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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太后说起,心中不由有些动心。
可皇后都还没说话,齐丞相突然紧张的阻止,“太后,此事不可呀,那个孩子……是梅妃所生。”
齐丞相特别加重‘梅妃’二字,隐晦的提醒水善,吉祥长公主根本不是皇室血脉,是那个假皇上的孩子。
水善对上齐丞相紧张的视线,笑了笑,看向皇后继续道,“皇后抚养吉祥长公主再顺理成章不过。敏儿如今孤身一人,在这深宫中难免寂寞。你们就当互相做个伴,你做她的母后,她做你的女儿,如此岂不都好?”
皇后满脸笑意,显然是极其愿意的。
齐丞相此时也没了意见,孙女日后在宫中便是寡妇,有个孩子作伴,总不会太过可怜。
一离开乾德殿,齐丞相就迫不及待的担忧道,“太后,那个孩子毕竟是假皇上的血脉,老臣这心里……总不太舒服。”
“不过是孩子,一个尚在襁褓的无辜孩子,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该被父母的罪恶连累。”
水善明白齐丞相心中所想,吉祥长公主的存在,无疑会混淆皇室血脉。
“那不过是个公主,对闵氏的江山不会有威胁。敏儿的日子太苦了,她将来的人生还很长,不该没有指望的孤独一生。”
齐丞相何尝不心疼皇后,那可是他的亲孙女。
太后既然都如此说,他自然也不会有意见,只有将公主的身世守口如瓶,再加以好好教导,并无什么不妥。
豫王世子过继皇上之事,很早之前便已安排妥当。
过继仪式及册封大典安排在了同一天,文武百官全数到场,水善及皇后着朝服。
皇上重病,一切仪式皆由皇后代为受礼,齐丞相主持。
豫王世子接过太子册宝,叩谢皇恩,跪谢太后、皇后,接受文武百官朝贺。
今日起,闵希卓正式成为天闵王朝监国太子,代陛下处理朝政,治理国家。
水善穿着厚重的朝服回羽华宫,她最是厌烦着朝服,不仅老气,还繁复的要命,每次穿脱都要花很长时间,套在身上像背了几百两金子一样。
棠棣郡主扭扭捏捏的从一根柱子后出来,拦住了水善的仪架。
“哎呀,小郡主,好久没见了,快过来快过来。”
水善欢喜的朝小郡主招招手,棠棣郡主踌躇的迈着小步子上前,走到水善的仪架边,一把被她握住了手。
“哀家还以为你不来看我呢,还在生我的气?不会这么小气吧。”
水善捉弄的挠挠她臂弯的痒肉,逗得小郡主拘谨的表情瞬间笑开了花。
“太后——”小郡主压着声音低低的唤她。
水善失笑的扬着唇角,“怎么,这么不愿意相信我是太后,是你的嫡祖母?”
棠棣郡主憋着嘴,低着脑袋不说话。
“无论我是谁,我永远是喜欢陪你玩、陪你吵架的水善小丫鬟,我的小郡主不要生气好不好,不然我会不习惯的,突然这么老实这么乖,不会是被人掉包了吧。”
水善惊讶的张大嘴,棠棣郡主被她不正经的可爱样子逗笑了。
“你才被掉包了,天底下只有一个棠棣郡主,就是我。”
“天底下也只有一个水善小丫鬟,就是我。”
水善学着她说话,一下让人回忆起怀城豫王府的那段日子。
两人互相捉弄互相打闹,真好玩。
“太后,我不叫你祖母好不好?”小郡主眨巴着一双灵动的眼睛,请求的道。
“那你想叫我什么?”
小郡主想了想,想了半天却没有想到合适的。
她现在可不敢随意称呼太后,她是晚辈,若是叫的不对,肯定会被娘亲和祖母骂的。
“那你想叫我什么?”水善又问了一遍,小郡主还是没有主意。
“这样吧,在你父王娘亲面前,你就叫我太后,人后没人的时候,准许你叫水善好不好?”
棠棣郡主捏着手不说话。
水善捏捏她红彤彤的脸颊,软软呼呼的,很是舒服。
“我要回去换衣服了,这身朝服一点都不舒服。你想怎么叫都依你,这是我给你的特权。”
水善悄咪咪的凑在她耳边低语,两人默契的使了个神秘眼色,笑容瞬间荡漾开来。
……
“不能进,不能进,太后正在更衣,你怎么能……”
太监如意拼命拦着往太后寝殿闯的毋泪,额上都急出了汗,那人却就是不停下。
如意以前便是近身侍候太后的吉祥,因为与吉祥公主冲撞了名讳,便改了名字。
如意干脆伸出手去拉扯,结果还没碰到毋泪的衣摆,身体便像棉花一样松软的摔在了地上。
毋泪不顾殿外守着的宫女,推开门闯进了内间。
水善刚刚换脱了朝服,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头发,从铜镜中瞧见身后出现的人,理都没理,继续用着木梳梳头。
“我来帮你。”
毋泪抢了水善的木梳,水善不愿意,却争不过他。
毋泪白皙的手指轻握着檀香木梳,另一只手捧着水善一缕长发,从上到下,顺畅的一梳到底。
伺候梳妆的宫女全部退到了一旁,一个个目不斜视的盯着地面,不敢偷看半眼。
太后的羽华宫住着一个男人,这是足以震惊天下的大秘密,羽华宫的宫人全部被下了禁舌令,谁敢嚼一句舌根,割掉舌头立刻赶出宫去。
整个皇宫都对这个半公开的秘密心照不宣,渊穆太后的闲话无人敢传,更何况这般关系重大的隐秘。
“这皇宫有何好的,既憋屈又无趣,我们离开这好不好,逍遥江湖,像以前一样。”
毋泪充满期待和幻想的说着,水善却沉默的不接话,兀自出着神,似乎根本没听见。
“你当初离开皇宫,不就是因为被皇宫束缚自由,一点都不快乐吗?如今中原统一,太子执掌朝政,朝堂一片和睦,你的担忧和顾虑都没有了,何必再在宫里憋着。”
毋泪兀自说着,不管水善在不在听,反复的在她耳边请求、建议。
“我知道你还在为嫏嬛山的事怪我,但你要知道,是嫏嬛山先挑衅奄冉阁,他们都堵到了门口,逼得我不得不动手。嫏嬛山损失惨重,我奄冉阁又何尝不是。你应该已经去看过奄冉阁了吧,我奄冉阁死的弟子也不少。此事打平好不好。”
毋泪一下下轻柔的梳理着水善的长发,学着左边已经挽好的发髻,将右边发髻也挽起来。
动作小心翼翼,虔心庄重,如同手中握着的不是头发,而是佛祖的经文。
“其实我知道,嫏嬛山不过是想拖住我,让我没法插手天闵军队攻打宁城,不让我破坏统一中原的大事。但其实我根本没打算出手,我知道你看上了曦宁国,你想要吞并曦宁国。你想要,我都会给你,绝不和你争。”
水善纤细的肩膀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将宽袖中的手指攥紧,指尖抠进了掌心。
原来她不过是多此一举,是她将嫏嬛山拉入局,然后造成现在的惨烈结果。
“你既知道我的目的,为何要动手。嫏嬛山不过是守住奄冉阁,是你们先动的手!”
水善一下转过头,愤然的厉声指责他。
毋泪微微低下身,抓着她的肩膀,一字一句道,“是他们先挑衅,敌人都堵到了家门口,岂有任人嚣张的道理,这不是我奄冉阁尊主的风格。”
“呵,你的风格?你的风格是什么,不问三七二十一,直接下杀手,灭人满山。你的风格太可怕了,你别说你有多么在意我,你的在意憋得我喘不过气。我宁愿你单刀直入的与我为敌,也不要你那让人备受折磨的喜欢。”
水善抢回梳子,用力放回梳妆台上,起身离开了寝殿。
……
“要是被哥哥知道我带你出宫,会不会挨打呀!”
棠棣郡主充满顾虑的小声思忖,水善掐了掐她的手臂,示意她皇宫正门到了,打起精神。
小郡主掏出令牌给宫门侍卫,侍卫确认一下身份,放了行。
水善一踏出宫门便如脱缰的野马,全没了宫中时短重沉稳的架子,像只掏出牢笼的喜鹊。
“唉唉唉,注意点形象,你好歹是……太后。”
小郡主追着水善跑上来,最后两个字声音压得特别低。
“唉唉唉,就是你给我的称呼?也太随便了吧,一点都不特别。”
水善啧啧啧的摇摇头,对这个称呼不怎么满意。
“我还没想好呢,不是这个。”小郡主着急的解释,“我一定要想个非常特别,绝无仅有的称呼。”
“那你什么时候想到呀,想到之前都叫我‘唉唉唉’?”
小郡主扑哧一下乐了,“在我想到之前,先不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