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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邮箱里的草稿
楚玳女，生于1982年。2003年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自传体小说《冲向天空找月亮》，2004年10月出版长篇小说《荡来荡去》。我好像很喜欢在这个邮箱里保存一些东西，稿子，或者聊天记录。我总是喜欢留着，不为什么，留着而已。风子的记录在新浪的邮箱里，还有很多很多我来不及保存的。那些回忆，时间总能让它们消失殆尽，完全不用去遗憾，因为可以忘记。今天晚上的时候我和另外一个人聊天，他似乎渴望简单的幸福。我在努力给他虚构一些幸福的画面，不知道他是否能感觉到我的艰难。因为我并不是一个对传统意义上的幸福有足够了解的人。我甚至不知道他所需求的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但是我还是虚构了，并且很用心。因为我觉得我喜欢他。我常常喜欢陌生人，或者该说我喜欢的人全是陌生人，因为新鲜，这和其他女子喜欢新衣服是一样的道理。于是需要不断不断地替换，所以我选择不跟他们中的任何人有任何的瓜葛，虽然很可能我常常像现在这样在电脑前竭尽所能地虚构一些场景安慰他们。这个邮箱被删过好几次了，每次都是全部清空，代表又一次地新鲜重新开始。每次清空前我总会把所有的记录再看一遍，然后看着它们全体消失，死亡或许就是这样的，到最后总是无影无踪，无处寻觅。我上面说到的这个人总是深夜上线。不这样我也没办法遇到他。因为我一到夜晚就睡不着，像猫头鹰一样，但是事实上是因为我白天睡太多的缘故，晚上睡不着也情有可原。他说他只是希望有人为了他做东西吃。于是我在这头点头不止，我想我明白了，他其实需要的只是非常平凡的生活，有一个在等待的人。张爱玲写着：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什么时候，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这句话以前被刻在我的课桌上，当然不是我刻的，我每天每天看就记得了。在我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之后，我说：〃我等你好不好？〃然后我知道他该会很为难，我的感觉常常敏锐得吓人，如果不是因为我没有仔细看到过他的样子，我一定可以想像到他现在的面部表情。为难会怎么办？我等待着，然后他跑了。这个是我没有想到的，于是我很尴尬地继续在线上看一些新闻，看一些八卦。十分钟以后我决定消失。这个邮箱还能保存什么呢？如果我以后都不会上来看它，如果已经没有人知道它的密码，我想喜欢也许是一种很淡很淡的感觉，看见了，会欣喜，没遇见，想不起……是不是所有细水长流的都是这类东西？我不大明白。我得说我的确是个非常迟钝的人，在关乎情感或者一些别的方面，我能感觉到，但是不知道意义何在，是不是所有经历过幸福的人在失去后会更加恋恋不舍，然而幸福只是错觉，我不知道今晚这个跑掉的男人什么时候才会明白这个道理，快乐是幸福的副作用，会上瘾，而且不像鸦片一样随处可得，得不到，就会难过。不过他跑得很对。因为我不可能给他做珍珠米的柠檬火腿饭，不可能点一盏橘黄的台灯等他下班回家，然后揭开冒着热气的电饭煲，不可能在夜晚靠在他的怀里睡去，甚至不可能和他见面。但是他跑的原因是因为怕我给他做珍珠米的柠檬火腿饭，点一盏橘黄的台灯等他下班回家，然后揭开冒着热气的电饭煲。在夜晚靠在他的怀里睡去……即便如此，我却并不难过。至少我没有哭。就算哭了也只是为了排除身体里多余的盐分。像乌龟一样。玳瑁或许也会这样。哭泣不是哭泣，只是需求。而我是楚玳。这个邮箱一度记录了无数的不知所云和惊慌失措以及所有人类期盼的所有梦想。它们全都消失了。我打下今晚……噢，是昨晚的心情，心的表情。它们将来也会消失。像烟总会飘走，火总会熄灭。童话楚玳在古老的森林里有一面湖水，整个湖水都湛蓝湛蓝的，湖面上长着一朵水仙花，她们有共同的根茎，开放出11朵美丽的花儿，在整个夏天释放出清香，森林里的所有动物都喜欢来这里喝水，它们常常私底下评论哪一朵花更美丽，水仙花听到这些总是娇羞地迎着风摆一摆，她笑着，这些动物根本就不知道其实她是一枝水仙花啊，她只是开了很多朵罢了。她在清爽的森林之夏舒展自己的叶子和花瓣，晶莹的露水在她的叶片中随着风滑过来，又滑过去。到了太阳出来的时候她就把露水藏到花瓣的深处，不让它们被蒸发掉，以便第二天还可以接着欣赏月光照在上面的七色的光。有一天来了一只夜莺，它实在太渴了，它靠近水仙花说：〃美丽的水仙花，我可以喝你叶子上的露水吗？〃水仙花回答说：〃为什么你不喝湖水呢？我的露水那么少，你喝了会不解渴的。〃夜莺飞旋了一圈说：〃我是一只夜莺，我只喝最纯净晶莹的水。〃水仙花理解它的自恋，就说：〃那么你喝吧，亲爱的夜莺。〃夜莺喝了水之后觉得非常的清香，它说：〃美丽的水仙花，为了感谢你，我将在10天之后送你一个礼物，你不该待在这儿，你太美了，完全可以呆在皇宫或者更好的地方。10天之后王子和贵族们要进行一次狩猎，我将会把王子领到这里来，他看见你一定会爱上你的。〃王子在森林里被夜莺的歌声迷住了，他驾着马不顾随从的追赶在森林里着魔一样地追逐这只夜莺，夜莺在高大的树木中穿行着飞，终于它停在了水仙花的上方，它叫着：〃美丽的水仙花，你瞧，这就是王子。将来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他掌管着所有的臣民，他们都是他的，呵呵，不过我可不归他管，我要走了，啊，他现在已经迷上你啦！美丽的水仙花，再见，我会再来看你的，也许那个时候得在皇宫里啦。〃
第63节：童话
这位王子有一双非常美丽的黑色眼睛，这个时候他正用这双眼睛望着我们的水仙花，夜莺飞走了，他急切地把视线放在夜莺上，他懊恼地说：〃啊，你为什么要飞走呢？我多么想把你放在我的水晶笼里，挂在我的寝宫日夜听你歌唱。〃可是没多久他又把眼光放在水仙花身上了，他惊叹于她的清丽脱俗，因为王子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花，她娇滴滴的，似乎一碰就折断了，王子自言自语说：〃我要在我的皇宫修一个池塘，可以让你陪在我身边。〃水仙花听了非常高兴，她急切地盼望王子再次到来，她爱他的黑色眼睛，她甚至爱他说的那个〃皇宫〃，她也爱他的样子，跟她完全不一样的样子，他是一个人，多么神奇的事，这个世界最有灵性的动物……人。可是王子不再来了。湖泊上落了雪，又落了霜，树叶落光了，又冒出新芽，王子再也没有来过了。有一天夜莺又经过这里，它吃惊地看到水仙花依然停留在原先的地方，娇艳地开着，它说：〃啊，美丽的水仙，你跟我一样向往自由么？〃水仙花摇摇头：〃我没有脚，没有翅膀，我不知道自由是什么。〃夜莺又问：〃那么王子为什么没有把你弄回宫里去？〃水仙花低下头：〃他为什么要我呢？我只是一枝水仙花啊，他忘记我了。〃夜莺撇撇嘴：〃有钱人不是看见好东西都要往自己屋里弄么？好吧，也许他忘记了，你要我再把他引来么？还是10天，他们又要狩猎了。〃水仙花一下子花瓣羞红了：〃夜莺，谢谢你。〃夜莺说：〃这没什么，只是但愿我做的是好事，我走了。再见！〃湖底有一只乌龟，他已经很老很老了，夏天他总是沉进湖底的最深处，他说那里是最凉快的，到了晚上他就浮在水面游来游去，他已经很老很老了。水仙花叫着：〃老爷爷，老爷爷。〃乌龟缓缓地游在她身边：〃我知道你要什么。可是我不能帮助你。做一枝水仙花不是很好吗？〃水仙花说：〃可是我已经做了很多年的水仙花了。〃乌龟叹了口气，他说：〃很多年以前，我还在海底的时候，就听说了一条鱼爱上一个人的悲剧，你要相信我，人类都是不可信任的，他们总是只跟自己好，从来不把其他的生命放在眼里。〃水仙花掉了眼泪：〃我多想成为一个人啊！〃乌龟说：〃人有什么好？他们总是死得很快的，只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