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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某年盂兰节大会,魔宗血洗烂柯寺,杀尽与会的正道修行者,对寺中僧人却极少伤害,如今想来,自然也是因为歧山大师。
宁缺带着桑桑来烂柯寺,自然不是为了参加盂兰节会,也不是要代表大唐与诸国商讨荒人南下,甚至与冥界入侵的传说都没有关系,他是来治病,他要找的人,正是那位歧山大师。
……
……
黑色马车停在山道前,宁缺看着山林里若隐若现的寺庙,看着瓦山后峰石坪上那尊石佛之像,想着那位歧山大师,心情有些异样。
继承了莲生死后意识碎片的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位隐居数十载的烂柯寺长老,是怎样了不起的人物。
真正了不起的人物,自然都有与众不同的一方面,宁缺不知道这位歧山大师有什么特殊的喜恶,一位德行高洁的佛宗前辈,按道理来说性情应该慈悲温和,但他还是很谨慎地提醒自己要保持足够的尊敬,并且做好准备。
怎样才能保持低调?要做哪些准备?
黑色马车被他做了一些外表上的改装,看着还是那么黑,只是变得脏了很多,风尘仆仆隐现油腻,竟有了些大黑伞的感觉。
大黑马也被他披头盖脸洒了一身土,甚至还被他用土褐色的树漆,在身上乱七八糟涂了好大几片,哪里还有在荒原上的潇洒模样,看着狼狈至极。
这就是宁缺做的准备,反正看着怎么凄凉,他就准备怎么来。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抹着姜汁的手帕和灌了血水的小皮囊,打算在见到歧山大师之前,先用陈锦记里的脂粉把桑桑的小脸涂的更加苍白,见着歧山大师之后,用手帕抹眼令眼圈泛红,挤破血囊佯装咳血,就不信那位佛宗大德能忍心视而不见。
谁敢比我惨?
如果真有人敢比他和桑桑惨,他大概真的让那人惨不忍睹。
就在这时,山道上缓缓行来一位年轻僧人。
那僧人面色黝黑,神情宁静从容。
然而当他看到山道口处那辆看着残破不堪的黑色马车和与传闻全不相像的大黑马,脸上的宁静从容,顿时被打碎成无数片惊愕,然后落了一地。
他走到马车前,隔窗看着宁缺,无奈说道:“这如何瞒得过家师?家师又哪里是这等人,需要十三先生费这样的心思?”
第五十六章墓上青痕
肤色黝黑的年轻僧人,法号观海,正是烂柯寺长老歧山大师的关门弟子,如今在寺中并没有具体职司,但辈份和地位却是极高,堪比主持。
去年冬天,正是观海亲自前往长安城,把盂兰节的请柬递到了宁缺的手里,并且向他发出了挑战,宁缺在雁鸣湖畔静坐半日,终于想明白了某些事情,才回到南门道殿里与其一战,险险胜之。
宁缺对观海僧的印象很好,因为这位年轻僧人虽然性情坚毅,却极为温和可亲,而观海僧因为老师曾经问学于夫子,并且不断赞美感叹的缘故,对书院极为向往,对书院二层楼的弟子们也极为尊重。
“果然是你们烂柯寺的地盘,我本想低调一些,不要打扰到你们,悄悄见了歧山大师,把事情做完便离开,结果这样还是被你发现了。”
宁缺走出马车,看着观海笑着说道。
观海僧看着满是尘土的马车,苦笑说道:“您这哪里是低调便能形容,前些天收着神殿传书,知道您在途中遇到袭击……噫,师叔你何时又破了境!”
观海僧忽然感觉到宁缺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与去年冬天在长安城相遇时有极为明显的不同,隐约猜到真相,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宁缺说道:“在长安时便说过,喊我师兄便是。”
观海僧犹豫片刻,听从他的要求,说道:“十三师……兄,去年相见时,你还在洞玄境内,怎的如此短时间,竟破境而出,难道你又有何奇遇?”
身为佛门弟子,性情本就平和坚毅,更何况观海僧境界颇深,然而此时,他的声音此时竟有些微微颤抖。
宁缺说道:“哪里有那么多奇遇,如果你时常能离开瓦山,走出烂柯寺到世间找些人多打几架,涨境界也不是那么难的事。”
观海僧看着他的眼神羡慕而又有些敬畏,修行界都知道宁缺入书院不过短短数年时间,结果如今便成了知命境的大修行者,实在是令人震惊无语。
虽然被佛门年轻高手用这种眼神看着,是极美好的享受,但宁缺现在没有什么时间和精神去慢慢体会,说道:“我提前写过一封信,你可看了?”
观海僧看了黑色马车一眼,说道:“看过,不知现在师嫂状况如何。”
宁缺赞道:“这声师嫂喊的极有道理。”
然后他面带忧虑说道:“请叶红鱼出手勉强镇压住了体内的阴寒气息,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恶化,但这种事情越早解决越好,我什么时候能够见到歧山大师?”
观海僧面露为难之色,说道:“家师常年在寺后山中结庐静修,不见外客。”
宁缺神情微异,问道:“盂兰节大会不是马上就要召开?”
观海僧摇头解释道:“过往年间的盂兰节大会,家师也都闭庐不与,便是这些年我随家师修行佛法,也是隔着庐门静聆教诲。”
听着这话,宁缺眉梢微挑,心想如果不见外客,那我来有什么意义,心中已经拿定主意,若真如此,那说不得只好强行闯山一见了。
便在这时,观海僧说道:“不过家师此次会出关一日。”
宁缺正在向上挑的眉梢,顿时平伏,他看着观海僧无奈说道:“你是瓦山的和尚,并不是长安城瓦坊里的说书艺人,说话能不能不要喘这么大一口气?”
观海僧有些抱歉地笑了笑,建议说道:“家师出关之日在后天,十三师兄不如在寺中暂歇两日,虽说与书院无法相比,但还算有些风景可观。”
宁缺想着最近桑桑的病情算是稳定,而且在马车上便极贪风景,那么千里迢迢来一趟烂柯寺,确实也应该带她四处转转,至少要看清楚这座千年古刹长的什么模样,尤其是他身为书院弟子,又与简大家亲近,更应该去寺中那座墓前拜拜。
“如此也好。”
他想到一个问题,看着观海僧问道:“既然歧山大师隐居闭关多年,为何今年盂兰节大会却能惊动他老人家?我知道中原诸国朝廷来此,是为了商议荒人南下之事,各修行宗派或许是为了冥界入侵的传说。”
观海僧不知想到什么,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说道:“或许正是如此。”
宁缺明白年轻僧人此时在想什么,笑着问道:“现在都在传说,我是冥王之子,那你现在站在我身前,怕还是不怕?”
观海僧的眼神回复宁静平和,看着他微笑说道:“有甚可怕?”
宁缺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不由有些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观海僧向着西方合什躬身一礼,然后直起身来,看着他认真说道:“既然夫子肯收师兄为亲传弟子,那师兄怎么可能是冥王之子呢?”
……
……
为图清静,最终宁缺还是没有住进烂柯寺本院,观海僧便带着他们,来到靠近北面山林的一间清幽别院里住下,也没有惊动寺里的僧人。
简单吃了些素斋,又简单说了些闲话,观海僧便起身告辞,宁缺知道,虽说歧山大师常年隐居,但观海身为烂柯寺未来的主持,像盂兰节大会这等时间段,必然要出面去接待别的修行宗派,所以也没有留他。
暮色渐至,不远处有鼓声渐作,然后便是黑夜到来。自有寺中杂役烧了热水,宁缺服侍桑桑烫脚睡下,在她的身上换了几张符纸,这才安心地躺到她的身边。
待他醒来时,天色才蒙蒙亮,烂柯寺的钟声又传了过来,他静静聆听着若有节奏实无节奏,看似枯燥实则颇能清心的钟声,觉得心境安宁了很多。
在杂役服侍下用过早饭后,宁缺让大黑马自去别院林中玩耍,在桑桑身上披了件厚厚的裘衣,便带着她穿过别院南向的一道铁门,走进了烂柯寺的后园。
寺中的僧人应该都在做早课,后园里除了勤奋早起努力生存的鸟儿和勤奋早起努力生存却很遗憾地被吞食的虫儿,没有任何别的动静。
淡淡的雾气弥漫在树林里,远处的烂柯寺正殿和几座偏殿,在雾端若隐若现,看上去极为庄严美丽,仿佛真是佛国降临到了人间。
宁缺对这些古刹风景却没有太多兴趣,他的目光停留在雾中的塔林里,这片塔林由数十座石塔组成,每座石塔里供奉着一位佛宗前辈大能的骨灰,按道理这样的环境本就让人觉得阴森可怕,但远处正殿里传来的颂经声,却把一切转为了平静。
塔林幽寂,小径繁乱,行走在其间,就如同走在迷宫里一般,如果是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