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奴才向高乐太医又细细打探了一番。说是那日极音坊外,有三个泼皮无赖,在当街酒肆里污言秽语地吃酒。三人说至高兴之处,竟拿出此卷来看,甚至吆五喝六地品评画中女子。其中……其中有个喝至醉酒处……”小喜子打量着枕春的脸色,斟酌着说道,“便说:不过是皇帝嫔御,劳什子珍妃娇嫔明婕妤的。待老子他日飞黄腾达,便要一个个阶下囚来,日日玩弄戏耍,把弄调教……”
“唔……”枕春眉头略皱。
小喜子又道:“那虚无先生,没有家室,不在宫中当职时,常在极音坊外的酒肆用饭。便说他听得这话,拍案而起,手作剑指,怒声呵斥那三个地痞。”
“虚无先生平日里说话不急不缓,竟是如此血气之人……”枕春喃喃自语。
小喜子继道,“那三个地痞无赖见虚无先生出言呵止,自是仗着人多欺人,骂骂咧咧道:你算什么东西!老子便是要强掳天上的仙女,又何人敢拦?说着,那三人竟翻开那本《乐京花月图鉴》作势举起,向四周食客展看。”
“竟如此无法无天?”
小喜子叹了一口气:“秘戏图鉴素来无人监察印刷,流入坊间都是尝事,不过大庭广众行此秽乱之举也是不该。素来也有斯文读书人与乐京中的流氓们因此类事情有所口角冲突,不过都因为读书人大多手无缚鸡之力,左不过争辩几句,却无从阻止。可这一回……闻说是,那为首的流氓见虚无先生孤身一人,十分得意,不仅不听劝告还得寸进尺。”
“如何得寸进尺?”枕春问。
“虚无先生斥道:你汉人以礼仪自居,还不放下!可……那三个无赖不仅不听,竟将……将腰带解下,将那话儿处抵在画卷上猥亵。口中还称:你个下贱的栗发胡人能耐我何,我亵汉人女子画像,与你这畜生有何相干?!莫不是你这腌臜种瞧上了汉女求不得,才来撒此等野气?”
枕春问:“后来呢?”
“虚无先生那日正好新打了一把剑,装在锦盒里或是要送友人的。是当真怒了,闻得此言不知哪句激了血性,竟立时启盒出鞘宝剑,只消用了三着,便取了三人性命。京兆府的仵作说,是三剑俱斩在脖颈上头,将说话的喉咙斩个对半,喉管**裸被剑挑出晾在外头。那处的血最是汹涌而出,喷得虚无先生满身乌红的血,腥气冲天。”
第120章 三皇子
枕春听得又惊又惧,少顷思辨:“如此当街杀人,多以故杀处斩……”
“人人都瞧见虚无先生杀人,自是改不了的。”小喜子斟酌说道,“大魏并无查纠秘戏图卷的先律,那三个流氓便是无罪之身,虚无先生更是无故滥杀,这是如山的铁罪了。”
枕春抬手揉了揉眉心,冰冰冷的玉镯子挨在脸上生凉:“离秋后还有许久……”说着她打开妆奁,从最底层取出六只赤金珍珠的牡丹宝簪,掂在手上沉沉的。便递给小喜子,“你拿去托给高乐太医,便说……本宫当日小产失宠,是虚无先生出手相助过的。如今虚无先生入狱,本宫不能作壁上观。你将这金簪典当后将银子托给高乐太医,请他得空去狱中探看照顾虚无先生一二。”
“娘娘。”小喜子满脸忧虑,“怪是奴才不该与您说此事,扰了您的清净。您可要三思,毕竟虚无先生总归是宫中坐部的人,平日来往虽少,却是见过面的。何况……此事说来到底是杀人偿命。奴才眼中的娘娘您,是个知道是非曲直与黑白的玲珑心人。”
枕春知道他的意思,眼下顾不得细想,心中一团乱麻。
人生在世是非曲直,可是每个人临头一刀,才能明白到底黑白之外更有许多灰色缘由。那三个丧命街头的无赖虽是无赖,却也是旁人家的丈夫、儿子、父亲。杀人偿命没有错,可虚无先生……也还是那个横抱琵琶的虚无先生。只思忖了,便道:“去罢,去罢。我自知道,再传苏白过来伺候笔墨,我要写家书。”……
后头几日,枕春颇有些食不知味寝难眠。偶尔想起此事亦觉得心头如有气涌,辗转反侧。她想起初见虚无先生,他在灼热刺眼的日光底下,浅色的栗发雪白的衣衫,好似少时偷看画卷上的神仙。那样说话缓和温柔,信手折花拨弦的,如何一怒之下剑饮喉尖血,成了杀人的恶鬼。
苏白给枕春篦头时便说:“娘娘这几日精神不好,夜里总是呓语。”
枕春勉强笑着:“可有说甚么奇怪的话?”
“那倒没有,听着似在念家罢了。”苏白放下梳篦,在枕春的偏髻上饰上一朵水色的绢花,“只是娘娘,最近天气暖起来,六宫要备着添置夏衣与份例。”
“往前不是都是上头派发下来的?”枕春道。
苏白低声附耳:“如今没有上头了。”
往前值四季更替之时,六宫派发用度新衣都是摄理六宫之人做主。大薛氏被废为庶人打入别宫,如今的后宫没有摄理之人,自然是没有上头了。
帝城的后宫十几位嫔御,六局俱在,如今又新添了皇子公主,前前后后数千人,其中吃穿用度与奖惩规矩都没人拿捏。枕春抿了抿唇,细细思量起来。
“娘娘。”苏白见枕春不说话,又劝道,“咱们陛下是个不多在意后宫的,眼下的情况,迟早要选一位新的嫔御权掌六宫。在您前面,荣妃是郡主出身,珍妃却是薛家的庶女。熙昭仪与您是姊妹情意,静昭容连氏与您又是交好的。那雅贵嫔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如今才是真正是要紧的时候。”
苏白此话的意思,无非是要枕春紧要站队,或搏上一搏求得那权倾后宫的权利。眼下六宫只有这么五位娘娘,无非便是在这五位中间求得一位。
“我是知道的。”枕春露了些疲态,“待我瞧瞧风头,再说罢……”
这事方想起来,便到了寒食节。稀稀落落的雨一下,是到了裁衣的时候。这时节一到,果然六宫便动起来。其中多以扶风郡主与薛楚铃宫中最为热闹,便是柳安然已位至昭仪,也三番前去拜见。隐约看来,薛楚铃的风头要更胜一筹。可惜薛楚铃两次生产都危机万般,终归伤了身体根本,几日下来疲于应付,竟得心绞之症。太医诊过,说是疲惫累日,不得太过操劳。
这便让风向一转,转至了扶风郡主处。
其实枕春私心里,更偏向扶风郡主一些。薛楚铃平日里虽然温柔,但心思太过绵密,倘若往后生了嫌隙才最难缠。如此还不如使心思单纯却跋扈的扶风郡主当权,若有过不去的,便面当面地撕破脸,也好筹谋后路。
果然是如枕春所料,扶风郡主的烈性纯真,还未当权便早已显露。
自寒食节起,请安之礼还是照旧循例。宫中是由扶风郡主、薛楚铃二人为尊,因薛楚铃殿中有稚子幼女,便拟在扶风郡主宫中,由二人共坐上位。
千禧殿的华贵,是自施氏在时便有的,如今扶风郡主入住,自然是更胜一筹的精美。尤其是殿中那一对儿人高的金瓶,熠熠生辉,很是吸引人的眼神儿。
众人都说那金瓶好看,扶风郡主却道:“你们莫不是都以为本宫是个没眼力界的,如此俗物哪里好看,放在这大殿之中让人嗤笑罢了。”说着面上却露出几分嫌色,“便是宫中六司都同本宫打那马虎眼,寻思着糊弄本宫。即便是一样的位份,怎还分不出高低贵贱来?”
这话便是指桑骂槐地拿着薛楚铃的未央殿来说事。薛楚铃所住的未央殿,如今养育着三公主与三皇子,便处处摆设用度是极为小心金贵,六宫皆有所闻。现下扶风郡主拿出此事来说,不过隐射薛楚铃庶出之身不配用好的。
薛楚铃与扶风郡主对坐,听着这话便讪讪笑起来,也不与她纠缠,只打那太极:“大抵都是陛下心头的爱妾,总归都是尊贵的。如今偌大的帝城,何处没人上心呢?”
扶风郡主见薛楚铃让她两分又不敢还嘴,便有些得意,勾着嘴角靠在背后的软肩枕上头:“不过本宫便是看不上这对儿金瓶的,早教人挪走才好。”又略扫座下主位嫔御。
枕春心说不妙,连忙埋头去拿茶吃。
“……娇嫔身子素来是弱的。”扶风郡主笑得满足,下颌略是扬起,洋洋得意道,“常听别人说,身子愈是弱便愈是要走动走动,劳一番筋骨,发发汗便好了。”说着取了一块儿枣泥水晶糕,入口品尝一番,才道:“不知娇嫔可能替本宫将这一对儿金瓶挪去殿角,也省得在此处有碍观瞻。”
众人听得此话,便窃窃私语起来。搬弄瓶子盆子,本都该是粗使丫头的活儿。娇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