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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菲的大饭店,暂且修整,打探情报。
钱能节省点更好,毕竟继续在费都干出案子,对自己不利,所以他们只租了一间套房。
服务员并没有为这对表面上的“老夫少妻”觉得诧异,这事太常见了,简直连八卦的谈资都算不上。
“目前所有的报刊都在关注储君离奇失踪事件的进展,还有时下闹得沸沸扬扬的大规模官员亵职案,费都现在乱得够呛。”卓尔法摸着下颚贴着的假花胡子,将近日来的报纸扫视了一遍,他摘下眼镜,深邃的眸子里透着七分睿智三分偏执。
“我们该怎么办?你有什么计划。”安玫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纺绸套裙,很流行的款式,只有一侧吊带,左边白皙的纤肩都袒露了出来,出半边肩胛,显得活力勃勃,在老男人眼里,她宛若油画中英姿飒爽的狩猎天使。
姑娘正兴致勃勃地拨着一颗青皮橘子,削下一瓣,塞到了嘴里,然后露出“好酸”的表情,又吐了出来,唇角残留着几丝果肉,她用手摸了摸,摘下来,甩到烟灰缸里。
白的指,红的唇,一举一动都带着清爽的妩媚。
“橘子只有远航水手才吃,就算用在厨房里,也只会榨汁做调料,没见过当成水果生吃的。”卓尔法奇怪地问,却又在心底黯然一惊,他一贯没管别人闲事的趣味,这种话题在以前不可能从他嘴里讲出来。
这个怪癖男人没注意到自己在恋爱,当然,是单恋。
他没有出现过这种离奇的感情,这莫名的情绪对他而言,太过陌生。
大概卓尔法还是个保守着四十多年贞洁的老处男,不过这探讨无聊而且缺乏美感,我们略过不提,不做深究。
“不清楚,路过码头时,我看到有人叫卖,下意识地就买了点。”安玫摇摇头,也不理解自个为何对这种难吃的果子产生了兴趣,才踏入费都,她就感到一股无边无际的熟悉感,街道、建筑、海面上的马尔克摩商船、菜市场热闹繁忙的顾客和小生意人。
她觉得自己似乎在这座繁华的城市住过,也许能找到失落的回忆,“我以前是谁?是什么身份?有家人么?”这过于强烈的熟悉感反而让姑娘产生了胆怯,犹犹豫豫地不敢立即采取任何行动。
“别急,我们得先找到王妃目前在哪里落脚,找到她,就找到了乔·考利昂的踪迹。”卓尔法回答,不过有件事他没说出来,他还要搜寻到那个一直追查的罪犯的下落。
“好吧,晚安,我先去睡了。”安玫耸耸肩,浑身打了个冷颤,药瘾又发作了,敌人可能随时都出现,她不能停止吃这该死的,把记忆又捣成碎片的洗脑药。
姑娘睡在卧室里的大床上,卓尔法唯有裹着毯子躺到长沙发上,他拉熄了灯,紧闭嘴唇,面容比黑暗还要阴沉。
“我要找到你,捏扁你,罪人,这便是我的正义。”老男人在心底想。
每日每夜,都有沸腾的火在胸腔燃烧,将愤怒的恨灼烧得更加偏执,不过今晚,那火焰中,似乎掺杂了些许柔软的东西。
他望了望安玫的房间,闭上了眼。
※※※※
森严的费都第一庭五楼的内部法庭里,关乎一场政府亵职案的判决正接近尾声,这是非公开的审讯,私密且不准朝新闻界透露半点风声,在场的人士只有检控官、法官和几位高层专员。
窗棂的百叶帘被拉上,户外正值阳光明媚的下午三时许,房间里却黯淡得有些阴沉。
“凯西·科威尔,原商务局次席局长,因参与走私,出卖机密,受贿,按法典第六十七条,第一百三十四条,本席提出两项重罪指控,被告,你可认罪。”
“我谨代表我的当事人,承认控罪,并请求法官大人与检控官阁下,酌情减轻刑罚。”律师回应道,这官司没法打,证据确凿。
犯人面色发白,青紫的嘴唇抿得紧紧,屁股总是不安地挪动,把座垫压得发出吱吱嘎嘎地响声。
“都是这女人害的!”一想到自己得在牢子里待上十来年,丧失所有名誉和地位,前商务局次长就不由得将地位的尊卑抛到了脑后。
他扭过头,朝旁听席的一角投掷去仇视的恶毒眼光。
佩姬感受得到对方仇视的目光,但这并不能撼动大小姐的神经分毫,她从不畏惧猴子们苍白无力的怨愤。
“卡西莫多呢?我一直没看见他。”姑娘询问随行的侍从。
“刚才还瞧到伯骑士阁下在走廊上吸烟,应该很快能转回来。”
“哦,对了,去宝钻大街七十七号的餐馆订一间包厢。晚上我准备和卡西莫多去吃一顿。”
“我马上去办。”
整个五楼很安静,福兰站在长廊的窗户前,拉开半扇,视线很好,能俯瞰带第一庭宽阔的前庭和更远处的穆图广场,喷泉池腾跃迁升的水雾在阳光下闪烁着如落花般的缤纷色泽,人语、法锤敲击桌面的声响,遥遥传来。
第一庭带给福兰太多的回忆,他在这里就职过三年,瞧,他曾在那条走廊来回走过近千次;在那栋连着主大楼的副楼里度过许多埋头和卷宗奋战的夜晚;时常拿剩余的午餐,喂养庭院水池的观赏鱼,那些色彩斑斓的鱼儿从不怕人,泛起阵阵涟漪,追逐着食物,吃到肚子圆滚滚也不罢口。
穿着法院制服的员工步伐匆匆地出现在视野里,戴着假发,浑身黑色法袍,腋下夹着厚厚文书的是刚下庭的法官或检控官,他还望见几个成群结队,朝气勃勃的小伙子,服饰是紫色的见习袍,福兰曾和他们一般,充满梦想的成为司法界的新鲜血液。
不少穿着便服,似乎是刚旁听过法庭审讯的普通市民,喧闹地边走边大声谈论。
天,他还看见了老杰瑞,那是个红脸的老汉,是法院聘用的杂物管理员,每天清晨敲响晨钟,谁办公室桌椅坏了都找他,闲时打扫庭院的落叶,喂鱼,总是笑脸相迎,福兰刚来第一庭时,老杰瑞还笑着对他鼓励,“嘿,小伙子,你干得不赖,如果我是法庭长,一定把你留下来。”
福兰知道,他对每个见习检控官都这么说,但这鼓励是友好善良的,于是他也微笑地回答,“当然,你也不赖,如果我能作主,就加你薪水。”
老杰瑞还是和以前一样,乐呵呵地站在水池前,提着小桶朝里面洒鱼食。
有那么一瞬间,福兰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那个他将整个生活只分成两部分:法庭和家的时代。
他属于这个熟悉的第一庭。
曾经属于。
“回忆是甜蜜的,同样也是苦痛的,我宁愿不再想起。”福兰的嘴边点缀着浅浅的自嘲,还有些许难以形容的沧桑,转瞬即逝。
他拧熄指间的烟蒂,慢慢呼了口气,看看怀表,估摸时间内部审讯快结束了,他该回到仇人的身边,继续扮演阴险的角色。
一道亮爽的鹅蛋黄色掠过眼角。
福兰如被无数雷电击中,麻痹了般,双眼直愣愣地死死凝视。
有个穿着黄色衣裳,面容因距离而显得模糊的年轻姑娘,刚从主大楼的门厅走出来,步伐轻快地穿过前庭,没十秒钟,就绕进了通向外门的拱洞。
直到她从视线里消失,福兰才如梦初醒般猛地朝楼下奔去。
沿途的工作人员奇怪地望着这位形态失控的大个子先生。
五楼……四楼……一楼……楼厅……前庭……拱洞,他飞快地跑着,追逐着那个身影,他从没想过,这条墙壁上雕刻着人物浮雕的拱洞是那么的漫长。
眼前霍然开朗,他来到了广场上。
环目四顾,眼前都是人,法庭维护秩序的卫兵,路过的行人,在广场长椅上休息的市民,但他找不到那道几乎让自己喘不过气来的鹅蛋黄。
人海茫茫,芳踪飘渺。
福兰暗地掐了自己一下,提醒着冷静点,他颦着眉,转头朝门厅走去,第一庭的制度准许合法的公民随意参与普通案件的旁听,但得在接待处登记。
“我需要查询下今天的登记册。”他对接待台的职员说道,并出示了自己的临时出入证。
作为储妃的随行人员,他的证件是贵宾级的,这小小的要求很快得到了满足。
人名很多,字迹各异,福兰朝回翻,在某页,他停了下来,注视着页末一个毫不起眼的签名。
“雪莱·西芬妮”,略有些笨拙,但不失娟秀的字体,和记忆里的有些不同,但每个字母的勾画和撰写的小细节他再熟悉不过了。
福兰终于确定,他方才没看错,那的确是安玫,他妻子的身影。
“她平安地来到这里了?比预料的要快很多。”福兰握紧拳头,指骨发出噼嘎的轻清脆响。
福兰已被告知,影王组织那个负责调配药剂的医生,在混乱中被卓尔法击毙,他没能得到那副洗脑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