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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薛氏起了,依偎在慕北易宽阔的肩膀,以一张薄纱手绢轻轻擦拭眼角泪珠,回道:“臣妾无所依靠,唯有陛下而已……太医说,臣妾又得身子了……”
慕北易抬手要轻拍宽慰小薛氏的手一顿,眼神露出突如其来的欣喜,手旋即轻轻落在她发间,似哄道:“这般喜事,怎不早说。”
枕春眼睛从花叶中看见慕北易的手掌,似怜爱万分地拂过小薛氏如黑瀑般的秀发,心头兀自生出两分酸楚来。到底是小薛氏的福气好,栖云轩刚遭火焚,小薛氏便有了。
她困顿凄凉时,是小薛氏荣耀无上日。如今娇嫔入宫,各处恩宠式微,偏偏小薛氏又有了。
到底在慕北易的心中,他对小薛氏是有情意的。这份近似怜爱的情意,枕春是未曾见过的。
小薛氏的眼泪滴滴落在慕北易肩头,她心头一横,咬唇方说:“如今臣妾诞下如君公主不足半载,若将再次得孕之事广而告之,难免让人说臣妾狐媚。内宫本也该是雨露均沾,陛下素来中正无偏,臣妾怎好自恃恩宠不自知?臣妾想着先隐着几月,民间也道晚些说更有福气。”说着,声音哽咽,“臣妾自从入宫,深得陛下宠爱,陛下护着照着,各位娘娘小主也不曾为难。臣妾虽资质愚笨,却不是个浑然不知事理的……臣妾心中什么都知道的……”
慕北易眼神一敛,静默听着小薛氏的呜咽。
“皇贵妃娘娘……嫡姐姐想要子嗣……”小薛氏一壁软软哭着,一壁将脸埋进慕北易的胸膛里,“臣妾只是庶出,既知嫡姐姐的意思,也不得不从命。可若当时臣妾知道……知道陛下竟是如此玉山般的男子,若知道陛下心中会有臣妾那羽毛芥子般渺小的痕迹,若知道自个儿会……爱上陛下……”她哭泣时轻软无力,让人心都要碎了,“臣妾便是一条披帛挂了房梁上,也断然不肯入宫。”她抬起泫然的脸颊,一双含雾带玉的美眸怔怔望着慕北易,“因为陛下的恩宠情意,是但凡是尝过一次,臣妾便再也不愿意拱手让人的呀……”
她说得情真意切,其中或有三分真心、五分真心、七**分真心,都能使人动容。慕北易勇武且明治,英俊无俦的天子,试问谁又能十分假意。枕春扪心自问,也不敢自断全然无情。
小薛氏的心中苦楚,她安枕春并不能完全体会。可此刻见的小薛氏陈情时那眼中的眷恋,也知道她过得不易。
慕北易的沉默让人心中害怕,他抱着那小小一个的薛楚铃,立在如粉瀑花云的桃花林里。
小薛氏颤抖的手,轻轻环住慕北易的腰身,她道:“太医说,臣妾这胎来得太急,身子还未将息完好,若要诞育或会千难万险。可臣妾想着,这是陛下与臣妾的孩子呀。便是拼了臣妾这一条无足轻重的小命……臣妾也想为陛下诞下。只求陛下这个恩典,往后无论是公主皇子臣妾都欢喜的,让臣妾养在身边罢。”
小薛氏要绝大薛氏的指望。她薛楚铃拼着一腔柔软的爱慕之情,要和大薛氏分道扬镳了。
慕北易静默了半柱香时。这半柱香时,他脑中将薛氏一族的根系命脉、朝政党派、四方势力、宗族权柄都过了一遍,然后轻轻吻了吻小薛氏的额头:“好。朕答应你。”
枕春霎时觉得万般疲惫,身心俱是。慕北易素来多为朝政转舵内宫风向,情意皆是权柄垫脚,恩爱总铺盛世前路。他为了龙椅江山,可以爱娇嫔也可以不爱娇嫔,可以爱扶风郡主也可以不爱扶风郡主,可以爱她安枕春也可以不爱她安枕春。
可是如今,他要为了小薛氏翻动前朝了。
枕春为自个儿的孤军奋战而身心俱疲,为一点点的羡慕嫉妒,而殚精竭虑。她靠在梧桐树上,任由泥土树叶间的蚂蚁飞虫循着她身上的花甜熏香攀附满裙衣。
第111章 阳春
“……小主?”苏白见枕春半靠半倚在一颗梧桐树下,神色默然。
枕春闻声一动,转头看向桃花林处,已然无人。
苏白怕她是受了花露潮气不适,上前轻轻扶起她:“小主这会儿怎不坐着,树上有虫蚁的。”
枕春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按了按自个儿平坦的小腹,轻飘飘道:“不碍事的,也没得那么金贵。”她眸子一黯,轻声道,“你去请柳姐姐、连姐姐来,说我有要事相商。”……
这一年是祈武七年。这年春末,出了一件奇事。
乐京薛氏宗族之长薛太傅办寿辰。薛太傅当政时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曾与加封太师的老尚书令同辅先帝。
薛太傅是个颇有政功的人,论才学堪称乐京魁首,论政谋也十分得先帝倚重。他擅怀柔举张重商亲农,大魏之所以国富,离不开薛太傅在位时拟出的七章变法。最要紧的是这位薛太傅能识时务。
先帝任用贤臣,也颇看重老尚书与薛太傅二位帝师,凡有重政要务必定参详二位的意见。可登基的新帝慕北易性子便锋利许多,固然选贤举能,但也疑心颇重,或削藩或集权。当朝的权臣,便不如先帝在位时那样容易。薛太傅急流勇退,自请告老,一番成全了自个儿一世英名,二来也为薛氏后生留下坦途。
在乐京,薛太傅的生辰,也是一件广为人知的热闹事情。薛氏身为乐京鼎盛世家,每每操办宗家族长生辰定有四方高官诸侯来贺。今年的奇事却是,有几家当朝权贵前来送的贺礼却珍贵非常,还说薛氏妃在宫中与自家主人颇是交好,情意非比寻常,故而特以厚礼相贺。
薛太傅本以为是宗族中的嫡女薛袆贵为皇贵妃,在宫中自然多有的朋党。细问之后才得知,别人竟都是因为那诞了公主的庶女小薛氏而来。
这其中便有近年十分显赫的安南都护府柳家、尚书左丞安家、以及诞下当今天子仅有的两位皇子的静昭容连家。
此事便让薛氏一族从新看待那被送进宫中颇得恩宠的庶女小薛氏来。
大薛氏入宫多年无所出,眼下虽贵为皇贵妃,却离那后位始终一步之遥。反是这庶女小薛氏入宫不到三年便诞下皇三女,如今竟与如此多嫔御交好,还是宠冠后宫的恩宠。
此事传出之后,陆续更有许多后宫嫔御娘家闻风而往,都称是自家女儿与小薛氏相熟而前来相贺。譬如诞下大皇女的玉贵仪的娘家孟氏一族、眼下的新进红人娇嫔身后的司天台主簿叶家……
几乎整个内宫妃嫔们的娘家,都称是与小薛氏亲厚而送来了贺礼。如此乐京的坊间便有了“大薛氏不得人心,小薛氏八面玲珑”的传言。
未想临了宴席末,太后娘娘的娘家温氏一族,竟然也送来了贺礼。称是“薛氏楚铃侍奉太后十分孝心,与荣妃和睦。温家经太后授意,前来略表心意。”
薛氏一族虽不至于便有得几句传言,便更看重小薛氏而看轻大薛氏。可眼下大薛氏无所有出,难免也会重新审视这二女的前途来。
枕春得了家书,便折进了妆奁里。
苏白掌着灯火明晃晃地映着枕春白皙的面容,问道:“皇贵妃最擅借刀杀人,小主这一着离间计也是使得妙极。”
枕春摇摇头:“我并非为了离间大小薛氏,她二人恐怕早已面和心不合。恐怕自如君公主降生,小薛氏便定了要与大薛氏撕破脸皮的必死决心。”她轻轻擦去唇上水红的唇脂,“薛氏一族的根基深厚,并不似之前的宓妃施氏那般容易动摇。要掐住大薛氏的命脉,是要离间她与整个薛家。大薛氏没有子嗣,如今小薛氏又恩宠厚重,只有薛氏一族真正怀疑大薛氏的价值,才能推倒大薛氏的依仗。”
苏白点点头,脸上带了宽慰笑意:“小主如今与往日不同。”
枕春神色有些寥寥:“我厌烦这样……苏白。”她取下头上的簪花,“服侍我睡了罢。”
苏白将散了枕春头上的堆云发髻,便听见小喜子在帘子外头回话:“小主,今日陛下进了内宫,已经升了灯。”
枕春眉眼一抬:“谁?”
小喜子毕恭毕敬回道:“不是画棠小主,陛下点的是刑部侍郎家的嫡长女,美人苏氏。”
“哦……”枕春复又垂了眼。这便是意料之中。
苏美人侍寝后面几日,新入宫的王美人与安画棠便依例侍寝。三人都得了赏赐,不过也是平平的,既没有封号也没有晋升。其余时候,慕北易大多是歇在小薛氏那头,枕春是知道缘由的,不过内宫众人也瞧出了小薛氏的恩宠到底与旁人不同。又过些日子,娇嫔受的伤好全,便又独占鳌头起来。
枕春的得宠风头渐弱,待天气热些,八重黑龙开始攒花苞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