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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长孙殿下所言:“去的人都没能再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案·地佛宫
有糖出没,请接收~ 先看案情,咳咳。
第31章 石佛 'VIP'
暮色四合中; 如血的残阳正被远处的峰峦一点一点吞噬殆尽; 接踵而来的便是令人神乱的无边昏暗。
蒲风立在厢房门口; 望着远处祾恩殿飞檐的模糊暗影; 一时出神。
“早些休息罢; 明日一早还要去陵园里面。”
蒲风一回头,发现李归尘正站在自己身后; 已不知有多久了。
“大夫来了说什么了?马正可好了?”
李归尘摇摇头:“说是风寒惊厥。郊外荒凉的; 大夫开了方子便走了; 马正喝了药似乎好些了。”
蒲风舒了口气; 才在李归尘的目光里挪回了自己的屋子,隐隐觉得他有些不放心。
说来; 方才她找了几个小兵问了问情况,谁知众人对马正及玄宫之事均是有些缄默不谈。有个叫付六的尤其惊恐; 支支吾吾非说老马是被玄宫了不干净的东西撞克了; 这才一直高烧说胡话。
蒲风有些头皮发麻; 还是追问道; 那晚可是只有马正一人巡逻?
此言一落; 她便看到付六有些手抖,神情也是颇为不自然的样子。这付六想来知道些什么。
蒲风一再追问下,那人苦着脸说自己原本是应该和老马一起巡逻玄宫的,因为白日里他赌钱输给了老马不少; 故而心里不大自在; 到了甬道里面便尿遁了。他还说自己走的时候也听到老马喊他了,但他没敢再回头。
蒲风不明白什么叫不敢回头; 玄宫里就他二人,难不成还有什么别的?
便听付六讳莫如深道,玄宫里其实一直有……邪祟……他也是听老一辈的守陵军说的,说是当时宝城不在现在的这个位置,是因为挖玄宫的时候冒犯什么了,所以才往前移了十丈,但是那时候明楼还没有盖,有个大人仔细着改了图纸,任谁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能让帝陵迁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付六说着说着,脸色就更白了起来,他说他明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影子?
付六手里提着灯,影子自然在身后,而那时候他已经走远了一段距离,绝不可能是老马手里的灯照出来的——故而,他背后必然有其他光源,譬如:玄宫中有人潜伏。
鬼火就过于神乎其神了。
蒲风虽怕鬼得很,倒也自我安慰道那东西或许并不存在,不然怎么会没人见过它们。
此时,她正抱着被子平躺在床上,想着这些糟心的线索,眼睛越来越小,困意很快席卷了过来。
或许是她认床,眠得很浅,隔壁屋子里传来的朦朦胧胧的说话声,窗外呼呼的风声,都格外清晰地传到了她的灵台里。
十三年,时如逝水。
彼时她还是个小娃娃,母亲正给自己梳着头发。她的头发很多,自己的一只小手都攥不住的,只觉得母亲的手格外轻柔。
之后有个戴高冠男人的身影落在了白纸裱的门扇上。那男人正在推搡着苏婉姨,酒喝得舌头都短了,说起话来依旧是尖利刺耳的味道。
她吓得披头散发地钻到了床底下,之后那男人便破门而入,将母亲一把推到了床上……她睁圆了眼睛躲在下面,连大气也不敢出。母亲的哭声、男人的笑声、床板有节奏的“吱呀”声,令她不寒而栗。
再之后她看到了一双穿着白底皂靴的脚,自窗下悄无声息地移步到了床前——刀出鞘的声音,刺穿血肉和木板的声音,变了调儿的尖叫哭号声……她看到寒光闪闪的刀尖刺破床板停在了自己面前,猩红的血液成股地顺着刀刃滴在自己脸上,温热的,咸腥的。
刀刃拧了拧,拔了出去,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呼,可还没来得及发出声来便转为了断断续续的抽气声。是母亲。
她拼命地捂住嘴,眼泪不能控制地淌了出来,凉凉的,流到了发丝里。
一个细微得几乎难以捕捉的抽噎声自她的指缝漏了出来。
她看着那把精钢打磨的刀,上面满是狰狞的血痕,血珠子顺着剑尖儿一颗一颗掉落在地毯上。
有一只雪白的手不由分说地向她伸了过来,她看到了腕子上纹着墨色的细细莲花纹,就像是瓷器上精美的画。
之后,脚踝被那手死死钳住了,很疼。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手边的任何事物,甚者扣着地缝直到指甲掀翻……全是徒劳。
她就这样无可挣扎地被那人拖了出来。
明晃晃的光,刀刃抵在自己小小的胸口上,随着她抽搐样的呼吸而轻轻抖动。
那人抬起头叹了口气。
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巨大的恐惧,满脸的泪水鼻涕混着血一团不堪,那声“娘亲”几乎喊破了喉咙。
可惜没有人能应她了。
不管多少年过去了,那刀尖贴在肋骨上的冰凉触感永远是那么真实,蒲风在这反反复复的梦里不停地搜寻着他的面孔,却像是被六月里的毒日头晃了眼,从未看得清楚。
他并没有杀她。
他走了。
蒲风忽然睁开了眼,却见一片素净的屋顶,而非大片血色。
她摸了摸头上的冷汗,眼泪已经沾湿了枕头。
她已许久不做这个梦了。
窗外的北风在无遮无拦的旷地里打着翻地嘶吼,忽然门“吱”地一响,开了一个缝,冷风肆无忌惮地灌了进来。
蒲风躺在床上捏了捏被角,她明明记得自己销了门的,难道是因为风太大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咬了咬牙钻出了被窝,因着仅着了一身单薄中衣,故而有些哆哆嗦嗦地下了床要去关门。
之后,她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凉透了。
有个墨色的身影落在了门扇上,映着冷白的光。那人梳着高髻,耳朵下面似乎挂着什么东西?
“谁?”
蒲风一声惊呼,那人影转瞬便不见了。当她垂了眼看到木头门销居然躺在冷冰冰的地上时,蒲风顿时觉得膝间一软,瘫坐了下去。
那人难道是来杀她的?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李归尘披了一件外衫正跨进门来,她看到他紧皱的眉头,自己故意挑着有些颤抖的唇轻轻笑了笑:“没事的。”
李归尘并不理她,只是抄起了她的外衣将她裹成了一团,拦腰抱了起来,任她蹬着腿无声反抗,一直回到了他房里,踢严了门,这才将她放在了自己床上。
蒲风被他用被子裹成了一个球,而他坐在床对面正神情凝重地看着自己。
蒲风的手脚有些冻得发僵了,更显得那被子有多温暖。蒲风缓了一会,轻声问道:“你可有看见那人?”
李归尘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见了那身影的第一个感觉,它不像是……活人,哪里都很奇怪。”蒲风往被子里缩了缩脑袋,心有余悸道。
李归尘给她倒了杯温水,“明天一早再说罢,受了风再休息不好,仔细伤了身子。”
蒲风喝了水,“哦”了一声点点头,脚刚伸出被子碰到地面时,便又听李归尘道:“张渊不知,你便睡在我这罢,反正,我也睡不着。”
蒲风看着他眼下的微微青色,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矫情了——毕竟那人刚被吓走,怎么可能会冒死再回来?
她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李归尘便按着她的肩膀将枕头垫在了她的脖子下面,还给她塞严了被角。
蒲风红着脸问他打算歇在哪,李归尘淡淡笑了笑,嘴里却是教书先生一般的口气:“睡你的,先把眼闭上。”
她乖乖照做了,那门后的影子却在眼前挥之不去,刺痛着灵台。她便只好眯着眼睛,一直看着李归尘坐在桌边守着她,心中的恐慌才算平复了一些,不知不觉间,便又没了意识。
这一次再无梦魇。
待到蒲风醒来时发现天已大亮,屋内早没了人影,心里竟还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她不知道有个人在这足足坐了半宿。
蒲风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的从里到外的衣服一件一件都很整齐地摆放在床角,她一低头,连鞋子都没有落下。
这厢她刚羞答答地穿好衣服溜出了李归尘的房门,正巧被啃着早点的张渊撞了个正着。
张渊将那半腮帮子的菜团子含在了嘴里,揉揉后脑勺来回看了几遍这三联间的厢房,使劲挣了睁眼才一脸迷茫地走了。
蒲风长出了口气。
不想临到了拐口,张渊忽然扭过头来戳着食指道:“不对!”
刚定了定心神的蒲风一惊,装作不动声色道:“大人,又怎么了?”
张渊一脸得意洋洋地走到了她面前,上下打量道:“李归尘腰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