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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准备离开,一抬轿子就紧赶慢赶地停了两人面前,轿子还没停稳,就从里面急步奔下来一人,傅誉一看,是皇上身边的德公公。
德公公一见二人,当即抹了把额头的汗对九雅连声道:“县主赶快随奴才进宫吧,皇上有急事召见。”
傅誉笑吟吟道:“敢问公公,皇上有何急事?就这么进去,总得让人有个心里准备不是?”
德公公两眼一翻,“皇上说有急事就是有急事,县主赶快跟奴才走。”
他以为他一喊走九雅就会跟着走,傅誉却是一手拉着九雅的手不松手,一手给她扶着头上的发钗,磨磨叽叽道:“娘子,你这珠钗歪了,待为夫帮你重重扶好。”
他给她扶了钗,又给她弹肩上的灰,“娘子,这府衙前好生扬灰,看看,衣裙上都风尘仆仆的,脏死了,待为夫好好帮你拍个一尘不染。”
他从左肩弹到右肩,又从右肩弹到左肩,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急得德公公差点跳起来。也是,这位傅三少向来任性难缠,刚才自己是着了急把这椿给忘了,便只得好声好气赔着笑道:“皇上叫县主去,也不过是过问那霍乱疫情的事,听说县主开的方子在重灾区并没救治好了,反而还有人因为延误医治时机会而杀官……”
九雅失声道:“怎么可能?我按我那些偏方,已经在华春堂那边救治好了不少人,这是实证,为什么一到那边就不一样了呢?”之前因为听安平候提起过,怕是方子出了问题,便亲自指点秀珍和季掌柜特意用那方子治愈过病人,怎的还会有治死人的事?
德公公无奈道:“县主,真有其事,如此事关重大,所以请县主马上去一趟。”
傅誉也知此事蹊跷,九雅用那方治愈霍乱病人的事他是知道的,绝不可能有不见功效的事。自是能让她就这么走,挑着眉毛问他道:“那你说,皇上把她叫过去为什么?问责吗?”
德公公不会傻得点头,更不会说之前皇上要问斩的事,只拣轻散地话说道:“哪里,皇上只不过问一下情况而已,县主有功,怎么会问责?”
九雅与傅誉迅速对视一眼,傅誉已是心下有了计较,终是放了手,叹口气道:“好吧,既然不是问责,娘子且随公公去,为夫还有事,这便先走了。”
九雅浅浅一笑,“相公只管去忙。”
她相信他已经有了盘算。因为大夏的那个皇帝绝对不是普通人,而有时候一些事,完全可以放远了看,当她未交出方子的时候,人家是礼遇有加。然而等方子一交出,这杀招就来了,卸磨杀驴之事自古常有之,当初杨贵妃无端赐毒酒,伸长了手管候府内院的事,他一个皇帝最后似乎也没说什么。傅誉中毒,分明是他喜闻乐见之事,息王盘踞鲁西,势力多年雄浑不减,其独女之子停驻京都,病患缠身,就似被缚了手脚。若待一日自己的医术了得,将其病治得,就若放虎归山,卧榻之侧有了他人酣睡。那皇帝肯定好比如芒刺在背般辗转难受。
两人似心意相通一般各自一笑,傅誉的身形飞快的隐入人群,九雅随德公公上了皇殿。
经过深重的殿宇楼阁,九雅在众官注视中被带到议事殿,跪下后三呼万岁。
龙椅上,洪武帝金冠黄蟒袍,目光威严,他沉声朝跪在下面的九雅说道:“宋氏,日前你不是保证那治霍乱的方子有效么?朕还信以为真,当即封你县主,你是如何回报朕的?那方子根本不管用,前方已经被你的药方越治越乱,现在民怨愤起,百姓杀官闹事,你当给朕如何解释!”
九雅抬起头,目光坚定,声音凿凿,“回皇上,那方子是经过臣妇多方验证之后才递交出来的。当时臣妇把治病的机要,拿捏病情,依病开方的要点都曾告诉给华太医,只要把病人的症状掌握准,就绝不可能有把人治死的情况。”
旁边一个医署的官员立即出列驳斥道:“县主这么说的意思,就是说我们医署派出了庸医,连给病人诊断病症根据病人的情况开方的能力都没有?”
九雅朗声道:“这位大人何必多猜测,我并没有那么说,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按我所开的那个方子如今在京城已经治愈不少人,为何会在疫情区出事,药方不见功效,这事有蹊跷,就应该拿出来大家探讨,并不存在攻击任何人。”
那官员哼了一声,退回原位。
马皇后见九雅如此临阵不畏,心内暗自点头,低声对洪武帝道;“皇上,如若她方子没有问题,便仍是功臣,而人没医治好,依臣妾看,既有可能是那些医署的人那边出了岔子,不能以偏概全,先让她起来说话吧。”
洪武帝看了她一眼,最近因为卢邑那边已经爆发重大疫情,又无药可医,正在与吴越相抗的齐王军亦被大面积传染,无力再直面吴越军,如今只能是死守卢邑,若是再照这般无药可医的拖延下去,卢邑必破,兵败五百里而无人能挡吴越军之锐锋。马皇后作为一国之母,不仅担心的是灾民山河,更是担心她的儿子齐王。
此时此刻,他相信她是站在一个公正的立场出看事,是站在她作为一个母亲的立场去看事,所以,他不担心她此时心里还有什么私情杂念。
想到这里,他方转头沉声让九雅平了身,待九雅谢恩后,才又道:“既然你认为你的方子曾治愈过霍乱病人,可是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现在前方出了事,已到刻不容缓的地步,你又如何向朕证明你的方子没问题?”
九雅回道:“请皇上明察,经过华春堂治愈的病人不说上千,也有八百,就光凭臣妇的那些原有的药材,根本无以为继,整个华春堂后续医病救人的药,全是按着臣妇的新方下药救治,到如今,皇上可有听到一例被治死的事件?臣妇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那方子没问题,臣妇更不敢犯欺君之罪!”
洪武帝依然沉着脸,目光幽深难测,如果她开的方子没问题,那么定然就是医署中有人搞鬼,究竟是谁在搞小动作?目的又是为何?
作为皇帝,心智定非常人能及,他立即联想到,第一,有人想栽害这位县主,好让自己以欺君之罪将她处死。第二,齐王军染病兵败,势必大为受挫,那这受益者,便是太子这方。看来,此事定然是太子策划,那子,竟然胆子大至如斯,不顾失州破城,就为打压他的幼弟?杀一个女子?
他心念电闪,心里为太子的不顾大局眼光短浅而恼怒,同时心下便也有了将九雅趁此势除去的念头,方子是真,那么她就已全无利用价值……
天威难测,下面众官正在惴惴,马皇后侧后坐着,洪武帝幽闭不语,夫妻多年,如何不知这位皇帝此时已对九雅动了杀机,心下连跳,抓住洪武帝生性多疑的特点,当下就在后面低低道:“皇上,这京城里的人都是在她亲自指导下救治,她的手法又向来奇巧,恐怕是那些医署的人未将诀窍领会去,才延误了救治吧。此事不可排除那些人不懂装懂弄出来的事。”
洪武帝心里一紧,现在还未向太子求证,此事确实还不宜武断。正在他要开口之时,外侍来禀道:“皇上,傅家三少带着华春堂的大夫和好多百姓在外求见,他们在宫门外大呼,宁和县主用她自己的方子治愈了京中不少霍乱病人,望皇上不要偏颇了县主的方子。”
旁边的孙大学士怒斥道:“大胆,那傅誉居然在宫门外聚众闹事来威胁皇上,冒犯天威,皇上,恳请即刻将那子擒住,以正视听。”
洪武帝冷冷盯了他一眼,傅誉绝不是一个莽夫,他声势浩大聚众而来,分明是看准自己有动宋九雅的念头而下的药。眼下宋九雅在京城里声誉极佳,治愈病人无数,傅誉邀约多人来为宋九雅的方子证明没问题,若是现在动了他们,摆明就是自己这个皇帝事非不分,将功臣冤了罪,将会引起京中民声载道,不公之声四起。
孙大学士猛不丁被洪武帝一盯,顿时打了个寒颤,看来他领会上意又领会错了,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赶紧就退了回来。旁边有官员对他露出嘲笑之色。
洪武帝沉声对九雅说道:“刚才听你的意思,应该是方子没有问题,问题是出在医治的过程当中。朕适才认真的想,县主的医术高超,外面又有如此多的病愈者为你声援,那么朕暂且就相信你。不过,任何事都要以证据来说话,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要县主当着朕的面将霍乱病人用你的方子治愈,那么,朕将重重起用县主,你认为如何?”
九雅赶紧伏地,“皇上英明,谢皇上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