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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没有人会想到,这两个人便是传说中的天下行走。
一路行来,钟声不绝。
烂柯寺里佛光渐盛,无数天地气息奉诏而来,在寺院上空,形成一道只能感知,却无法看到的隔断,里面蕴着无上法威。
叶苏背后的木剑,仿佛有所感应,发出轻轻嗡鸣。
唐的右脚踩烂了一块青砖。
叶苏抬头望向天空,眉头微蹙,说道:“佛宗沉默万年,没想到原来还隐藏着这样强大的手段,我剑能过去,人却过不去。”
唐低头看着脚下那块碎砖,声音微沉,说道:“我可以试着从地下过。”
二人来到烂柯后寺之前。
看着身前紧闭的黑色寺门,感受到那座佛殿里的变故,叶苏脸上的神情骤然变得极为震撼,情绪复杂说道:“家师于南海有所感应,所以让我自北归来相看,然而只怕他老人家都想不到,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
……
烂柯寺后殿。
铃声响起的时候,宁缺的手指,还没有在空中画出那条完整的线条,所以他没有继续,而是意守识海站在原地,准备硬抗佛祖的遗威。
盂兰净铃果然不愧是佛祖随身的法器,伴着清音响声,一道慈悲威严的佛性,传进他的耳中,默然进入他的识海。
瞬间内,无数幻觉在宁缺脑海里出现,那些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污秽丑陋魔身,那些同样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妩媚天女,不停地穿梭而行,时近时远,散发着各种各样的诱惑及恐惧,引导着他向着净土或冥界里去。
宁缺识海被强烈地撕扯着,痛苦万分,但他的识海里毕竟还有莲生大师的意识残片,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从幻境中苏醒过来。
确认佛祖的盂兰净铃并不如想像中强大,甚至就算自己未入知命也能撑过去之后,他决定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件事情。
盂兰净铃没有影响到他。
他看着身前的宝树大师,准备与对方血战一场。
然而宝树大师的眼神很奇怪。
宝树怔怔看着自己,显得有些惊惧,更多的却是惘然。
殿内其余的人眼神也很奇怪。
他们看着自己,就像是看到鬼一样,震惊恐惧,同时也很惘然。
宁缺低头望向自己的身体,发现并没有生出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像隆庆那样胸口忽然多出一个血洞,所以他也觉得奇怪起来。
他抬头再次望向宝树和殿内众人。
忽然间,他感觉到极度的恐慌。
因为这一次,他终于看清楚,人们并不是看着他,而是看着他身后。
宁缺转身。
……
……
桑桑坐在蒲团上。
她的小脸很白,身前地面上是斑驳的血痕,不是咳血,而是吐了血。
钟声在烂柯寺里继续回荡。
噗的一声。
又一口鲜血从她的唇间喷出,打湿了身上的黑色棉袄和青砖地面。
一道佛光,不知何时穿透殿宇,落在她的身上。
那道佛光是那样的慈悲,又是那样的冷酷。
佛光中,桑桑的脸显得愈发苍白,瘦弱的身子显得愈发渺小。
她看着佛光外的宁缺,默默流着眼泪。
……
……
宝树大师震惊地看着桑桑,曲妮玛娣震惊地看着桑桑,程子清震惊地看着桑桑,程立雪震惊地看着桑桑。
佛殿内所有人都在看桑桑,神情极度震惊。
就像看到鬼一样。
歧山大师发出一声痛苦的叹息。
宝树大师神情复杂喃喃说道:“我佛慈悲,原来如此。”
歧山大师看着宁缺,痛苦说道:“事情的真相,正如你现在所看到的,你不是冥王的儿子,她才是冥王的女儿。”
……
……
看着佛光里无比痛苦的桑桑,宁缺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所抛弃了,就像很多年前,他在柴房里的感觉那样。
如果他要选择自己想选择的,那么他就必然被整个世界所抛弃。
而他之所以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所抛弃,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会选择自己想选择的,正如很多年前,他最终还是拿起了那把柴刀。
其实既然是自己做的选择,那么便不是整个世界抛弃他。
是他抛弃了整个世界。
他走进佛光里,撑开大黑伞,遮在桑桑的头上。
第九十章冥王的女儿(上)
宁缺走进佛光,撑开大黑伞,动作很自然,就像这些年他一直在做的那样,替她遮风,替她挡雨,哪里需要思考什么?
这是他的习惯,而习惯比佛光还要强大。
殿内的人们,此时依然处于绝对的震惊之中,所以对宁缺的举动,没有什么反应,也来不及去想他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意思。
看着万丈佛光里脸色苍白的桑桑。宝树大师震惊无语。
即便是摇铃的他也没有想到,盂兰铃揭示出来的事情真相居然是这个,他离开悬空寺踏足红尘来到瓦山,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是因为他坚信冥王之子是宁缺,哪里想到桑桑的身上?
曲妮玛娣等人甚至显得有些茫然无措,最震惊的还是程立雪,做为西陵神殿天谕司的司座大人,他的脸色变的比他的眉毛还要雪白,没有一丝血色,怎么也想不明白,西陵神殿认定的光明的女儿,怎么忽然变成了冥王的女儿。
冥王之女,那意味着什么?
与这件事情相比,宁缺入魔再也没有人在意,魔宗虽然凋蔽多年,但走火入魔的修行者依然常见,而桑桑变成了世界毁灭的根源!
……
……
来自瓦山顶峰佛祖像的那道佛光,无视人间一切物理屏障,以无比神奇的方式穿透烂柯寺后殿的殿顶落下,看上去就像是黄金粉末和珍珠粉末混在一起,然后被阳光点燃,显得无比庄严华美,
大黑伞在桑桑的头顶展开。
佛光与黑色油腻的伞面相撞,四溅散开,画面异常美丽而令人惊心动魄。
不知为何,佛光没能穿透伞而,溅射有如普通的雨。
只是佛光万丈,恢宏无限,人类肉眼可见的数量,也不是一场秋雨所能比拟,更像是由无数光线凝成的瀑布,不停地向大黑伞落下。
大黑伞就像是瀑布里的一块黑色石头,被不停地冲刷着,撞击着,再如何稳固坚强,也渐渐有了颤抖不安的感觉。
宁缺握着伞柄的右手微微颤抖,没有感受到有磅礴的力量从伞柄处传来,但却清晰感受到伞外的恐怖佛威,他体里的每根骨头都开始咯吱作响。
更令人感到不安的是,大黑伞伞面上那些十几年时间都没能被雨水冲洗掉的油垢灰尘,在佛光的冲洗下正在不停变薄,似乎最终还是会被净蚀成空。
因为震撼,宝树大师手指间的盂兰铃已经停止,烂柯寺里的钟声还在回荡,那道清脆的铃声,渐渐消失无踪。
宁缺把桑桑背到身后。
桑桑低着头靠在他的肩上,脸色苍白,身体虚弱,却像多年前被他在寒雨里背起时那般,习惯性地伸手,要替他撑着伞。
宁缺不想让她撑伞,知道她这时候的情况非常不好。
桑桑还是把大黑伞接了过来,很奇妙的是,当大黑伞进入她手中后,顿时变得比先前稳定了很多,似乎能够承受更多佛光的冲洗。
宁缺背着桑桑向佛光外走去。
他横握朴刀于胸前,铁弓箭匣在身后,面无表情看着殿内的众人,没有说话,眼神冷而狠厉,就像是护崽的母虎般危险。
殿内诸人都是强者,然而看着他的眼神,下意识里不想与他的目光接触。
紧接着,人们又发现了很神奇的事情,所以心情稍微平静了些。
宁缺向佛光外走去,却没能走出佛光。
那道远自瓦山顶峰降临的万丈佛光,仿佛能够感应到他的位置,更准确说,是能感应到举着大黑伞的桑桑的位置,随着他的脚步而移动。
宁缺看着大黑伞边缘淌落至空中、然后消失不见的佛光碎絮,沉默不语。
“哈哈哈哈哈……”
陆晨迦从震惊中清醒。看着着伞下的宁缺,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的花枝乱颤,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泪流满面,显得极为痴癫。
“你最重要的人,变成了冥王的女儿……宁缺,你现在能怎么办呢?你……现在大概能明白……我这些天是什么感受了吧?‘
宁缺面无表情看着她,有些怜悯,极度轻蔑。
笑声渐止,陆晨迦惘然沉默。
她的脸色苍白,那道刀口还在渗着血,然而她懂了宁缺怜悯轻蔑眼神的意思,不由惘然,原来他是那样说的,也是那样做的,只是为什么他都不想一下?
那可是冥王的女儿啊!
……
……
“十三先生,请把她放下。”
宝树大师面带悲悯,宣了一声佛号,看着宁缺说道。
程子清低首坐在佛殿门口,剑已出鞘,横于膝上。
宁缺看了一眼宝树大师手指间的小铜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