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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陌提起棋盘,也坐到了树下。
第一百三十一章满载而回
便是要再等五百年,也会一直等下去,听晨钟暮鼓,看春风秋雨,默待时间流逝,总有满树梨花如雪盛开时,这是何等毅力,又是何等气魄?
看着梨树下的二人,首座沉默了很长时间。他没有想到,书院居然连佛宗最大的秘密也都知晓,那个看似普通的书生,果然如传闻里那样,博览群书,学识渊博,无论哪个领域,都能做到最好。
酒徒走到崖畔另一处,解下酒壶,开始饮酒,沉默不语看着远方的天空,他要做的事情是帮助道门把昊天送回神国,棋盘至少还有五百年才能开启,对此他一点都不着急,他最擅长做的事情,便是与时间对抗。
首座说道:“五百年很长,足够人间发生很多事情,你们在梨树下等梨花开,道门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书院怎么办?唐国怎么办?”
不愧是悬空寺讲经首座,这一代的人间佛,很简单的一句话,便让场间变得沉默,大师兄和君陌在梨树下静待五百年,谁来守长安?
“这株青树,乃是无数年前佛祖亲手所植,当年的纤瘦树苗,如今已难双掌合围,五百年后你们再来时,或许青树已然参天。”
首座此言颇为感伤,亦是建议。
君陌说道:“梨树不在眼前,书院不得放心。”
首座说道:“这梨树乃佛祖留下圣物,本寺必当好生看视。”
君陌说道:“小师弟在棋盘里,书院不得不慎重,况且你们这些秃驴最是无耻善变虚伪狂热,只怕我们一离开,你们就会毁了此树。”
青藤后方悬空寺诸僧,听着这话,脸色很是难看。
首座的神情很平静,说道:“书院准备怎么办?寺中逾万僧众,禅心坚定,若真要来夺,你们能守住五百年?”
君陌不再理他,望向大师兄问道:“师兄,可行?”
大师兄想了想,说道:“可行。”
没有说任何具体的内容,他便知道君陌问的是什么意思,于是他缓缓站起身来,握着木棍,站到了梨树前方。
君陌随后起身,静默调息片刻,然后把铁剑刺进崖坪,直至滑柄。
崖坪坚实,铁剑入而无声。
酒徒猜到书院二人要做什么,眉梢微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大师兄看着他说道:“我知道前辈你要的是什么,但如果前辈今日还试图阻止我们,那么书院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你。”
大师兄的性情很温和,很善良,做什么事情都慢条斯理,做话轻言细语,是最最可亲的人,极少动怒,更没有威胁过人,所以他的威胁很有力量,就像他很少与人拼命,所以他拼命的时候,谁都要害怕。
酒徒皱眉,他要的是真正的永生,可如果为了永生,却逼的书院发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死自己,未免有些不划算。
今天之前,他根本不相信书院能够杀死自己,但现在他发现这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当然,就算书院能杀他,只怕也要拿书院来陪葬,甚至拿整个唐国来陪葬,从道理上来看,这种局面应该不会发生。
只是如果书院真的发疯怎么办?如果这些人真要和自己拼命怎么办?
酒徒说道:“道门请我来西荒,要我转述一句话,我的话一年前便已经带到了,而且我也试过把棋盘留在悬空寺,既然没有成功,我自然不会再出手。”
大师兄说道:“多谢。”
他知道酒徒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通过今日的战斗,此人已经确认佛祖留下的棋盘确实没有办法凭借外力打开,但他不想说破。
酒徒能猜到书院想做什么,是因为他认识夫子,他见过轲浩然,知道书院看似肃雅平和,其实里面住着的都是一群疯子。
悬空寺诸僧不了解书院,自然猜不到书院准备怎样做,他们看着站在梨树前的大师兄,神情渐渐变得紧张起来。
首座看着君陌,看着他手里的剑,忽然神情微变。
君陌没有看他,握着剑柄,一声断喝,铁剑开始在崖坪里行走。
铁剑的行走,便是切割。
只听得一阵极恐怖的摩擦声响起,石砾激飞,烟尘大作,铁剑绕着梨树,在崖坪表面强横地移动,最终破崖壁而出。
崖坪地面上出现了一道缝,大师兄弯腰,把手伸进缝中。
君陌再次问道:“师兄,可行?”
大师兄说道:“有些辛苦,但可行,你呢?”
“我……还不能走。”君陌提着铁剑,看着峰下晦暗阴冷的地底原野,说道:“那里有很多人需要我。”
大师兄赞道:“师弟大善大勇。”
君陌说道:“但求心安。”
大师兄说道:“唯善能令心安,是为善,能勇而精进向前,是为勇。”
被师兄如此赞美,君陌依然平静,因为他相信自己配得起这二字,说道:“我送师兄一程。”
大师兄说道:“我送师弟一程。”
说完这句话,他的手微微一震,崖坪间那道裂缝骤然变宽。
摩擦之声大作,一块数丈大的崖坪,缓缓离开山体。
那株梨树,便在崖坪上。
泥沙俱下,崖坪之下,隐隐可见梨树的虬然树根。
这座巨峰是佛祖的身体,山崖何其坚固。
君陌的铁剑,竟把山崖切下来了一块。
而现在,大师兄要带着这块崖坪离开。
看着这幕画面,悬空寺诸僧,震撼无言,忘了自己要做些什么。
大师兄把木棍插进腰里,抓住君陌的袖管。
然后他们消失不见。
崖坪上也缺了一块。
山崖的缺口处异常光滑。
那株青青的梨树,也不见了。
大师兄和君陌就这样走了,他们带走了佛祖留下的棋盘,带走了佛祖留下的梨树,甚至还带走了佛祖手掌上的一块肉。
首座沉默不语,脸色苍白。
酒徒喝了口酒,感慨说道:“疯子,从老的到小的,都是一群疯子。”
…………大师兄把君陌送回了地底的原野,然后回到了书院。
从这一天开始,书院后山多了一棵梨树。
梨树下有张棋盘。
很多人围着棋盘在看,废寝忘食,甚至忘了时间的流逝。
他们不想看佛祖,也不看棋盘里的众生,只是在看怎样才能把这张棋盘打开,把小师弟从里面给救出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何时
书院后山尤其是镜湖附近向来四季如春,而且这梨树本就不一般,自然没有萧瑟之感,满树青叶,洒下一片荫凉。
众人坐在荫凉里,对着那张棋盘发了很长时间呆,依然没有看出来,这张棋盘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更没有想出打开棋盘的方法。
木柚用绣花针拨了拨鬓间的飞发,有些恼火说道:“还没想到法子?”
四师兄看着棋盘,神情凝重说道:“我想了七十三种方法,但既然大师兄和二师兄都打不开,那些方法必然不行。”
木柚说道:“总得试试。”
众人离开梨树,来到溪畔的打水房里,看着四师兄把棋盘搁在炉上,任其被幽蓝的高温火焰不停烧蚀,不由神情微变。
北宫未央抱着古琴,满脸担忧问道:“就算这佛祖棋盘不会被烧烂,但小师弟在里面,会不会被烤熟?”
西门不惑用洞箫指着炉上的棋盘,说道:“烧了半天,黑都没有黑,这棋盘不是烧烤盘,小师弟又不是猪肉。”
四师兄没有理会这些插科打浑的家伙,待确认棋盘被烧至极高温度后,用铁钳夹起,扔进了打铁房后清冷的溪水里。
只听得嗤嗤声响,溪水里白雾大作,正蹲在水车最上方眺望远方的大白鹅被吓了一跳,挥着翅膀飞到溪畔,对这些人很不满意地叫了两声。
热胀冷缩,是对坚硬物体最好的破坏方法,然而令书院诸人失望的是,那张棋盘依然没有任何变化,一条裂纹都没有产生。
接下来的日子里,书院诸人对这张棋盘做了很多事情。
木柚把棋盘扔进云门阵法里,试图让大阵把它撕开,但还是没有效果;王持熬了一锅据说是世间最毒、腐蚀力最强的汤汁,把棋盘扔进去煮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熏得溪里的鱼死了大半,大白鹅愤怒到了悲伤的程度,棋盘依然没有动静;四师兄取出宁缺留在后山的那个小铁罐,试图把棋盘炸开,最终也只炸死了镜湖里一半的游鱼,大白鹅伤心地不想活了,棋盘依然如故。
某天,五师兄宋谦忽然说道:“说起棋盘这种事情…………我总觉得,既然是用来下棋的,那么总得和棋有关。”
他与八师兄乃是当世棋道最强者,如果说起下棋、或者说棋盘,确实再也找不到比他们更熟悉的人了。
众人眼睛顿时明亮,满怀希冀望向他,木柚问道:“然后?”
宋谦摸了摸头,说道:“然后……没有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