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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霖像个赏花人似地望着她,不觉看得有些呆了,现在见她对己一笑,两个梨涡深而又圆,当真有些神荡旌摇。
这时,巧娘又举杯在手,笑盈盈地说道:
“是不是也该为我们两人干一杯!”
岳霖闻言,微微一笑,立即端起酒杯。
他执杯在手,尚未沾唇,陡闻一阵“哈哈”大笑道:“自然!自然!”
口口口
岳霖和巧娘齐都一怔,侧首向发声处望去。
只见店外边说边笑地走进两人,为首一人年约五旬,一袭黄色儒衫,面容虽然略显清癯,但却精神奕奕。
他昴首阔步,神步逼人,双目炯炯地向店内一扫,当他发现岳霖在座时,先是一怔,接着颔首的,迳向店内走去,似乎不愿被身后之人看见。
岳霖见这黄衣老者,竟是九幽帝君驾前的左丞相凌晖,连忙放下酒杯,就待起身招呼。
忽然,他脸色一变,双目转向后来之人,竟然端坐未动。
巧娘本已回过头来,忽见岳霖脸色突变,暗暗一惊,忙又侧首注目,向随后进来之人望去。
但见那人鹰鼻鹄眼,高观削腮,年岁与黄衣老者相若,只是神色之间,给一种阴鸷之感。
这人一眼看见岳霖,面露讶异之色,似是甚觉意外,随即颔首为礼,然后与黄衣老者在距二人不远处坐下。
岳霖见二人有说有笑,而追魂叟在言谈举止上,对凌晖甚是恭敬,不由低头沉思,暗暗忖道:
“奇怪!他们两人怎会走在一起呢?目前孙无忌手下说,好像追魂叟已经投效‘金钱帮’,莫非凌老也……”
巧娘忽然轻声问道:“这两人是谁?你都认得么?”
岳霖点头答道:“嗯!前面一人乃是‘九幽帝君’驾前的左丞相凌晖,后面那人,就是笑面阴魔,帐下的护法追魂叟。”
巧娘听了,果然容色微动,喃喃说道:“九幽帝君!笑面阴魔!左丞相,追魂叟……”
忽然,他脸色一寒,道:
“既然他是‘笑面阴魔’护法,那再好不过,虽然我那‘天罡神功’已然放弃,但相信我还对付得了他们……”说着,推案而起。
岳霖连忙拉她坐下,道:“巧娘!现在非其进也,待我南海归来,找着若君同去,你别忘了,要报仇的不止你一人。”
巧娘无奈,犹自狠狠的盯了追魂叟一眼,独自举杯,一个人竟喝起闷酒来。
岳霖虽也觉得有点扫兴,但他认为还算值得,因为,至少已经知道追魂叟和凌晖走在一处了。
此时,就听得追魂叟肋肩带笑,道:“护法但放宽心,属下定在短期内,查出那厮下落。”
凌晖笑道:“那么就有劳老弟了,哈哈——”
追魂叟又道:“但望护法便时多为属下美言一二……”
凌晖颔首道:“这个……自然,自然。”
正当此时,店门首突地传来一声宏亮地佛号:“无量寿佛!出家人遍吃四方,掌柜的可肯布施贫道一顿斋饭?”
这声音中气十足,岳霖不由抬头一望,暗暗惊道:“真是无巧不巧了,怎么今天全来了?”
只见来人约五十条,身着一袭青衣道袍,白袜云复,头上未戴道冠,竟用一根黑针别于头顶。
他虽然貌不惊人,但在那平实的面上,透着一股英武之气,令人一望而知,这个道人修为有素。
岳霖见店伙忙得团团乱转,根本无暇招呼道人,他突地心念一转,连忙站起身来,抱拳说道:“道长……”
岂料那道人看也未看一眼,昂首阔步,直向店里走来。
他对岳霖的招呼,恍若未闻,双目之中,精芒隐露,向四下微微一扫,然后大刺刺地坐在凌晖和追魂叟面前另一桌上。
岳霖站在那儿,剑眉微皱,感到十分尴尬。
巧娘伸手拉他坐下,平和地道:“为这些你也生气的话,真是太不值得。”
岳霖仍是不甘地向那道人瞥了眼,道:“但那道人……”
巧娘不等他说下去,一笑接道:“我知道,岳霖,如果你连这些小节都不放开的话,那你将来,还能有什么大作为呢?”
岳霖知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正想分辩两句,蓦听“拍”地一声,接着是那道人大声叫道:“你们既不施舍,道爷用银子买总该成吧?”
他一言方毕,掌柜和店伙已躬身哈腰,走了过来,赔笑说道:“那里,那里,小店人物欠缺,道长莫怪,招待不周,不知道长是用斋饭呢?还是另外要点什么?”
那道人哈哈一笑,捋髯说道:
“蠢材不识货,狗眼看人低,出家人苦心清修,却连一顿斋饭都无人施舍,咳!也罢,从今起道爷开戒了吧!伙计,好酒美食往上端,道爷有银子开饭钱!”
说罢,自怀中掏出一锭明晃晃地金元宝来,放置案头。
那掌柜地双眼眯成一线,连脸上的麻子都红了,肋肩一笑,道:“道……道爷,您莫怪,这就叫人送来,嘻嘻——”
说着一转身,一把将那伙计推得踉跄数步,厉声说道:
“死人!你还不快去端菜取酒,楞在这里作甚!”
那伙计连声应“是”,急步而去。
掌柜地又向道人躬身一礼,始才退去。
道人摇头叹息一声,自言自语地道:
“世道不古,人心大变,奴才都想欺主;吃里扒外,见机行事,鬼魅到处横行,乱了!乱!正好混水摸鱼。”
岳霖听得心中一动,不禁又向那道人望了一眼,见他五官端正,眉心有一红痣,暗暗奇道:“在长安城外,‘九幽帝君庙’内,明明见他和太真子前辈一起,怎地我招呼他,竟然不理?”
巧娘微微一笑,道:“看你,为这一点小事,竟是不能释怀,来!干一杯吧!虽然现在我俩把盏相对,但是,片刻之后又要你东我西,唉!再见之时,又是一年过去,你该不会计较年华老大,青春易逝吧?”
语意凄凉,似是不胜别离之苦。
岳霖虽是一心扑在那道人身上,这时听了,也不禁深为感动。
他望着巧娘,正容说道:
“巧娘!人生再光耀,不也逃不过一死么?尽管是流水无情,岁月不居,但如果我们能尽一己之力时,做出一番事业,留传后世,就算朱颜老去,随着臭皮囊骨化形消,又有何妨?”
巧娘听了,不觉动容道:
“你这样说,我就安心了,须知年华似水,最为女子所珍惜,但如果她能获得所知之人的青睐,那这些就又不足道了……”
岳霖感激她的痴情,不觉报以一笑。
她略微一顿,又道:
“只是对你方才宏论,就是有大智大勇是没法做到那地步的,我有自知之明,只望追随左右,聊供驱策,但望你有所成,于愿足矣,焉敢妄想留为后世楷模,永垂不朽?”
岳霖颔首笑道:
“只你这种胸怀,就非常人能及,但愿在你的辅佐下,能为人世有所贡献,我们彼此尽力吧!”
说罢,当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巧娘这时玉面微酡,益增几分娇艳,秀美的双眸中,射出明亮的光,宛似一泓泉水,清澈见底,任何人见了,都不敢有一丝不洁地意念。
岳霖虽然感到满足,感到骄傲,不过,他也感到内疚和羞惭。
而对着这样一个痴情女子,他觉得自己太渺小了。
巧娘本是深情的望着他,见他竟目不转睛的凝注自己时,反倒有些忸怩不安,讪讪地低下头去。
二人的心意,完全集中于对方身上,是以对身外之事,已经不闻不见,这时静默下来,顿觉四周喧哗笑闹,吵杂不已。
巧娘侧面回望了一眼,轻声说道:“今天我们眼福不浅,没想到这个道人倒是大有来历。”
岳霖抬眼一望,那道人落脱形迹,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他这付吃像,和他的仪容穿着十分不相称。
岳霖方自一皱眉头,蓦见那道人将一块吃剩的骨头向后一丢。
这时,那伙计恰巧端着一大碗热气蒸腾的汤,小心翼翼地走至凌晖与追魂叟面前。身形微躬,将那碗汤向桌上放去。
“噗——”
那块骨头跌落荡碗之内,滚烫的汤,四下飞溅。
伙计被吓得一哆嗦,那碗汤“拍啦”一声,倒翻桌上.又油又烫地汤,齐都倾泼在追魂叟身上。
追魂叟被烫得一跳跃起,“哇呀”便叫,伸手一掌,打了那伙计一个嘴巴,狠声骂道:
“瞎眼的奴才!东西是怎么端的?该死——”
那伙计被打得一怔,哭丧着脸,望了望道人,结口地道:
“是……是……小的不……那……道……”
他不敢不说,又不敢真说,望望追魂叟被污的衣衫,又望望只顾吃喝的道人,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追魂叟余怒未息,反手又是一掌,打得那伙计血水顺口流下,他再次举掌时,忽然一眼瞥见凌晖面呈轻笑,怔怔地望着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