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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遗憾,在我们乡下,如果不能对丈夫忠诚,会被赶出村子的。”安玫这么回答。
但无论怎么好说歹说,这人偏偏不识趣,像苍蝇似围在身边嗡嗡直叫。
“请不要再伤害我为爱屈服的心了。”艾尔似乎很喜欢看言情小说,“如果看到美丽的小姐在淋雨,而不奉献出自己的外套和马车,实在不能算个绅士。请上车,我们去家有品位的沙龙喝点饮料。”
安玫把裤脚朝上拉了拉,踩在淤泥上绕过车子,“如果是绅士,就不要死缠烂打。”
代理首席法官变了脸色,本来他就是想引诱福兰的情人,玩弄过后马上抛弃,来报复昔日失去职位的仇恨。
区区一个没见过世面,当过流莺的姑娘,在男人被关在监狱里,连像样的首饰都买不起时,稍微用点甜言蜜语和金钱,还不是手到擒来。
而且艾尔对自个的相貌和身份,都挺自信。
通常用不了几次,不少想麻雀变凤凰的姑娘,都会软绵绵的交出清白的身子。
但他很快发现,这个姑娘与该死的弗莱尔一样油盐不进,不好对付。
气急败坏的法官嚷道,“别把希望寄托在弗莱尔身上了,他完了,别装贞洁了,难道闪闪发光的项链和华丽的裙子,你不想要么?过不了几年,穷日子就会把你变成丑陋的老妇人。”
“是呀。”安玫回过头,“富丽堂皇的大房子、漂亮的首饰和衣服,都是很好很好的东西,可惜,我偏偏不喜欢。”
“该死,我恨弗莱尔一家。”艾尔坐回车厢,郁闷羞恼地想。
雨渐渐停了,路两侧的建筑物慢慢稀少起来,很少有人愿意住在关押所旁边。
当监狱那厚实的墙壁、守备森严的大门出现在安玫眼睛里时,姑娘突然紧张起来,她偷偷躲到路边,找了个比较干净的水坑,借着水面的倒影,用手指梳理着湿漉漉的头发。
“希望我别太狼狈了。”姑娘嘀咕。
“不,看起来美极了。”
当安玫惊讶地捂着嘴巴,转过身时,分离两个月的情人,正站在后面,牢饭不好吃,他看上去瘦多了,面容枯槁,头发乱得像个鸟窝,但眼睛仍然明亮清澈。
安玫扑到福兰怀中,终于忍耐不住的哭了。
搂着心爱的姑娘,让她好好发泄了一通,福兰笑着说,“走,我们回家。”
“嗯。”小野猫抬起头,顾不上擦去眼角的泪痕,“我们回家。”
佩姬在一个星期后,得知了福兰·弗莱尔结婚的消息。
据说婚礼很寒酸,什么人也没请,唯一到场祝贺的,只有巡警厅的莱姆探长。
都城的父亲大人已经催促了几次,让她赶快回到坦丁。
在皇家法庭,有个大检控官的职位正恭候着。
大小姐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迟疑了好几天才上路,仿佛期待什么。
坐在被私家卫队围护的马车里,她很认真的想了许久,但还是没想明白。
佩姬只是忘了,那只被炖成美味的狗,当初她是多么用心照料,多么疼爱呀。
对于不喜欢,没有投入过感情的东西,连成为大小姐玩具的资格也没有。
※※※※
教会的封城令在初秋时节终于被废除了,就算皇帝殿下也没想到,三个月,圣武士们还是一无所获。
让税收最丰厚的城市变成得投钱养活的寄生虫,可不是殿下的意图。
反正已经给足了教廷面子,没必要在糟蹋自己国家的利益。
“请体谅,封城令一定得解除,不过骑士团还能驻留费都继续收寻,坦丁只能承诺这点。”皇帝的特使对教会说。
费都又恢复了活力,虽然来往的商船比以往少了许多,但每个人都相信,用不了半年,费都又会成为最繁荣的商业大都会。
福兰·弗莱尔在婚礼后寄了六封求职信,均是几座大城市的司法机构,但没消息,他等了两个礼拜,唯一回复的拒绝信笺还是因为人事官好奇于那场官司到底有什么猫腻。
信里除了开头例行公事地说目前没有空闲的差事,然后长长几段都充满热情地询问审判中发生的细节。
福兰直接将信扔进了垃圾桶。
“也许大地方的好职位都人满为患。”福兰想,他放低要求,只谋求秘书员的工作,还是未能成功。
失业的前检控官开始把目光投往小乡镇的法庭,寄去了托付着希望的十几封的信。他不肯放弃,甚至不离开家,不离开书桌,相信总会有个地方会录用他,生怕因为暂时离开,而错过了被雇佣的通知。
只要能回到法庭,回到能让梦想重新起飞的审判席,福兰愿意少活二十年。
他就这么沉默地一天天等待着,不想动,只有听到屋外有邮车的铃铛声时,才跳起来冲到窗前,希望能带来好消息。
但每次,都只能用失望的目光望着邮车从屋外经过,逐渐远去。
三个月很快过去了,本来还富余的存款,因为先前交纳了保释金以及被第一庭开除时扣下的违约金,所剩无几。家里的现钱很快填进了房租、食物、奶奶的药钱中。
餐桌上的菜从顿顿有肉有汤,换成了土豆,连续吃了几天土豆后,福兰没好气地向安玫抱怨,“我们不能喝点鱼汤么?”
黑杰克,这只半大的牧羊犬,正在长身体的大好时期,也呜呜地跟着抱怨,土豆可不应该出现在肉食动物的菜单上。
安玫点了点头,披着小外套出去了,傍晚回来时,姑娘笑嘻嘻地拎着一网子沙丁鱼和牛肉,只是那件漂亮的,在领子处绣着蕾丝边的外套不见了。
“好累,我去城外集市买的,那儿的鱼比城里便宜。”
“其实也便宜不了多少,坐驿站马车来回要四个银意奥,把这算上去价格差不离。”福兰不屑于女人们购物时的小聪明。
“噢。”安玫还是笑嘻嘻的,直到走进厨房,姑娘才露出痛苦的表情,不停揉着脚,她没告诉丈夫,自己是走去港口的。
那顿晚饭,福兰吃得很香。
在碎钻项链、金箔小怀表、以及高档点的沙发椅都慢慢消失后,安玫探试地问,“是不是找份别的工作?”
然后福兰的咆哮把她吓坏了,“连你也不相信我能回到司法界了么?”
“怎会,一定能回去的。”安玫保证,“你安心写信吧,其它的事交给我了。”
几天后,安玫拉【文】回了个小【人】木头拖车【书】和一堆锅碗【屋】瓢盆,凌晨起床,买几大袋蔬菜肉类,细细淘洗干净,在厨房忙上一个早晨。
等快中午时,酥脆爽口的菜丸子、油炸得金黄的鱼排、香气袭人的杂碎汤与煮青菜就大功告成。
用小拖车拖去市集,不到两点钟就能卖个精光,安玫把这叫做盒饭,一个半银意奥一份,每天变着花样,市集的买卖人和附近的小职员都爱吃。
晚上,还能再做点小吃,去夜市叫卖到十二点。日复一日,她每天只能睡五个小时。
“现在,该我养活这个家了。”安玫自豪地想,然后把精疲力尽的感觉一扫而空。
福兰终于绝望了,他的确完了,连最简陋的乡间巡回法庭都不要他。
他算了算,前后整整五十封求职信都没有好结果,这代表,当初还被人视为前途无量的检控官,现在已彻底被司法界抛弃了。
直到这时,他仿佛刚从一场充满醉意的迷梦中惊醒,才发现,家里少了许多事物,堆得拥挤的小客厅空荡荡,奶奶慈祥的眼神也有些责怪,而永远温暖,带来快乐的小野猫,很难再看到她熟悉的身影。
福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摸着乖乖在一旁陪伴主人的狗,黄昏时天边灿烂光辉的橘黄绸带逐渐被更深邃的黑漂染,而黑色绸子上又渐渐多出细细碎碎的星子,星子拥戴着的圆月,又在夜色上划出冷清的白光,他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
安玫吃力拉着装满狼藉锅碗的拖车朝家走来,走几步歇一下,偶尔抬抬头,瞟见福兰,马上丢下车子跑过来,“你怎么坐在这里?又收到不聘请你的回函?别难过了,总有明白事理的人会赏识你的。”
仰起头,福兰望着安玫,姑娘圆润的脸已经瘦出了尖下巴,被黑眼圈包围的大眼睛,黯淡无光,细葱般修长的手指因为冷水和刀伤,又红又肿。他站起身,用决断的语气说,“我不想再当检控官了,永远不想。”
“你别担心了,有我在,什么都没问题。你会成功的。”安玫拍拍胸口,劝慰道。
“我想明白了,被过去的雾挡着眼,不会向前看的人,永远是个失败的懦夫。”福兰宣布,“明天我也去集市,福兰·弗莱尔,就算是卖盒饭,也能卖得比所有人成功。”
※※※※
比起费都,作为王都的坦丁,更加气派非凡。
在拜伦建立之初,坦丁城的原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