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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着算筹的算袋虽然是杜钦若吃饭睡觉都不离身的东西,但他还是要说,算筹摆起来可真是太麻烦了!算式稍微复杂一点,就要占掉好大一片地方,且万一没经验,留出的空位不够,还要小心翼翼地移动算筹,而若是这个时候有人经过、有人抱着狗子经过、有人抱着熊孩子经过、有人抱着狸奴主子经过、或是吹来一阵大风……
想到了数不胜数的不堪回首的往事,杜钦若忍不住捂住了脸。
至于梦航客提出的,乘除法的做法倒没什么好说的,和用算筹计算时一个样。
就在杜钦若忙着捂脸的时候,他的王兄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来:“这一套西数,不和记熟了算筹摆法之后的心算别无二致?哪里还有什么新鲜的计算方法?再者说,若是不能记熟算筹的摆法,这人也算是算学入门了么?”
王兄的意思是指:对于熟练的人来说,面对一个数字,心里就能自然浮现出这个数字用算筹摆放出来的样子,而这样一来,对于简单的算式,确实可以做到心算,和在心里用阿拉伯数字心算一样。
杜·国子监算学
里的“废物”·按这个标准果然还没有入门·钦若:……
杜钦若一抹脸,假装自己没有半点心虚:“若只是乘除,这种算法对于弟而言确实也没太大用处!”不,用处可太大了,“王兄如此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梦航客昨日的文章之中,他又提出了‘整数、比例和小数点’的说法,不知王兄又觉得如何呢?”
王兄这次倒没有说什么怪话,而是和杜钦若认真讨论了这些概念在已有的算学典籍里对应的观点。
最后,他又总结道:“这位梦航客,一看就是野路子出身,没见过多少前人著述,故而一旦有所得,就当做是了不得的发现。愚兄曾给这位梦航客写信,也是看在他的想法虽然华而不实,但也确实有些才能的份上。”
杜钦若觉得王兄的口气有些居高临下,但他暂时顾不上这些,他还记得昨日梦航客的文章结束后的那行字:“那王兄的意思是……那位王甲,莫非就是?”
“对,”长脸薄唇肿泡眼的王兄点头,“某姓王名甲,一直没和贤弟通名,实在是愚兄失礼了。”
杜钦若:……
“愚兄上次给他去信,也将今日和贤弟说过的这些话直言相劝,他倒是听得进劝,还客客气气地请愚兄去景龙观一晤,那愚兄自然也不会推辞。”
杜钦若:“……王兄上封信的内容,就是之前和弟说过的这些?”
王甲颔首。
杜钦若什么都没说,但他觉得梦航客的肚量真是大……
而且他还记得那句说明的原文,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对方是对“王甲”上次来信中的意见很不赞同的意思。哪里是“听得进劝”?分明是还想和王兄当面辩一辩!
但看着王兄这张笃定的脸,又想到对方对梦航客居高临下的点评,杜钦若觉得自己的实话实在是很难说出口……
不过转瞬,他对梦航客的好奇心又占据了上风,若是实话实说,他对梦航客的佩服之情尤在对王兄之上,且觉得对方更可能是他的同龄人。而且,本着好不容易结识一位算学上的朋友,可不能看着对方因为那张欠揍的嘴被人打死了的好心,杜钦若毛遂自荐,和王甲约好,到时候和梦航客的会面,一定要带上自己。
杜钦若已经迫不及待了!
李馥接到卢齐物的小纸条,告诉她王甲已经出现,定的时间地点就是下次旬休、景龙观。
李馥想了想,决定以出宫看望豆卢居士为借口,向她爹那边打个报告。
第38章 出宫
“咔嚓”一声, 梁令瓒用手中的钳子夹碎了一枚核桃。
“支点即为转轴, 力矩则一至核桃, 一至把手,恰好长短有别。原来, 这就是杠杆原理啊。”他抚须微笑。
“哎呦,梁老四你这次还真做出了点好东西!喏,这一袋子都夹了,你说你怎么不赶在腊八之前做出来呢?害老娘剥得手疼。”吴氏停下做针线的手,给她丈夫递来一个不大不小的布袋子。
梁令瓒其实就是看吴氏剥得手疼, 才想起应该做一个坚果钳, 但他现在又不大想表功了。
而且腊八正日子其实是在下个月啊!老太婆!
梁令瓒手里夹着核桃,眼睛却瞟向吴氏手边的铜剪子, 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对呀!剪子不也是么?!”他手上用劲, 又将一个核桃压得粉碎。
“梁老四!刚夸你一句!你就糟蹋东西!”吴氏抄起一把铜尺, 梁令瓒身手敏捷地举起坚果钳招架。
“当”的一声, 火花四溅。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僵持之中, 梁令瓒大喝一声。
吴氏:……这老头子不能要了。
李馥出宫的报告是打上去了, 但她爹最近好像特别忙,她没指望能迅速得到回复。
不过这一次, 她又失算了。
李隆基想来想去, 还是没有决定该用谁来替代姚崇。这段时间,他看着姚崇一无所知、兢兢业业地在宰相的位置上操劳,除了赵诲的事,姚崇的敬业和能力都让他没有任何不满。
还是让他自请去位吧, 不能让朕的宰相没了面子。
李隆基决定用一种更加温和的方式处理姚崇的事,于是他便暂时给自己放了个假,让朝中事务在姚崇和源乾曜的打理下自行运转。
正好杨思勖此时也从南方平叛回来,又是一场大胜。据说他在边境用安南的叛军首级垒了不止一座京观,更是深入敌境,将真腊、林邑等和叛军勾结的小国中杀得血流成河。
在外,杨思勖以宦官之身领兵;在内,他和高力士同为知内侍省,是皇帝在宫禁中最倚重信任的人。无论是实权和位阶上,杨思勖几乎都已是升无可升。但大功不能无赏,所以虽在孝期,但李隆基还是在内宫为杨思勖办了个不正式的接风庆功宴。
没有舞乐没有丝竹,这次小宴只是请来了几位皇帝亲近的人作陪,也就是太仆寺卿王毛仲,上柱国、楚国公、殿中监兼修国史姜皎,以及皇帝的妹婿兼大舅子、晋国公、殿中少监王守一这三位而已。
当然,还有同样是知内侍省、右监门将军的高力士,高将军,也在旁陪侍。
这几位和皇帝都挺熟,到了可以和皇帝没大没小地玩闹的地步,往日也没有少陪皇帝击鞠博戏,做个放浪形骸的样子。但此时不同以往,面对没有酒肉的庆功宴,众人虽说吃得没滋没味的,但都谨守礼仪,既不露出平日没规矩的原型,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对饮食的不足之意。
李隆基知道这几位的底色,也不想委屈了他们,他向高力士点了点头,高力士便命人端来几份欺霜赛雪的点心,一一放在众人面前的案几上。
这点心看着眼熟,洁白的圆球状糕点在秘色的高脚瓷盘里微微颤动,似是弱不胜衣的雪肤娇娘。这几位常在宫里蹭吃,一看就知道,这是御厨常做的雪仙人,但和寻常的雪仙人相比,这一份仿佛格外洁白,而糕团的周围,又多了一圈仿若水精一般的碎屑。
王毛仲是奴仆出身,他在李隆基面前最不讲究,他胆子也大,也不问这前所未见的、和宝石一样的东西是不是能吃,直接用筷子搛起一个糕团往嘴里送。才嚼了一口,口中就发出了如嚼冰雪的嘎吱声。
姜皎好奇地看着王毛仲,他知道三郎不大可能捉弄他们,不过他也觉得这东西看着太过晶莹剔透,又不像是精盐一般的细末。
“……甜……这竟然是糖?”王毛仲咂了咂嘴,又直接用手指沾上一些碎屑在口中嘬了一下,“真是糖?!”他震惊地瞪着和他们并排坐着的皇帝。
李隆基嫌弃地扔了块巾栉让他擦手。
有了王毛仲的例子,姜皎他们也都好奇地伸出了筷子。他们都是既富且贵的人,焉能不知,时下最好的砂糖出自江东和岭南,形如钟乳琥珀,以紫色者为贵,深黄色则次之。但至于无色透明、有如霜雪冰晶的,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而这种糖的味道,更是入口即化,余味清爽,和紫色的砂糖以及蜂蜜都不尽相同……
感受着口中逐渐融化的甜蜜,姜皎没有什么文学才能,不能即席赋诗,此时他分外想念自己的大姊夫源乾曜,觉得他若是也在,八成能将自己此时被这种糖的外表和口感惊艳的感觉准确地表达出来。
然后他就得知了更让他惊讶的事,他见到了发现这种“霜糖”制作方法的万安公主。
她才五岁!
李馥没想到她爹也会干这种炫耀儿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