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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日,门下省抄出,兹尔永宁宫明妃安氏,系出名门,资赋淑慧。今册宝封尔贵妃,望尔端庄惠下,永膺渥眷。牒到奉行。
明贵妃的父亲位极人臣了。她坐在绛河殿内的裘皮华座之上听苏白一一陈述,直望着满堂金碧辉煌雕龙画凤,觉得心口砰砰跳动。如此危急的战争,如此惨重的战争。倘若二哥哥出师未捷身先死,那今日安家此等辉煌荣耀——不要也罢!
皇贵妃之位,素来是皇后之位的跳板。皇后尚且在位,皇贵妃一职素来悬而不置。故而,贵妃已然是嫔御中的至尊。一个至尊的妾室之位,要如此多的血肉堆砌。
权力斗争,实在是荒唐至极啊!
枕春平息心绪,手中将慕永钺的密信反复折叠,只将“此全局,乃虚无先生逼反之计”狠狠地折入内里,投在火炉之中。
元月里,大魏国头等功勋的安灵均安将军,回朝了。乐京大雪初晴,高头大马的宁远将军安灵均率雁门策反案中立功的诸功臣往帝城而去。坊间街道上的欢聚、投花不绝,人人都称赞这是一位平反忠君的好将军呀。
殊不知雁门十八位偏将,如今只活下这一位了。
安灵均在金銮殿前的广场上,受封了雁门大都护,加封二品镇北大将军,授一万雁北军虎符。麾下首功嵇昭邺,受封四品司马,加封云麾将军。
安家的族谱往前翻三百年,也再找不出如此荣耀辉煌的时候。这一次的枕春,却没有了父亲荣升左仆射的时候那种期待与惊喜,而是心头惴惴不安。她对这种荣耀的巅峰,充满了恐惧。
她不知道的是,往后还有更加辉煌巅峰的时候,与更多的物是人非。
庆功宴摆在福寿台,耀眼的红色灯笼挂上,连绵的帷幔垂上,笙歌影摇,喜气冲天。竟然是为了庆祝一场死伤近二万人的一场汉人之间的互相屠戮。枕春扶着苏白的手,缀满宝石与玛瑙的兔绒鞋面踏上雪白的地衣,仰头望着通往福寿台的汉白玉阶梯,做出一个游刃有余的笑来。
抬头便见慕永钺穿着一件乌黑的雀羽大氅,埋着头在雕栏边低头看他。他见了枕春,伸出一只手来晃了晃:“明贵妃,大喜啊。”
枕春即见他,便蹙起眉头来:“并肩王还未入席吗?”
慕永钺半伏在栏杆之上,笑得颇有深意:“本王是个食色性也之人,不见美人,入席也是吃不下的。”
枕春嘴角扯了扯,拾级而上,走近慕永钺来。她一览四下的雪白寂静的景色,捻动耳垂珠宝,似有些埋怨:“王爷不曾与我说过,我二哥哥竟要冒如此大的危险。”
“富贵险中求。”慕永钺倦怠伸了个懒腰,轻哂低道,“此事也非你二哥一人之举。你二哥率领区区一万二千人,何以大破老镇北将军的一万七千人?那老将军是个老狐狸,论起排兵布阵,本王也要自叹不如的。”
枕春正视慕永钺。
“是本王的援,嵇先生的计,与你二哥为你的那份儿心。”他淡道,“本王若是你,来则安之,定然不会后怕。此时此刻,当坐稳贵妃的椅子,将天子攥在手心里头。如此,你父兄位高权重,才能安全无虞。”
枕春知他说的在理,有些沉默。
慕永钺却笑起来:“明贵妃桃李之年,是青春貌美。有何想不明白的,可需要本王替你开解开解?”
“并肩王如今年纪不小了,皇子们还要称您一声九伯公。也是祖父辈分的人了,没个正经。您趁早得个世子,也省得他日大难,覆巢之下无完卵。”枕春嘲道。
慕永钺丝毫不生气,揣着手望着阴霾的天暮:“本王正当盛年,若要生儿子的,一夜能生七个。明贵妃莫要不信……便是鱼姬也如此说的……皇帝赐来的新罗婢……”
枕春不理慕永钺的嘴碎念叨,埋头搭着苏白的手,便要走。
“慢着,慢着。”慕永钺唤道。
枕春偏过头来:“何事?”
慕永钺道:“嵇先生托本王问你,红豆糯米麻薯可还合口味。若是好吃的,他自托人再送进来。”
“……”枕春瞳孔骤然缩拢,想起甚么事情,“那日在泰安锦林,送腰带的婢女禅心是虚无先生的人?”
“唔。”慕永钺颔首,“一个鳏夫,总要有个伺候起居的女人。那个叫禅心的,是本王亲自挑选的。她模样好,话多且密,再好不过了。”
“那婢女才十四五岁!”枕春急道。
“嵇先生也如此说。”慕永钺颔首,颇是悠然,“故而他亲自取名禅心,叫做清净寂定,无欲无念。”他忽而勾了勾嘴角,“禅心是本王在伢人手上买的,花了三两银子。你瞧着她,可觉得眼熟?”
枕春不解,蹙眉问道:“并肩王此话何意。”
并肩王骨节分明的食指按在他略显得有些凉薄的嘴唇上,低声道:“明妃娘娘你听,福寿台上歌舞声起,宴席开始了。”
枕春轻啧一声,抬头又看高处灯火通明,只得扶着苏白赶紧上去。
慕永钺望着枕春去的方向,眸光中的狡黠不曾隐藏。
枕春一路上了福寿台,见柳安然称病不在,又拜了天子又入席。今日慕北易待她十分温和,或是说近日慕北易待她都是宠溺的。枕春受了慕北易的虚扶,站起身来,依着他的左侧入座了。这一眼下去,便看家父母兄弟皆在近坐,尤其是母亲的眼角眉梢,看得十分清晰。
这便心中念家起来,低头再看,案上竟然摆着一碗七星汤丸。那是出嫁前一日,母亲说要多多加餐,入宫之后便吃不着家里的味道了。
二哥哥偏说:“往后若是青云通途,回家省亲也是有的。若回不来,待哥入伍挣了功名,天天将这汤丸送去给你用便是!”
枕春想起这些细碎之事,颇是感怀,拿着汤匙吃了一个滚烫滚烫的。也不知是烫的狠了还是吃得急了,便红了眼眶。
慕北易偏头见了,半是戏谑半是哄了句:“何以便哭了。这道七星汤丸还是镇北大将军亲自带入宫来的,你若吃着哭了,他定以为你不喜欢。”
枕春犹不习惯二哥哥“镇北大将军”这一头衔,心头却是又喜又欢,颔首以帕子点了点眼角。她向慕北易道:“臣妾一族蒙此圣恩,便是再欢喜也没有了。”
慕北易自在与诸臣行酒,闻枕春如此说,啧声道:“往后还会常常有的。”他捉住枕春的手,握紧,“朕答应你便是。”
这便行令到了安灵均。
安灵均一身戎装,神采奕奕。他上前行了礼,又道:“今日回京,便为陛下准备了贺礼,均是雁门边塞的特产。”
慕北易颔首允了。
便有两个小将,抬了沉重的锦箱上来。开启来定睛一看,枕春简直破涕为笑。
安灵均献给天子的贺礼,的确都是雁门的特产。塞外雪狐皮子做的玛瑙帽子、大枣夹核桃、拳头一般大的酥梨、精致兽骨制作的耳铛、项圈等等。
生怕慕北易不明白,安灵均还特意说道:“都是明贵妃的尺寸。”
“……”慕北易讪讪,“嗯,挺好。都……嗯,赏给明贵妃罢。”
第170章 歧儿
便是再也没有安灵均如此老实的臣属,莽撞干脆,正是少年将军的脾气。四下受赏的人俱笑起来。慕北易却也笑,他又赏下细碎许多东西,说犒赏这份儿忠直。
满堂的锦绣都簇拥着天子与明贵妃,远远瞧着,极其登对的一双人来。这一时一刻的烈火烹油,人人眼中都能看明白,安家的无上尊荣与明贵妃的优渥圣宠。
便是前朝的少师贵妃势盛时,大抵不外如此了。
枕春抵着那七星汤丸吃了个餍足,锦帕擦拭嘴角。她盈盈笑着,望着家人在座,心中欢喜。这正是酒席入味,枕春一壁补了口脂正要撑身起来祝酒。便见福寿台外战战兢兢进来了月牙的宫女阿钏。
阿钏眼神闪烁不止,在偏僻的帷幔处向冯唐行了礼。两人耳语一阵,阿钏才被领入前来。
慕北易扬眉:“何事?”
阿钏低声下气,说话时止不住的左顾右盼:“四…四皇子骤然病了,皇后娘娘想请您过凰元宫去看看。”
枕春心里哎呀一声,这是要下她的面子。若是拦着慕北易不让去,未免惹一个“宠妾灭妻”名声。倘若任由慕北易去了,旁人却要说她“无能”了。便抬起头来,枕春半真半假地诘问:“既是皇后娘娘来请,何以来的不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用的煮酒姑娘,而是你?”
阿钏额头便沁出了一层汗水:“据说稚子发热不好用药,需母乳兑药化下去的。皇后娘娘虽然是四皇子的嫡母…”
“月婉仪却是四皇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