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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风轻轻“嗯”了一声,等着李归尘撕了条长长的白布将她的伤口包扎好了,又将她扶着坐了起来,在床边的小几上放好了马桶,这才披了件外袍出了门去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又怕时间一长将李归尘冻坏了。尽可能快地解决了问题,这才喊李归尘进来。
折腾了这么一番,两个人都没什么睡意了。蒲风怕羞,可她见李归尘并没有什么异常的神色,稍稍松了口气。
蒲风的声音低得就像是蚊语:“我起不来床,怎么好意思麻烦你端屎倒尿……”
李归尘扭过头来看着她,平静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啊,谁也免不了这个俗,我也一样。”
蒲风红着脸“嗯”了一声,心里别提有多热乎了。
就这么尴尬地躺了一会儿,李归尘忽然开了口:“你写了这么多世情话本,怎么脸皮还是这么薄?”
蒲风差点呕出一口血来,“我又考不了科举……讨个生计罢了。市面上这种话本子卖得最好,印刻房的老板自然出的价钱就高。怎么说我也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倒没什么的,总比那些东抄抄西抄抄冠自己大名的强多了。人家《西厢记》写得好,有人就非弄出了《南厢记》《北厢记》来,印出来简直是浪费纸。”
李归尘被逗笑了,“原来还有这种东西。”
蒲风一聊得起兴什么都抛在脑后了,接着道:“何止啊,有的刻坊将人家《西厢记》改了个不俗不雅的名,像是《艳淫曲》之流,还叫买书的人误以为是出了什么新书,买回家一看才知道原来就是《西厢记》。”
李归尘看着她说的眉飞色舞,说了压在心里很久的话:“你不让我看你写的倒也罢了,可这情情爱爱的还好,别的不该说的切莫胡言。你可知锦衣卫南镇抚司一直留意着坊间杂书,若是让他们捕风捉影可就麻烦了。”
蒲风一时愣住了,良久才打马虎眼道:“哪敢写那些针砭时弊的。”
这一下便又陷入了沉默。
她痴痴地看着李归尘,不知道他闭着眼睛是不是睡着了。还是说,他知道了自己骗他,故而不想再说话了?
过了良久,她确信李归尘的确是睡着了。
她往外蹭了蹭身子,握住了李归尘伸在外边的手,这才也甜甜地睡了过去。
既然他说那些话本惹祸,那她便不写了,蒲风想着等伤一好了就去找印刻房的老板辞了差事。
这不算完,还要领着李归尘去裁几身衣服,顺便在一品楼吃一顿好的。
烤鸭烧鸡,炒肝爆肚,丸子汤,炸酥肉,芙蓉糕……呼……呼……
作者有话要说:
哇,我这样算深夜放毒吗~ 标题党
下一案?血书案
此书流传为,黄泉九幽阴差记,案案索命不由人。
你永远也想不到下一具尸体会是怎样的死状。
第39章 僧皮(修) 'VIP'
·楔子
妙空; 玄宁寺之僧也。原晋之世家子; 避兵役剃度出家; 后寺中众僧散; 游至金陵; 暂歇一古寺。夜闻梆声远,梦醒; 见一女自门入; 年约十七八; 身姿窈窕; 颇富风韵。僧年少,见此心无定; 持串珠屡念佛号,窃欲与之欢好。
此女忽泣曰:“师父莫怪; 妾不忍夫家责打; 逃娘家至此; 夜暂求一瓦遮身矣。”
妙空喜曰:“既如此; 不知娘子伤疾如何; 出家人可为娘子医也。”
女迟疑,妙空引女子上床,遂勒其颈脱衣隐烛。僧抚女腹,屡至脐下; 问曰:“可是此下痛矣。”女大惊; 欲呼其孟浪,僧以口覆; 强行其术。僧念佛号笑曰:“娘子莫怕,此乃通汝经络耶。”
女挣扎不得,咬其颈,牙入见血,险杀之。僧怒,咬去女舌,女泣血赤身投地乞命。僧骂曰:“无怪乎夫家责打。”遂抽打至鳞伤,观女血皆溢绝,埋于寺内佛像后。
明日,僧即去。
十年往矣,苏浙冬降暴雪,天落一惊雷,时人甚异之。其后见金陵一残庙顶破生青烟,佛像倒,后露一白骨,上罩僧人皮。
后有得医返魂之人与余笑谈,称狱有剥皮者,其状甚烈,余疑之为此僧也。
——《业镜台》卷二之四《僧皮》 南楼客/著………………
年宵尽了,城中的商户皆重捡起营生来。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未免显得有些清冷。
蒲风将养了半月余,这才能勉强赶路远些。她刚自吏部衙门出来,扭头绕过棋盘门又要去一趟大理寺和张渊交接些事宜,全弄完了才算将升调大理寺评事的一摊子事办得七七八八。
李归尘不便跟着她去吏部,便坐在张渊那等她。
虽是李归尘将她叮嘱得耳朵眼儿里生茧子,可这一通下来仍是绕得蒲风晕头转向。
她刚踏进了张渊的书房门,便听到张大人朗声笑道:“蒲评事近来可是闷白了?日后穿上官服可不是看着更芝兰玉树,倒显得我和归尘兄皆是俗物了。”
李归尘撩着盖碗摇头笑着,继而望着蒲风道:“吏部那边的事可都结了?”
蒲风点点头:“说是再去拜访大理寺卿顾衍大人,就等着分配差务了。”
张渊彻底将笔撩了,翻着桌案上的一叠叠卷宗,沉吟道:“这评事的位子自我入职大理寺来便是一直缺着一个,你初到任,想来顾大人也不会分太多公事给你,毕竟你非科举出身,对这公文一类未必熟识。对了,你可知道评事的职责为何?少不得顾大人要问你。”
“出使推按,参决疑案。”蒲风答道。
张渊笑了笑:“你年纪虽轻,年前那几个案子可算是在京中断出了名堂。能在长孙殿下和魏阁老面前露脸,这机会别人可是要抢破头的。”
蒲风吓得连连摆手:“这样一来学生岂非成了沽名钓誉之徒?”
“你且记着,这官场中,无论你如何规行矩步,永远可能会有人非议甚至是构陷于你。这些话虽要听,却未必要入心。我和归尘都怕你生性单纯,日后莽撞起来中了别人的算计。”
蒲风望着他二人,点了点头。
李归尘沉默了良久,忽而问道:“身子还受得住吗?不如坐下来歇会儿。”
蒲风眨眼看着李归尘指向的座椅,脸色腾地红了起来:“没事没事,用不着这么小题大做……我又不是纸人,哪有这么脆弱。”
张渊插嘴道:“看着是有点太薄气了,不过比夏天的时候可强太多了。”
蒲风暗暗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的胸,冒着冷汗干笑了几下。
他们正说着,自门外进来了一长髯男子,头戴乌纱帽,身着霜色缀深竹月采绣常服,年约四十来岁。张渊径直起身拱手道:“见过顾大人。”
蒲风一听,这才知道来者竟是大理寺卿顾衍,连忙躬身行礼,报了自己的名讳。
这顾衍虽是清瘦,举手投足间却别有风度,不同于此前见过的萧少卿那般拿捏着架子,此人单是站在一处,便让人觉得不怒自威,心中油然生出敬畏来。
顾衍打量着蒲风道:“果然是少年英才。此处不便与你们闲叙,博纶可看了前日顺天府衙门报上来的那个案子?”
那卷宗其实一直摊在张渊桌案上,“属下看了,此案未免惊动民心,且就此来看的确没什么线索。”
蒲风的额角开始欢快地跳了起来。
“外城初建不久,本就是人心未定,这案子若是成了悬案,只怕夜长梦多。我此来,本是托你去办此事,既然蒲评事刚任职,不妨先由你带着历练历练。”顾衍继而沉声与蒲风道,“这评事一职自然不同于书吏,随卿且记着多学多看,毕竟日后案子繁多,张大人不一定顾得上你。”
二人应了,这才目送着顾大人出了门去。
蒲风接过了卷宗,看到李归尘压着眉头一言不发,她心领神会地和张渊说道:“学生身子虽是大好了,到底受不了整日奔波,学生有个不情之请……”
张渊挑眉道:“先说出来听听。”
“学生要带着归尘兄同去,才能有人帮我换药。”
张渊看着李归尘浅笑,点头又摇头道:“行是行,我怎么总觉得你们俩怪怪的,可是蒲风你欠了他的房钱?你可是不知道,那东西简直就是他的命根子……”
李归尘清了清嗓子,张渊咂咂嘴惺惺没说下去。
蒲风附和着张渊笑了笑,心道他是不知自己方才疏通打点的银钱全是李归尘的金豆换的。张渊要是知道了,岂不是会疑心自己和李归尘断袖情深。
说完这一通话,蒲风才坐下来详细看了一遍卷宗。既是丁霖那家伙主动呈上来的,想必其恶劣程度非同小可。她看到一半,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一直是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