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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法善点了点头, “是景云年间敕造的景云钟, 就在观内的钟楼上, 居士若是想看, 可以让劣徒领路。”
卢齐物躬身行礼。
豆卢居士看了看李馥, 又看了看高力士,一时没有说话。
李馥说动豆卢居士出门走走, 原本不过是打着多一个人, 多一分自由度的主意。她也不知道景龙观中还有这样一口钟,现在听见阿媪想去看钟,觉得自己是歪打正着了。
李馥知道豆卢居士也许是顾虑自己被派来这里有别的安排,不过她爹既没给她派任务, 她自己也没打算溜走,拉着豆卢居士在景龙观中到处走走反而更好,于是她便接口道:“原来是这样?那七娘也一定要去看看,那口钟原本就是阿翁结下的福缘啊。”
叶法善点了点头。
李馥现在也知道一点道门常识了,就像儒家将教化人心的使命赋予洪钟大吕一样,佛道两家,也将铸钟、造塔、塑金身等事视作功德和结缘祈愿的一种。
钟楼离叶法善清修的静室有一段距离,在景龙观前半部分的中轴线旁,李馥他们乘坐观中的小车来到前面,又下车步行一段,才到达人来人往的钟楼附近。
李馥自然而然地将一部分随从留在叶法善的静室附近、卢齐物早就为他们准备好的客舍里,尹善和豆卢姑姑就在其中,贴身跟着她的,便变成了扣儿和念奴她们。
李馥看见了三层高的钟楼,又在卢齐物的引导下从不许外人踏入的楼门进去,登上钟楼顶层,便见到了看守钟楼的道人以及那口硕大的铜钟。
钟楼内的空间不大,几乎都被铜钟占满了,李馥站在钟楼最高层向上看,满眼都是层层叠叠的斗拱梁柱,她忍不住职业情怀发作,希望能给这座难得的建筑物留下一份详细的测绘图稿。
李馥在这里出神,另一边的尹善已经见到了王甲和杜钦若两人。
十几步见方的客舍内,除了陪客的道人之外,只坐着两位客人。其中,那位中年男子面色萎靡,举止无精打采,特别是刚才尹善进来之后,脸上更是露出了几分认命的神色,几乎半点恃才傲物的气质也无;而在他身旁的年轻男子约莫正值弱冠,尹善习惯性地看过他的衣物鞋帽之后,认出他虽不是贵胄人家,但家中却不乏资财。
她辨认了一会,便分辨出了谁才是敢写信挑衅公主所授的西数以及算学水平的人。
她笃定地看向了年轻气盛的杜钦若。
“这位先生,想必就是写信来的王甲吧?”
“我家主子让婢子来和先生辩一辩,何为西数优于今数之处。”
“这里有一本婢子平日所解的习题集,”尹善拿出一本自己精心准备的难题错题集,不卑不亢地推到杜钦若身前,“先生既然说西数不过是花里胡哨的玩意,离真正的数算门槛尚有很远,这本小书上的题目,对于先生来说,自然是轻而易举了。”
杜钦若只觉得自己被一双坚定的眸子牢牢盯住,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辩解。等到他回过神来,便愕然发现自己手中已经多了一本不薄的书册,而一位陌生的佳人正在他对面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先生一定能挥笔而就吧,婢子也不为难先生,一炷香的时间想必已经足够了,再多就是婢子在看轻先生的算学造诣了。”
“好了,先生这就开始吧!”不等杜钦若做出反应,那位打扮素净的美人已经一转头、一颔首,那位胖壮可亲的道人就“唰”的一声点燃了一炷燃香,其动作之敏捷,让杜钦若不免怀疑,这是个早准备好的圈套……
“可、可是?”他转头向王兄求助,“这、这其实是——”
“王贤弟!”他的王兄大喊一声,打断了他,“今日愚兄不过是陪你来的,你往日在算学上的才能有目共睹,不过是一些习题,贤弟定能手到擒来!”说完,他开始疯狂地对杜钦若使眼色。
顿时,杜钦若明白了他的王兄的意思,不就是因为私会女子之事已成定局,所以不如让自己这个身无家累的“贤弟”顶上,至少能增加王兄回家后辩解的余地么……
杜钦若再看一眼对面的女子,又看了看面露些许疑惑之色的胖道人。他忽然想起,因为和王兄更熟了一些,之前他和王兄之间的交谈一直是以字相称,他一直只说了“克恭兄”,而王甲也只叫他“贤弟”或是“彦之”。而若是王兄之前和景龙观联系也一样是派的仆人,今日才第一次和观中人照面,那么,哪怕他先前表现得再像事主,但如果说王甲是陪自己来的师长,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
不过这就是杜钦若小看了这次会面的安保级别了,代观主卢齐物看似在他们来的时候没问几句,但实则早就将王甲的身份来历查了个底掉。也就是卢大扑棱蛾子不在眼前,被他派来的道人并不完全知道内情,这才被王甲弄得有几分迷糊。
杜钦若看着王兄背对来人,一双有些浮肿的眼睛都被他自己撑开了,面皮疯狂抽搐,杜钦若也不是没有同情心的人,做兄弟的,他怎么忍心让王兄陷于不义之地呢?!
对王甲坚定地点了点头,杜钦若翻开了手中的习题册。
未时正,钟楼中的景云钟悠悠敲响,凤鸣般清越的声响瞬时向整座景龙观内蔓延开去。
“当、当、当——”
李馥在钟楼下静静地伫立,豆卢居士在钟声中瞑目出神,而附近也渐渐有前来观中的善信,在钟声响起时停下脚步,向钟楼的方向默祷。
北风将一些细碎的喃喃声送到李馥耳边,她耳尖一动,“……是为阿翁祈福的祝祷啊。”她不由有些感叹。
李馥耳力不错,她不仅听出了其中一部分在祝祷声前加上为阿翁祈福的语句,更是从一些零散的词语中,听明白了他们为何会如此做的原因。
原来这和她还有关。
前些日子,第一批为悲田养病坊加固的水泥房子已经立了起来,长安城中亲眼见到那些“奇石”的人为数不少,他们不仅对这种材料大感惊奇,更是对朝廷对养病坊的重视心存感激,尤其是生活在底层的贫民。而朝廷有余力重修养病坊的原因也流传了出来,据说,包括那些奇石在内,这全部都是宫中女眷为先帝祈福而募集的财物。
于是,他们又记起了阿翁在世时的德政……
豆卢居士此时也睁开眼来,“馥儿也听见了?”她摩挲着李馥的头顶,“豆卢家的人,耳朵都灵。”她轻笑了一声,又很快正色起来:“大圣贞皇帝在天有灵,会继续保佑圣人、保佑馥儿、保佑大唐的。“李馥轻轻点头,只觉得豆卢居士好像突然之间又更年轻了一些。
钟声响起的时候,杜钦若身边,一炷线香也已经熄灭多时了。
而杜
钦若自己也已经被王甲挤到一边,只是依然他两眼发直,口中喃喃自语,浑然不觉自己手中的书册已经被抢走,而时间也早就到了,他手指在半空中指指点点,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一样。
王甲原本只是在杜钦若身边偷看,但见杜钦若一开始还神色轻松,不假思索地提笔就写,但渐渐地,却连算筹都摆了开来,最后,甚至还一脸凝重地发起呆来!
于是他光明正大地走过去看,这一看却登时令他大惊失色,忍不住将杜钦若挤到一边,自己看起那本习题册来。
杜钦若此时也结束了自己跳大神一般的举动,他双手一拍道:“原来也是三十一啊!”
杜钦若欣喜若狂,他竟然在今日见到了曾经困扰自己月余的题目,又在已经得知的解法之外,得到了另一种解题的思路。不仅如此,和之前那种方法他只是勉强理解,却难以应用不同,在这种新的“未知数和方程”的体系之下,他竟然在刚才自己得出了同样的答案!
融会贯通之下,他也对原本《缉古算经》中给出的解法有了更深的理解。
“故,其堤东头高三丈一尺,西头高六丈二尺。”杜钦若报出了答案,同时又想到了什么,扭头盯着王甲,果然便见王甲脸色不大好看。
“这道题用了缉古里的原题,但方法上,可是比王公当年给出的解法简明了不知多少,已经是新开辟了一番天地,难怪克恭兄要勃然变色了。”杜钦若叹道。
尹善看了这两位这么一番表现,此时也有些回过味来,她这次再问杜钦若,杜钦若便没有半点隐瞒,将那边那位才是王甲的真相和盘托出,又点明了对方是《缉古算经》原作者五世孙的身份。之后,杜钦若便好奇地问尹善这本书里的题目,是否都是她家主人出的。
他这一问也是有原因的,不知是否是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