件,他该知道怎么选。”
“嗯,一切就仰仗任大人了。至于年参政,此刻秋闱结束之前麻烦您先去阁台稍歇,待下官们了却了所有麻烦,您再出来不迟。”姓年的和此事脱不了干系,他绝不能再继续留下,一位同考若是突然暴毙,恐怕会惹得朝廷注目,先留下他的性命,反正只要人在河北,有的是机会对付他。
赵秉安自知在考场多拖一时便多一分危险,所幸他前头答题飞快,现在就余下一点尾子,火速结了尾,马上交卷!
“任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小子已经交了答卷,按规定,您无权阻我出场。”
“公子莫急,本官有要事与您相商,请往高台一叙。”
两方厢军隐成对峙之势,赵秉安手头都撺出了汗。跟任重去,就是一场豪赌,不跟他去,恐怕他今天想走出去是有点难。
此刻燕长品就在场外接应,赵秉安瞥了一眼出口的方向,又抬头瞧了高台一下,终是狠下了心。
“将此物交由沈林,若我突发不测,让他直接去两江报信!”扯下母亲与婶娘为他求的平安扣,交给插入厢军的铁卫,随后赵秉安便径直一人往高台踏步而去。
既然已经把性命赌上了,那赵秉安至少也得谋求些什么,河北虽然贫瘠,可它挟持着北疆所有粮道,这次他非咬下一大口不行。
“明诚见过诸位大人。”
“公子客气了,我等都是本家,委实不用这么见外。”剑南巡抚三言两语拖出与邵家老亲的关系,一下子和赵秉安的距离就拉近了。
“世叔慈爱,明诚惶恐。”赵秉安现在也反应过来了,这明摆着就是想息事宁人,那他也不好得寸进尺,两方有退有进,接下来才好谈。
有门!在场的都是在官场打滚多年的人精,这声“世叔”一出来,大家都知道这位小公子是什么态度了。就说吗,不过是十五六的毛头小子,就算有一二分城府,也不会妖孽到哪里去,待会只要他不狮子大开口,提什么条件就暂且满足他是了。
双方你来我往,又试探了七八个回合。赵秉安一直装傻充楞,就是不提毒烛之事。
“河北最近阴雨连绵,考场里头晦暗难明,赵公子勉力应试也是辛苦了。不过待下场就好了,布政使司衙门运来了崭新清透、质地上乘的雪烛,势必能让诸士子安心应试。”
“明诚代诸多士子谢过大人关怀,有暖茶窝心,号房再阴也冷不到人心里去。”
“公子慧语。”这小狐狸挺上道,看来料理这事不难。
“不过,士子万千,总有几个体质病弱之人,明知自己多病多难,还非要强撑着应试,现下饮了温茶也不见好,这就让我们这些监考之人难办了。素闻公子聪慧机敏,不妨就此事给本官想个法子……”
话已经赶到这了,在场十几位大员眼神似箭,死死的盯着中间那小子,看他能答复什么。
要么彻底翻脸,逃出河北;要么跳下泥潭,与这些人沆瀣一气;赵秉安进来之前就知道,早晚会面临这个局面。
“无力而强奢,乃其咎由自取!”他得活,不管这活法多脏,他都得活下去。若他出事,京中的父母该何如,五叔婶娘该何如,师傅该何如,邵家姐姐又该何如。反正稻门已经死了那么多,那再添几条孽债他也背得起!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走了仕途这条路,赵秉安对自己就得狠的下心。
“呵呵呵……,赵公子此言,大善!”当机立断,丝毫不拖泥带水,怪道能把年处仁耍的团团转。
“贤侄才华横溢,必得厚报。”
“世叔抬爱,明诚愧不敢当。”
“今日堂中都是德高望重之辈,本官厚颜一回,想他们的见证下与明诚结一亲缘如何?”乡试还有两场才能结束,时间跨度至少还有七天,这里面变数太大了,赵家这小子手里握有兵权,只要他出了考场,届时翻脸不认他们也毫无办法。所以现在让他变成自己人最快的方法,就是立下婚书,盟结姻约!
“在下早有婚约,岂能擅改!”赵秉安疯了才会答应这门婚约,且不说辜负了邵家姐姐,就说他突然背个婚约回京,该有多么扎眼,而且还是考官之女,这简直就是在给御史台竖靶子。
“贤侄莫急,本官怎敢与邵兄夺婿呢。听闻府上还有位十一少爷,身强体健,精通四书,本府膝下恰有一女,自幼由嫡妻教养,乖巧可爱,极堪为配,以贤侄看,这门婚事如何?”
这几个月赵秉安闭门读书,小十一不敢打扰,每日练武结束之后便常常带着铁卫在北直隶大街小巷溜达。因其极得赵秉安的宠爱,所以河北所有的分家也都供着这位小十一爷,天天想着法儿的陪他玩耍。时间一久,河北道上也就流传了一些小十一的传闻。
剑南巡抚机缘巧合之下见过那孩子一面,印象里是个鬼机灵,说话办事一套一套的,打眼一看就是受尽宠纵的小子。
他膝下只有一个庶女,落地就记在嫡妻名下,以他们剑南凌家的家世,若非事态紧急,何能配一个侯府庶子之子!
赵秉安愣住了,十一?拿自己弟弟的终身去交换,这比冲着他来还让他难受!狗屁巡抚,他不稀罕!
“这桩亲事天作之合,老夫愿担煤介。”
大局为重,为了河北的稳定,这桩婚事必须得结,孟薛涛直视着赵秉安,逼着他低头。若非赵秉安身负赐婚,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那所谓的赵十一根本不具备联姻守稳的资格,孟薛涛出面,就是要用自己的名望来抬高这桩联姻的价值,有他为媒,让任重证婚,这桩婚事就算定死了,以后,永安侯府就和剑南凌家绑在一条船上,若此事事发,那赵家也脱不了干系。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联姻的妙处,莫过如此……
第160章 乡试(六)蛊惑
“我拒绝!”
什么?台楼上的大人们眸光射寒,视线直直的锁在赵秉安身上。
这小子刚才说了什么; 他居然敢拒绝这门亲事; 真当靠着背后那些势力大家就奈何不了他了吗; 天真的小子; 刚才就该摆几个下马威,先杀杀他的锐气!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弟的婚事得由叔父做主,明诚没有这个资格,也绝不会越俎代庖。”记名嫡女实质上也还是庶女,剑南凌家远隔京城,娶这样一房底细不明的媳妇对十一来说百弊无利。
再说; 这事是赵秉安自己惹出来的; 他绝不会把自己的兄弟推出去做挡箭牌!
“贤侄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本府膝下只此一女; 难道配不上六品鸿胪客卿之子?”这姓赵的小子简直太不识抬举,这门婚事原就是自家委屈下嫁,他还挑上了。
“世叔位高权重、家世显赫,家弟不敢妄攀。结亲讲究门当户对; 如若大人真的有心; 听闻承德关家女郎声名在外,明诚斗胆请世叔牵线。”
陇西五大士族,邵岑关何凌,其中邵家权势最重,关家声誉最盛。这两家的权力重心都已经移往京城,留在本土的多是五六品的中低官阶。关家两代以前出过一位阁老; 现在还在蛰伏期,以十一的身份,若能结下这样一门婚事,将来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