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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霞看都不敢朝下看,哭道:“娘,你口口声声说疼我,那么现在就成全我吧,我不想死,我上了绳子,你引开蛇,再好不过……”
肖氏再次绝望大叫,“枉我疼你们,到头来却抛下我,好个逆女……”
一条长长的花斑蛇已经缠上她的身子,她的脖颈,随着蛇身的紧箍,肖氏气息渐弱,双眼兀自往外突出,脸色泛紫,最后终于在恐惧和愤怒中断了气。
金霞爬上铁栏杆回头一看到她如此惨烈的样子,吓得一手捂住头连声尖叫,“娘……我不是故意的,娘啊……”
她又哭又叫,待到一个衙役打开铁栏杆将她托到青石板上,她仍是捂头哭笑不已,分明是承受不住打击,神经错乱了。
九雅看到肖氏最后死得那般恐怖,不由一阵大反胃,冲到墙角连声呕吐。一直都平心静气观赏全过程的拓跋玥皱了皱眉,过去拍了拍她的背,“看不得就别看,偏要看到最后,怎的这般不禁吓?”
九雅好不容易止住呕吐,抽出巾子擦了擦,“最近有些不舒服……你也恁狠了些,一定要取了肖氏性命,现在金霞已成这样,你就把她放了吧,回头我叫人来带她们离开。”
她说着就往外走,再不离开,这里的气味会让她再吐个一塌糊涂。拓跋玥哼了哼,示意衙役把已经脱离了蛇的箍缠的肖氏捞起来,再让他们带着已经神志不清的金霞出去。
他步出牢头,九雅正站在一株柳树下仰望着从树叶间投下来的光斑,女子下巴细致而弧度温柔,鼻子小巧挺直,鼻尖晶亮,像玉珠剔透。只是脸色微带病态的白,眸光温婉柔韧,他的心一瞬间动了又动,随后所有怒气都被清风吹散,微微一笑,她还是她,一个异世而来鲜活生动的灵魂,哪怕不能拥有,却仍能叫人向往心动。这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感觉,兀自叫他痴迷沉醉。像是喝醉了酒的大汉,明知身在梦境,似真似幻,梦醒成空,可是他依然沉迷。
“看你脸带病容,究竟怎么了?”他暗叹了一声,慢慢走近问。
九雅将目光移向他,脸色微红,道:“只是怀了孩子,有些孕吐。”本不想让外人知道,但是对于他,还是告诉为好,更容易断了他的念头。
拓跋玥眸光连闪,似不经意道:“恭喜,不知多久了。”
九雅也不隐瞒,笑道:“两个多月。再等得五六个月,我便要升级当娘了,舅舅到时候就成了舅公,更要长了一辈。”
拓跋玥侧过身子望着远处,也不知他在想什么,过了一会,他才转过头来,牢牢盯着她,语声轻柔道:“那你该好好养着身子,像今天这种事情,但不可再看,小心受了惊吓,对胎儿不好。”
他此种神情大为出人意料,九雅怔了怔,转而有些气结道:“如果不是舅舅行事诡谲,这种场面我自然是看不到的,还不是拜舅舅所赐?”
“呵。”拓跋玥轻笑一声,“是我不对,舅舅认错,下不为例。既然我的怨气已发了,现在太阳又烈,要不我送你回去,若是磕了碰了,傅誉可要找我麻烦。”
这番认错和颇具意味的讨好,倒让他有些不自在起来,语音一落,忍不住咳了咳,脸也是跟着红了红。
九雅倒是不觉他的不自然,赶忙拒绝,“舅舅明日设宴,想必很忙,就不劳烦舅舅了。”
正准备说告辞的话,忽然又想起一事,朝四周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想向舅舅商量一事,之前在塔克的时候,舅舅想必知道乌托是喜欢雨蝶的吧?”
拓跋玥立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警惕道:“知道,出了什么事?”
“雨蝶就在几天前被人抓了,据我和相公分析,极有可能是刚进京的明丽公主所抓,目的肯定是为了要胁乌托,让他不敢再帮你逼太子府。”
这个消息实在不好,拓跋玥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既然说商量,意思是想我怎么做?”
九雅不禁暗赞他的脑筋灵活,一本正经道:“雨蝶现在身怀有孕,跟了我很久,也帮了我很多,所以我不希望她出事。我的意思,如果她真是被明丽掳走,就是希望在她还未安全之前,舅舅能高抬贵手,不要逼着乌托履行合约,不然,我实在担心明丽会杀了她。”
“对于我来说,这实在是妇人之仁。”拓跋玥颇不认同。
九雅露出哀求之色,“舅舅……”
一脸的无奈和期盼,拓跋玥看得心浮气躁,胡乱挥手道:“你走你走,每次看到你准没好事,答应你很多事,我一点好处都得不到,心里老早就愤慨不已。虽然我是好人,泥菩萨被欺负够了都有三分火气,你以后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
九雅却是笑开了颜,厚着脸皮鞠躬道:“舅舅果然是好人,谢舅舅成全,日后定让雨蝶给你供个长生牌位,求得舅舅长命百岁。”
拓跋玥气得甩袖而去,高坎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屁颠屁颠跟在后面讨好道:“狗屁长生牌位,那个东西又不值一文钱,爷别气了,有种的话,干脆把那个女人抢回家得了,免得日思夜想,折磨得人心碎一地。”
哪知拓跋玥却回过头来,笑吟吟道:“谁说我生气了?君不见今天是一个大好晴天,是我的大喜日子么?”
他大笑而去,高坎莫名,摸着脑袋以为这位爷发了癫病。
九雅带着神志不清的金霞和肖氏的尸首还有抱着尸体痛哭不已的金芸不表,且说傅誉带着寒子鸦到了预先约好的京城最有名的青楼怡红院,没有理会老鸨的勾搭,报了名,穿过闹哄哄的大堂,龟奴立即将他们引到一个精致的包间,只见一身异族风情的明丽公主带着两个俊挺少年端端坐在临窗的地方,兴趣盎然地在看下面台子上的花娘表演琴艺。这种会面地方,自然是明丽所选,她来大夏,并未将大夏的那些矜持学到,只是随心所欲,想上哪便上哪。
“公主别来无恙?”傅誉不用招呼,径自懒洋洋坐下来。
如此暗哑独特的声音……明丽一呆,赶紧回头,待看到是那日路遇的艳色风流的少年郎,顿时不敢相信地揉揉眼,惊喜道:“竟然是公子邀约我?”
傅誉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有龟奴恭敬地端来香茶,他先给明丽满上,才自己倒上,也不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边,笑语晏晏道:“自然是我,不然公主以为是谁?”
明丽激动不已,为掩心里狂喜,猛然一口将茶水饮尽,“早知是公子邀约,就算再忙,我也当该出来一会,倒是浪费了不少时间。”她向来关不住一些话语,语气之间,竟是带了几分急色。
寒子鸦一脸清冷,傅誉心里大骂,然而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想必公主已经知道我是谁,那么我也就不再自我介绍。而且相约公主的目的,想必公主也知道一二。”
明知道他这是在试探,明丽心里戒备,不过却无法忍得住猎美的急迫,直勾勾盯着他的俊颜道:“自然是知道的,想必傅公子对我一见倾心,此次邀约我出来,自然是想与我续些缘份。”
傅誉差点呕出来,强忍不适,不经意地扭头看下面的戏台,那个穿得花枝招展的老花魁正在说着京城所有青楼三年一度的花魁大赛近日即将开幕,现在怡红院的名姐儿上台表演,就望各方指点不足之处,才能有望来日再让怡红院持续保住花魁第一名的名头云云。
到花魁大赛,他心里微微一动,忽然想起一件往事,不由心生恶念,想到高兴处,更觉妙计。在明丽不耐烦地咳嗽一声后,他这才慢悠悠道:“不知道公主懂不懂琴?”
明丽连忙昂起头颅道:“琴啊,自然是懂的,我们草原有马头琴,拉出来的单色辽阔苍凉,极有韵味,比中土的这些靡靡之音好听多了。”
傅誉嗤地一声笑出来,转过头来,眼里带着几分顽劣,“不管琴音是好是歹,若是对牛弹琴,再好的韵味比狗屎也强不了多少。”
这位公主如此不知羞,以为他真要求她么?她越是如此,越是断定雨蝶就在她手里,现在本来就是齐王与拓跋越的博弈,他来探探虚实,也是为了安慰他家娘子而已。
一闻此言,明丽脸色果然就跟吃了狗屎一样难看。他这是在讽刺她么?想到他是那个被她赶出太子府的大肚婆的弟弟,立即就有了要他臣服的主意,格格一笑道:“傅公子说话好风趣,但是我们哈图族人说话向来直白,可不喜公子的转弯抹角。什么对牛弹琴,本公主在你们中土人眼中虽属蛮夷,但也不至不开化之人。也罢,看在你姐姐既然分娩的份上,我们就打开窗子说亮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