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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突乱跳。原来这人便是曾去铁胆庄捉拿文泰来的言伯乾。他
被余鱼同的短箭射瞎了一只眼睛后,才养好伤不久,带了一
个师弟、两个徒弟,要到兆惠军中去效力立功。
言伯乾虽然只剩一目,眼光仍是十分敏锐,一见余鱼同
身形,便即起疑,又见他脸上遮布,疑心更盛,假意走到前
舱来,和滕一雷攀谈了几句,忽然身子一侧,似乎立脚不定,
右手在空中乱抓几下,一把抓住余鱼同脸上的布巾,拉了下
来。其时顾金标见他要摔向自己身上,自然而然的伸出左掌,
向他肩头轻轻捺去。言伯乾猛然一缩,竟没让他捺到,这一
来,两人都知道对方武功不弱,对瞧了一眼。
言伯乾先不理会顾金标,向余鱼同脸上一瞧,见他满脸
疮疤,难看异常,与射瞎他的那个俊俏小伙子全不相同,说
道:“船晃了晃,没站稳,对不住啦。”把帕子还给了他。余
鱼同接过,蒙在脸上,哈哈一笑,道:“大火烧坏了脸,这副
德性见不得人,没吓坏你吧?”
言伯乾听他口音,心中又是一动,但想到他的相貌,不
再有丝毫疑心,转身对顾金标道:“老兄原来是江湖同道,请
进来坐吧。”滕一雷等三人也不客气,先问言伯乾的姓名,听
说他是辰州言家拳的掌门人,江湖上说来也颇有名望,于是
不加隐瞒,说了自己姓名。言伯乾的师弟名叫彭三春,是湖
南岳阳人。双方谈些关外与三湘的武林轶事,倒也投契。这
一来喧宾夺主,余鱼同反给冷落在前舱了。
余鱼同见两路仇人会合,自己孤身一人,实是凶险异常,
他本来心灰意懒,这时大敌当前,敌忾之气一生,反而打起
了精神,独自在前舱吟哦从前考秀才时的制艺八股,甚么
“先王之道,圣人之心”,甚么“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越读声音越响,得意非常,一面却在用心窃听他们谈话。言
伯乾听了他的背书之声,只觉有些讨厌,更加没有疑心。吃
晚饭时,余鱼同拿酒出来款客。言伯乾温言和他敷衍了几句。
余鱼同只是之乎者也的掉文,四人听了既然不懂,自是腻烦
之极,都不去理他,自行高谈阔论。
言伯乾探问三人进关来有甚么事,滕一雷只说到洛阳访
友,后来谈到南方的武林帮会,哈合台忽然提到了红花会。言
伯乾倏然变色,连问他们识得红花会中何人。滕一雷不动声
色,只推不认识,也不提报仇之事。双方兜来兜去的试探,都
怕对方与红花会有甚么渊源。这一来相互有了顾忌,你防我,
我防你,说话就没先前爽快了。
这天逆风仍劲,整天只驶出二十几里,还没到孟津,粮
船队便都停泊了。晚饭过后,滕一雷等三人和余鱼同自在前
舱安息。余鱼同睡入被窝,不敢脱衣,把金笛藏在被内,二
更时分,忽然隔船传来两声惨厉的叫喊,静夜听来,令人毛
骨悚然。接着一个女人声音大叫:“救命哪,救命!”余鱼同
料知邻船官兵在干伤天害理之事,本应就去救援,但一来官
兵势大,二来身旁强敌环伺,只要自己身分一露,立时便是
杀身大祸,正要用被头蒙住耳朵不听,那女人叫得更惨了:
“总爷,你行行好事,饶了我们吧!”又听得一个孩子哭叫:
“妈妈,妈妈!”
余鱼同忍耐不住,坐起身来,侧耳细听,听得又有另一
个女子的哭声。一名清兵粗声喝道:“你不肯,老子先杀了你
的儿子。”在女人惨叫与哀告声中,夹着几名官兵的狂笑,接
着听得两个女人呜呜呜的叫不出声,嘴巴已被人按住。
余鱼同气愤填膺,再也顾不得自己生死安危,走到船舷
边,听得哈合台道:“咱们去瞧瞧。”滕一雷道:“老四你莫管
闲事,那姓言的师兄弟很有点门道,倘若他们与红花会是一
路,咱们可先露了……”余鱼同不等他说完话,脚下使劲,已
纵到邻船后艄。关东三魔见这秀才居然一身轻功,甚是了得,
都吃了一惊,一打手势,跟了过去。这时言伯乾和彭三春也
已惊醒,见余鱼同等先后跃过船去,便各取兵刃,站在船舷
上观看。
余鱼同见后艄无人,在船舷上缩身向舱内张去,只见舱
里蜡烛点得明晃晃地,七八名清兵拉住两个女子,正要施行
强暴。一个女人跪在舱板上不住哭求,另一个女人死命搂住
一个幼儿,吓得只是发抖。舱板上有几个男子的尸首,几只
衣箱打开着,到处散满了衣物银两。看情形显是清兵借运粮
为名,沿河强拉民船,夜中杀死客商,谋财劫色。
余鱼同怒火上冲,正要跳进舱去,忽听得背后哈合台道:
“老大,这事我非管不可。”滕一雷道:“不行!”就在这时,一
名清兵从那女人怀中夺过幼儿,狠命在舱板上一摔,掷得脑
浆迸裂。那女人一呆,登时晕了过去。两名清兵哈哈大笑,将
她按倒在地,撕她衣服。
余鱼同心中默祝:“红花老祖在上,弟子余鱼同今日舍命
救人,求你保佑。”他不抽金笛,大喝一声,空手跳进船舱,
左脚踢出,右手一拳,将按住女子的两名清兵打翻,跟着揪
住一名清兵头颈一扭,那兵痛得大叫,他随手夺过了刀,砍
断一名清兵右脚。其余清兵纷抽兵刃抵敌,余鱼同使刀虽不
熟手,但只斗数合,又砍翻两名清兵。余下清兵纷向船头逃
去,只听扑通、扑通数声,都被哈合台踢下河去。
余鱼同拉起两个女子,说道:“快上岸逃命。”两个女子
吓得呆了,这时邻船的兵士听得格斗叫喊之声,已有人点了
火把,站在船头喝问。哈合台走进舱来,说道:“好秀才,佩
服佩服。”余鱼同挟住一个女子,跳上岸去,接着哈合台也带
了一个女子上来。顾金标抽出背上的短柄猎虎叉,站在河边
断后。滕一雷双手抓住船舷,喝一声:“起!”双臂用力,把
那艘船翻了转来,船底朝天,死尸杂物,纷纷落水。余鱼同
暗惊:“这人好大力气!”四人乘着清兵乱哄哄查看翻船,在
黑暗中带了两个女人走了。
余鱼同尽拣树木茂密之地奔去,见清兵没有追来,停步
问那女人:“你怎么会落在他们手里?”那女人惊魂未定,跪
在地下不住磕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余鱼同道:“眼下你已
脱险,躲在这里别动,等明天兵船开了再出去。”他提高噪音,
向后面三人叫道:“三位大哥,多谢相助,小弟告辞了。”不
等他们回答,转身就走。
刚跨出三步,只听得前面黑暗中一人阴恻恻的道:“余十
四爷,且请留步。”余鱼同退后一步,那人从黑影中走了出来,
正是死对头言伯乾,后面还跟着他的师弟彭三春。彭三春双
手握三节棍往右边一站,隐然监视,防余鱼同逃走。这时滕
一雷等三人也带了那个女子赶到,见言伯乾忽然出现,颇感
讶异。
余鱼同一拱手,说道:“后会有期。”向滕一雷与顾金标
两人之间窜了过去。彭三春右膝略弯,当啷一声,三节棍出
手,向余鱼同下盘横扫过来。余鱼同一个“鲤跃龙门”,跳过
三节棍,左脚在地上一点,跃出寻丈。彭三春一击不中,三
节棍余势甚大,将要扫到顾金标腿上,忙向外一抖,向前送
出,三节棍笔直的向余鱼同背心点来。余鱼同向前一扑,待
三节棍在头顶掠过,仍不还手,乘隙脱逃,忽然金刃劈风,黑
暗中白光闪动,两柄单刀迎面砍来,原来是言伯乾的两个徒
弟宋天保、覃天丞赶到。
余鱼同三面受敌,避无可避,右手在左边衣袖中抽出金
笛,当当两声,架开双刀。彭三春正要上前夹击,在旁观看
的哈合台怒道:“喂,三个打一个,算甚么好汉?”彭三春一
怔,哈合台出手奇快,已抓住三节棍尾梢向外一夺。彭三春
疾忙回夺,两人都没脱手。
彭三春欺进一步,左手在三节棍中截一搭,右手棍端突
然离手,弯过来打向哈合台左肩,这是他三节棍的救命变招,
叫做“毒蛇摆尾”。哈合台猝不及防,黑暗中只觉棍端砸来,
忙向右避让,棍端已扫中他肩头,砰的一声,甚是疼痛。哈
合台大怒,松手撒棍,一把抓住彭三春腰带,大叫一声:“呼!”
将他肥肥一个身躯举过头顶,摔在地下。哈合台擅于蒙古人
摔跤之技,这一下把彭三春摔得头昏脑胀,眼前金星乱冒。
滕一雷见哈合台取胜,叫道:“别惹祸,快走!”言伯乾
叫道:“好哇,关东六魔原来投降了红花会。”顾金标转头怒
道:“你说甚么?”言伯乾道:“你们不投降红花会,干么要帮
这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