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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下一看,居然望进了一双黑不见底的眸中——大大的,圆圆的,没有小孩子的幼稚与纯真,却是像是死水一般不见波澜。
金蓝摸了摸鼻子:都说小孩子对周围情况变化最为敏感,果然,那个春兰没发现自己,倒是让这小子发现了。
她咳了咳嗓子,准备说点什么,才能解释通自己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别人屋顶来赏月的情况。
金蓝憋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小弟弟,其实我是好人。”
却见底下那男孩不过扬头看了她一会,便又低了下去。没有惊骇,没有大叫。
甚至,连位置都没挪动一下。
金蓝眼睛都瞪直了,喃喃道:“果然,我太不淡定了么?”瞧,人家都没有兴致知道她是谁,她自己解释个什么劲?
她看看天色,准备遁回浣衣局睡觉。临走前,决定把那两片瓦片再盖上。
她不能破坏房屋不是?万一这半夜下雨了,里面那小孩儿因为这淋了雨感了冒,那她就罪过了。
捧起瓦片,再往下看时,却见小孩儿正双手使劲刨着墙角。
一会儿,便从里头取出一条约中指长、肥肥的、沾着泥土显得黝黑的物什来。
男孩看了它一会儿,便塞到嘴里咬断、咀嚼,无声无息。
金蓝咽了下口水: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是条毛毛虫无疑;瞧,那半截身子还在男孩手中扭动呢。
虽然金蓝前世执行任务的时候难免会有在野外生存的时刻,但是她可以喝树浆、找野菌吃,毛毛虫这类传说中的高蛋白,她还是敬谢不敏的。
当然,后来,她跟着血无衣也参加过很多饭局,像烤、煎、炸、炒毛毛虫、蛆虫这些非主流玩意儿,这些个老大都爱点上,似乎是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品味独特。
金蓝却是从来不吃。
血无衣当年还嘲笑小姑娘胆小呢。
是!金蓝承认自己这方面确实胆小。她就是怕这些软了吧唧、身无寸骨却动得比什么都欢的小虫子,还犯法了不成?
金蓝再看一眼底下那瘦弱的男孩,她确信这孩子不是为了这虫子身上的高蛋白而吃它的。这里的人也没这觉悟。
再联想之前那宫女春兰的行动、话语,这孩子应该是一直被虐待着,饿到了极点才会扒拉墙角,然后找出这只可怜的虫子来裹腹。
金蓝摸了摸之前从御膳房偷出来的吃食,再看了看底下那专心致志对付毛毛虫的男孩,心想:好人做到底吧。
摸出一个馒头和两块糕点就朝底下扔了下去:“你饿了可以吃这些。”
男孩没有动作。
金蓝想这孩子肯定比较内向害羞,自己还待在这里人家孩子哪好意思拿了吃啊。说不得性子倔点的还会以为自己在侮辱他呢。
想到这里,金蓝便向底下挥了挥手:“小弟弟,早点睡觉,晚安。”迅速盖上瓦片,溜出了院子。
。
穿堂风透过坏了一半的窗纸,吹向小屋,烛火剧烈摇摆起来。男孩倒映在墙上的身影变得忽大忽小,诡异异常。
终于,男孩动了。
他沾满黑泥的双手虔诚得捧起掉落在自己身边的馒头跟糕点,像捧着珍珠一般,小心翼翼得放到自己鼻子底下,深深嗅了一下;然后像是埋藏宝藏一般,把它们放进了墙角那个自己之前刨开的小坑最深处,再抓起旁边的黑土,慢慢得填满小坑,把食物掩埋了起来。
。
附近起夜的小太监正要解手,半梦半醒间突然听到“咕咕”、“咕咕咕”的奇怪笑声,那声音深沉而又嘶哑,仿佛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恶鬼之音一般,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尤为恐怖。
小太监浑身一个激灵,颤抖着喊了一声“有鬼啊”,转身就奔逃了回去,绊倒了就滚着走,裤裆湿了也无力再管,当真是应了一个词——屁滚尿流!
006 再救一人
更新时间:2012…11…28 8:15:22 本章字数:3827
第二天,金蓝是在王嬷嬷堪比铜锣的大嗓门中起床的。
浣衣局厢房内一阵兵荒马乱。
金蓝不快不慢得穿着衣裙,不紧不缓得跟着宫女们的大流队伍往外走,中途使几个巧劲儿避开王嬷嬷的几个巴掌,然后乖巧得跌撞几下,满足了老嬷嬷虐待的**。
此时虽未至寒冬,但深秋的早晨已经叫人寒彻心骨。金蓝不由得打了几个哆嗦。
天边刚刚露出点鱼肚白,浣衣局广场上几十宫女已经排排站好,规规矩矩得听着王嬷嬷每日一训。
金蓝由于前夜做了一些不能为人知的夜间活动,因此正好趁这个时间补个眠。
上头嬷嬷说得斗志激昂,下面金蓝低着头时不时点那么几下,倒真像认真聆听那么回事儿。
至少王嬷嬷就对金蓝今日的表现很满意:果然,这才是正常的、本分的金蓝啊。
突听“咚”一声响,众人望去,却见洗了一夜衣裳的明月终于禁不住冷饿累交加,脸色发白得倒在了地上。
王嬷嬷看一眼,挥挥手嫌恶道:“这身子骨,还真是小姐。扶进去,一大早的尽是晦气。”
场上众宫女各个头低得沉沉,竟是没有一人准备动手。
王嬷嬷眼一瞪:“怎么,还要嬷嬷我请你们动手?”
却听一个喏喏的声音响起:“嬷嬷,您别气,奴婢这就扶她进去。”
王嬷嬷看着金蓝瘦小的身躯费力得扛起明月,眯了眯眼:果然,还是金蓝丫头最听话。
。
明月是在一片冰寒沁骨中醒过来的。
她睁开眼,就瞧见了放大到自己眼前的一张圆脸,大概年纪还小并没长开,但那鼻子眼确是平淡无奇,即使再长几年也定成不了美人。
明月摸了摸褥子,厉声喝道:“你做的?”
金蓝没想到这姑娘那么快醒过来,并且那么直接问到重点,有点受宠若惊,连连点头:“是我是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应该做的。”
明月剜了一眼金蓝,狠狠道:“果然丑人多作怪。”
“啊?”金蓝一时搞不懂明月的思维回路:这姑娘道谢的方式还真是奇特呀!
她瞄了瞄浑身颤抖着的明月,突然灵光一闪,一把掀开被子,伸手进去一摸:哎呦喂,这褥子居然是湿的!
敢情说到现在,她俩完全是在鸡同鸭讲,说的不是同一件事啊!
金蓝哭笑不得得把自己的被褥捧过来,盖到明月身上,再把这倔姑娘按倒到床上:“你说这该多得罪人啊,人才会讨厌到把你被子都弄湿了。你说你落难了吧,就该表现个落难的样儿,好满足下别人落井下石的灰色心理呀。你倒好,尽变着法子让别人来折腾你了。”
从小到大,哪里有人敢教训过明大小姐呀。就算在以前的明府,她也是她爹爹明珠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啊。
这倒好,落难才几天,不仅宫里嬷嬷能教训她了,连这小丫头都在对她做训导工作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明月挣扎着,就要坐起来反驳,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挣脱不了这小丫头的桎梏。
她瞪着眼,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一个比自己还小两三岁的小姑娘,力气怎么会那么大。
不过她很快就释然,她想也许自己生病了,所以才会浑身无力吧。
金蓝没管明月心里的千回百转,回到自己床铺,掏出自己昨晚藏好的吃食,递给明月,笑眯眯道:“饿了吧?快吃吧。”
明月一脸警惕得看着金蓝,半天才道:“你们又想出什么法子来整我?下毒?还是诬告我偷食?”
金蓝愣了一下,随即笑得肚子差点岔了气:“姑娘,你迫害妄想症太严重了。得治!”
明月虽然没听懂那什么迫害妄想症是什么玩意儿,不过金蓝话里的意思她是听明白了,脸“刷”的一下,通红。
她恼羞成怒得想说点什么,可是嘴巴张了又张,愣是一个字没吐出来。向来才思敏捷的她,今儿个竟被一个小丫头说得哑口无言。
其实仔细想想,这小丫头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了点儿,但是句句都在理儿。
明月知道自己家逢巨变,她的日子肯定不可能再跟以前众星捧月般顺当。这个时候,她还放不下大小姐的金贵,那便是给自己树敌,跟自己过不起。
只是她还过不了自己心理那一关。毕竟一个一直高高在上的人突然某一天摔了下来,也得给他时间爬起来不是?
况且,至少到现在为止,这小丫头没什么对不起自己的。要追究起来,还对自己有恩才是。自己却先怀疑了人家,不怪人家出声儿来挤兑自己。
想至此,明月再抬头,想要跟金蓝道歉,却见那圆脸小丫头已经没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