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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冷笑:“时至今日,你认为自己还可控制全局?”他字字带恨。我不明所以。
临走之前,义父又丢下一句莫明的话:“你若真要破坏我的计划,别怪我无情。”
没多久,青鸾来找我。他对一切全然不知情。我虽让他警惕义父,却也不能说得太直白。以为他会懂,他却始终都不懂。
他先是紧张地张望四周,然后自袖腕中取出一笺纸:“杨花落,大唐亡。”
那是青鸾从义父书房中无意拾得。青鸾与我都不明白,义父写这六个字的用意。直到全长安都开始流传这首诗,群臣大动干戈地讨伐,我才知,义父想用这句谚语,让大唐亡得其所,顺应天意。
我亦终于明白,义父所说的无情,原是想让皇上在江山和我之间,择其一。他以为李隆基定会选江山,而他,便可借刀除掉我。谁知,李隆基当着群臣的面,斥责那只是无稽之谈。
【捌】
我问义父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任何人都休想破坏我的计划。我策划隐忍了多年,一直在等待时机。眼看即将得逞,如何能收手?”
“可是,对大唐有恨的是我,我都决定放弃了,为何你还要在仇恨里执著?何苦。”
义父根本就听不进去。他望我的眼神,恨不得置我于死地。
公元755年11月,安禄山即将攻入长安城,义父在此时倒戈。而青鸾惟一一次没有听他的话,他选择留在长安城,而不是与义父投靠安禄山建的大周朝。
他说,一旦我也走,玉环必死无疑。我不能走。他将一切罪名揽在身上。他问我是否还记得义父的笔迹。
他说:“皇上曾我义父的来历。给我看了两封信。一封是当年告密杨氏一门是隋朝王室之后,一封是不久前告密当今贵妃就是当年的漏网之鱼。两封信出自同一人之手。而那纸上的自己,与当日我拿给你看的六字字迹,一模一样。你明白吗?我是到今日方知,而我与你,却助纣为虐多年。我们都是傻子,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可是,那个人,我一直视他为父。”
没多久,中年的青鸾就在大殿上刎剑自杀。大多的鲜红,结束了一个生命。而我,我活了下来。青鸾纠结着最后一口气,望着我说:“玉环,请为我好好活着。”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青鸾能勇敢一点,能从义父的威势下,做回真正的自己。刻画司,我没有料到,他惟一的一次听从自己,却是结束了性命。
周遭安静无比,我看见素颜的玉筝,她跪在大殿之上。然后,她像青鸾那样,轻轻地用剑在脖子上划开一道痕迹。
她望着青鸾已经沉寂的脸,无助地笑:“你曾经跟我说过,一个人与另一个的相遇,是前世相欠。佛才令他们今世偿还。所以,我随你来了。你终于还是欠了我。”
不能同生,总算可以同穴。我知青鸾是可以爱上玉筝的,如果没有我。
青鸾死后,众臣的声讨,渐次微弱下去。安禄山的军队已在长安城外驻扎。
李隆基仓皇弃城而逃。逃往蜀地的马车上,他揽着我的肩,颤抖地说:“玉环,等这场战乱过后,朕就退位给皇子,多些时日陪你。朕是在国师呈给我关于你身世的奏折时,才发现,他是一个奸诈之人。他不知道,正是这份想置你于死地的奏折,恰巧暴露了他自己。我已查出,真正的乱党之后,并非杨氏一族,而是国师。是朕的错,太想保全江山,宁杀错,也不放过。”
【玖】
青鸾为我而死,也是因此,我才知道,原来青鸾之于我,只是前尘烟火流光,我记住了它的美丽,却记不住它的永远,是李隆基让我明白,什么是彼此信任,相濡以沫。
就在我以为能够与李隆基重新开始时,我与他再无机缘,途经荒凉的马嵬坡,万千甲士一声高过一声的请命。
白色的驿馆内,李隆基声音哽咽地问:“可不可以,再为我跳一曲《霓裳羽衣曲》?朕一生都会记住你。联是真的爱你,可是,朕老了。不能地不住大唐江山。你要原谅朕。”
他走出房间时,我才突然发觉,他真的已经老了,他再也无法意气风发地保护一个女子。
夜已经很深,侍女小莲捧着三尺白绫进来,眼眶有潮湿的泪。她与我说了很多话,她是那么地了解我,她知我的苦与悲,无助与挣扎。她问我,如若这驿馆被一片红色海洋包围,一定很好看,是不是?
“娘娘,能不能让我当一回像您那样的女子,头戴金步摇,绫罗绸缎,珠玉满身?”
我能见她眼眸深处的湖水。她的脸又泛起闪亮光泽。不容我拒绝,她已换上我的衫裙,对着铜镜笑了又哭,哭了又笑。
她说:“娘娘,我是不是很美?”我的侍女小莲,跪了下来,她有幽深的眼睛,纯净的脸,“请让奴婢代娘娘一死。就当作是奴婢惟一能为皇上和您做的事。我相信皇上也一定希望您好好地活着。”
她指给我看驿馆后荆草杂生的小路:“那条路上没有士兵把守,您只要逃出去,日后总有机会见到皇上,活着便有希望。”
逃出很远后,我躲在长长的荆棘丛中,看见白色的驿馆上空,红色的火焰,灼烧了整片天空。
我的侍女小莲,为了她仅有的暗恋,献出了生命,我一直知道,她爱的那个人,是皇上。可是,我从来不曾说出来。
【拾】
很久之后,我避居古佛寺,法名太真。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万缕青丝,皆抛成过往。我以为修行多年,自己再无俗世牵挂与眷念。我以为我真的忘了。
可是,再次见到他时,我才知道,原来我活下来的动力,竟只是为了想见他一面。
那日,已是太上皇的他和宠爱的妃子,突然驾临古佛寺祈福。我看着那个男人,温柔地扶着年轻的女子,轻声细语。我没有流一滴泪,我以为我是真的抛开爱恨纠缠。
可是,当年轻女子抬起头来时,我终于没有能忍住,簌簌地掉眼泪,她的眉眼,神情,甚至那一抹媚笑,一如当年的我,那么那么的相似。
年老的主持也微蹙眉望我,那一瞬间,我转过身去才发觉,原来他一直望着我。他眼里有惊喜,有疑惑。更多的,也许是无奈。
他握着女子的手,一直在颤抖。然后,在侍从的簇拥下,他蹒跚地向寺外走去。在门口处,他停下脚步,急切而笃定的问:“大师法号是否太真?”
我微微点头。我笑得太沧桑,已不复当年的倾国倾城,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皱纹在跳跃,他没有再继续问,只是与我对望。那是我与他之间,最后的沧海。
他走后,年老的主持递来一封信。她问我如何认识太上皇,又纳闷地说:“太上皇让我将此信交与你,并嘱我好生照顾你。更奇怪的是,他走的时候,眼角还噙着泪。”
我什么都没说,抽出信笺来看,原来是一阕他谱曲的《雨霖铃》。短短一百零三字,却诉尽相思与离苦。
我想李隆基,他是真的爱过我。就凭他明明认出我,却为保我周全,不与相认。就凭他宠一个与我长相酷似的女子。就凭那纸皱褶而泛满泪渍的纸笺,我便知道,他是真的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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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笑。凤仪亭》
——我以为,每一场遇见,都会有一个完满的结果。
可我忘了,有些遇见即是劫难。一旦开始,将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壹】
我第一次去长安,是秋天。骄阳正当空照。在凤仪亭的水榭边,我遇见一个黑衣男子,气宇轩昂,有着深邃的轮廓。牵一匹矫健的马,在烈日下笑出浅淡的细纹,潋滟的眼波折射出令人无处藏身的光芒。
我低头哼了一曲米脂的歌谣,似泉水一般美好而动听的歌声。
他的目光透过我,落到无尽的远方。在他清澈的双眸中,我望见一个狼狈的自己。衣衫褴褛,乌发蓬松,手臂的瘀伤仍在灼痛,左脸上趴着一块丑陋的胎记。
我从不曾美丽过。我是貂蝉。从远方的米脂涉水而来。
骄阳撒在粼粼的溪水里,让我的心无端地疼。是从未曾有过的感觉,哪怕伏在阿大肩头痛哭时亦不曾。他望我一眼,我就觉得整片天空都在歌唱。花满长安。杨花纷飞。
不远处有年轻的女子背对着我,红裙曳地,蹲在水榭边的台阶上,似在低泣,又似在抚弄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