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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雄大都不识水性,登时闹了个手忙脚乱,顾此失彼,无法招架。
龙伯涛见势不妙,急忙吩咐移船靠岸,一面施放磷火号箭,向柳元告急呼援。
这时候,他才相信柳元的疑虑不无道理,再想要寻找陈朋,早已在混乱中失去了踪影。
战况惨烈,情势越来越危急。
不多一会工夫,三艘帆船已有两艘被击破进水。群雄都聚集到最后一艘船上,用船篙、木浆、兵刃……打杀江中的“水鬼”
姚继风道:“龙老大,事已危殆,不能再拖延了,得想办法早些靠岸才行。”
龙伯涛惶然道:“四面都是贼船,无法脱身,如何是好?”
姚继风举目望了望道:“阿干河并不宽,你去升起风帆,由我掌舵,咱们向东冲,碰碰运气。”
事到如今,也只好碰运气了,龙伯涛将长剑横街在口中,用,双手扯起风帆。
姚继风飞身一掠,到了船尾,奋力推舵转向左方……
船委突然向左一斜,只听“噗通”连击,两个人同时跌落江中。
七步断魂枪陆环急叫道:“不好!王大侠父子失足落水了。”
尤伯涛心里一慌,要想降下风帆,急切间竟扯不下来。
幸亏王克伦父子生长在关洛一带,略识水性,才未至灭顶。父子俩一面泅水攀住船舷,一面大声道:“不要停船,河水并不深。大约快要近岸了。”
有王家父子二人在水中识船,龙船帮的“水鬼”们反而不易接近。帆面吃风,疾驶如奔,不多久,便冲进了岸边芦苇丛中。
群雄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欢呼,纷纷告舟登岸。
七步断魂枪陆环当先开路,刚踏上河岸,忽闻弓弦轻响,左肩突然中了一箭。”“紧接着,芦苇中乱箭齐发,密如飞蝗,一排排劲矢,分由四周攒射过来。
只听一个冷峻的话声道:“朋友,你们已经中计入伏,要命的,赶快放下兵刃……”
阿干河边步步艰险,啸月山庄却一片死寂,显得出奇的平静。
神算子柳元和“童臾双奇”并肩站在浮桥上,极目远眺,满脸狐疑之色。
他们已经在桥上站了很久,始终没有发现对岸有任何动静——庄中灯火流落,沿河一带人踪全无,甚至连犬吠之声也没有。
这情形,反而令人不期然产生一种戒惧之心,四周越是沉寂,越显得危机隐伏,随时会发生突变。
柳克深谋远虑,不肯轻易涉险,竹杖翁是老江湖,自然也沉得住气。
只有董香几年轻性燥,渐渐等得不耐烦了,忽然问道:“咱们准备就这样站一夜吗?”
听这语气,是问柳元。
柳元摇摇头道:“当然不。”
董香儿道:“那还等什么?”
竹杖翁微微一笑,道:“这桥上风景很不错,多呆一会,又有何妨?”
董香儿道:“看这情形,旋风十八骑只怕早就走了,咱们却呆在这儿喝风,岂不冤枉?”
竹杖翁悠然道:“旋风十八骑果真已经走了,咱们过去也没有意思,如果还没有走,他们迟早总会来的……”
话犹未毕,突见后方天际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直升到十余文高处,才忽然爆裂开来,洒开满天火星,冉冉熄灭。
柳元骇然回头道:“这是磷火号箭,难道旋风十八骑真的去了阿干河?”
董香儿道:“可不是被我说中了吧,人家早走了.咱们却在这儿发呆……”
正说道,又见两支号箭连续升空,方向正在阿干河上。
竹杖翁皱眉道:“跟龙老大同去的人不少,即使遭遇动手,也应当能够应付了,怎么会如此危急呢?”
柳无道:“旋风十八骑诡诈百出,必定是安排了什么圈套.在下赶去应援,请老前辈仍留在这儿扼守浮桥,以免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竹杖翁点头道:“好!你去吧,这里有咱们爷儿俩,决不自误事。”
柳元拱手称谢,匆匆去了。
他刚走不过盏茶时光,突闻蹄声入耳,一骑快马由南方疾驰而至。
马背上伏着一个人,衣衫破碎,混身浴血,左胸还插着半截箭杆。
才到桥边,那人“蓬”地一声,从马背上滚落地下,一面挣扎着爬起来,一面气急败坏地叫道:“柳大侠!柳大侠!”
董香儿认得他是陈朋,急忙上前搀扶,道:“你从那儿来的?”
陈朋喘着道:“小的由阿干河赶来,请柳大侠快去,再迟就来不及了……”
竹杖翁接口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
陈朋道:“唉!惨极了,咱们的船跟旋风十八骑的船只遭遇,被对方接连凿沉了两艘,霍宇寰又埋伏在岸上,两下里夹攻,落得大败……”
竹枝翁截口道:“是霍字复亲自指挥的么?”
陈朋点头道:“姓霍的好辣手.河上用水鬼凿船,岸上用连弩封锁,咱们被困在河边,死伤大半,万胜镖局陆局主已经被乱箭射死,姚大侠被砍断了一条手臂,眼看也活不成了……”
别人的生死,董家祖孙可漠不关心,但一听说姚继风断臂负伤,两人顿时就红了眼。
董香地道:“爷爷,姚叔叔已经受伤垂危,咱们还等什么?”
竹杖翁怒哼道:“走!咱们去会会那姓霍的,好歹也砍下他一条胳膊。”
两人同时飞身拣起,跨上陈朋骑来的那匹马,一抖组绳,疾驰而去。
陈朋望着他们去远,忽然向地上重重吐了一口唾沫,冷笑道:“就凭你们,也配跟咱们大哥较量?真他娘的‘买咸鱼放生——不知死活’。呸!”
他拔下胸前半截箭杆抛掉,又去河边掏水洗净身上的止污,然后取出一支火折子,迎风点燃,左右摇动了三下。
片刻间,对岸啸月山庄的庄门悄然启开,一行人马婉蜒而出。
来的共有十余骑,马蹄都用棉市缠着,奔行无声,转瞬已通过浮桥,到达南岸。为首一骑上,正是百变书生罗永湘。
行经桥头时,罗永湘勒住坐骑问道:“孟少侠脱身了吗?”
陈朋点点头道:“他和韩四哥、袁老幺已经先出东门,在城外等候着了。”
罗永湘又道:“他落在苗飞虎的手中,可曾受伤?”
陈朋笑道:“倒没有受什么伤,只被苗飞虎打了几个耳光,心里不甘,临行时在农庄墙壁上留了字,声称下次要一并算帐。”
罗永湘仰面向天,长长吁了一口气,说道:“不错,咱们暂时退出兰州,迟早还要再回来的。到那时候,新仇旧恨,少不.得要一并结算。”说完,一挥手,催动人马组尘而去。
由兰州往河间府,有两条路可行。
一是乘船循黄河顺流而下,然后转接运河北上沧洲——这条水路比较省力,但却须绕道千里,旷日费时,无法速达。
另一条陆路,则须横越陕、晋二省,东出娘子关。虽属捷径,沿途却山岭梗塞,大江拦阻,分外艰苦难行。
霍宇寰既想快捷。又不愿铁莲姑和林雪贞太过劳累,所以将两条路线,合并成一条路线。
从兰州动身,先循水路顺流东下,到达晋北河曲,便乔府买马,兼程越过五台山,由龙泉关穿出太行,直赴保定府。
象这样水陆兼进,也费了八九天时间,才赶到了河间府金刀许武的故居,三人已是风尘仆仆,疲累不堪了。
金刀许武终生未娶,对名利也很淡泊,生前除了教导孟宗玉和林雪贞两个徒弟之外,闲暇时喜好种花,是以屋宇四周,满植奇花异草,花团锦簇,终年不谢。
霍宇寰虽非雅士,见了那片花圃,不禁为之赞不绝口。
林雪贞却无限感慨地道:“霍大哥来晚了一步,若在师父生前光临,他老人家一定会为你开一缸百花酒,领着你一处处去观赏,详为解说、怎会像今天这般冷落贵宾?”
霍宇寰笑道:“贵宾二字,实不敢当,只要能尝尝百花酒,也就心满意足了。”
铁莲姑轻唤道:“大哥也真是,听说有酒,就流馋涎,也不害臊……”
林雪贞道:“这有什么关系呢!唯英雄能本色,我就敬佩霍大哥的英雄本色。”
铁连姑笑道:“那是什么英雄本色,简直是酒鬼本色。”
霍宇寰哈哈,笑道:“有一首诗,不知你们听过没有?”
林雪贞忙问:“那一首?”
霍宇寰念道:“百事何如醉中乐,呼朋载酒复作歌。满街酒鬼成群聚,徒使英雄叹寂寞……”
他还想往下念,铁莲姑已用双手掩住耳朵,连声道:“胡说!胡说!胡说!”
霍宇寰笑道:“好!就算这是胡说的。我再问你,那‘自古英雄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的诗句,难道也是胡说的不成?”
铁莲姑摇头道:“谁听说过这首歪诗!”
林雪山道:“大家都不用争了。后园地窖里可能还存着几缸百花酒,待我去寻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