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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珊应了声“是”,又道:“多谢容妃娘娘。”
原来这车内说话的,俨然正是赵世禛的母妃!只是她是久居深宫的妃嫔,怎么突然出了城呢?难道只是为了见她一面?
阑珊思忖的时候,里间容妃道:“舒阑珊,我问你,你为何回京?”
“我、”阑珊定了定神,终于道:“小人回京,自是为了荣王殿下。”
“你在饶州好端端的,为他而回,是不放心他,还是想做荣王妃的心不灭?”
阑珊的心一跳:“殿下、可好吗?”
容妃笑了笑:“京城是他的家,他回了家,有什么不好的?”
阑珊道:“娘娘说的是,但我仍是担心殿下,到底要见他一见。”
“舒阑珊,”容妃淡淡地,声音不疾不徐地透出来,自带一股寒凉:“本宫这次出宫见你,便是想劝你,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你不必担心荣王,他很好,事实上你不见他,他更是稳妥。你若是个聪明人,便听我的话,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或者天大地大,你愿意去哪里都可以。只除了京城,你最好别进。”
阑珊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为什么?”
“为什么?”容妃一笑:“门第,身份,你觉着你配得上荣王吗?他为了你,从西北直接南下,连进京面圣的体统都不顾了,你觉着,皇上喜欢他这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行径吗?你不仅在门第身份上配不上荣王,反而将害了他。——你难道一点儿也不知道?”
容妃今日的话,可算是开门见山,鞭辟辛辣。
阑珊微微恍神,片刻后才道:“娘娘说的是,若论门第身份我自然配不上殿下,我也明白娘娘不喜我之心,所以先前才宁肯一走了之,可偏偏正因为我做了这个决定,才导致殿下不顾进京面圣的体统也要去找我。娘娘您看,是我害了他吗?”
车内沉默,然后容妃冷笑道:“果然是一张利嘴,不愧是当初把皇后气的半死的。这么说,你是绝意要见荣王了?”
“是。”
“想当荣王妃?”
阑珊垂眸盯着地上那深深的车辙:“是。”
她想做赵世禛的妻子,赵世禛也想她做他的王妃。
所以阑珊的回答很肯定。
冷笑声更传了出来:“本宫就知道你是怀着这般野心的。当初在宫内劝你进王府做侍妾你旨意不肯,本宫就明白。”
阑珊皱眉。
“娘娘是误会了……”
不等她说完,容妃道:“你既然一意孤行,我也无话可说了,但你虽不顾体统廉耻,可据我所知你跟太子妃素来亲厚的,你莫非连太子妃的生死也不顾了吗?”
阑珊心头一震:“娘娘是什么意思?”
容妃道:“当初太子妃为了救你,吃了一颗能够以假乱真的药,你不会还不知道此事吧。”
阑珊屏住呼吸!当初飞雪的确跟她提过一次,她还以为是玩笑,难道……
容妃道:“你不想知道,那药是谁给的吗?”
阑珊几乎站不住脚:“你、你说什么!”
容妃叹息道:“太子妃为了你,真是肯豁出所有啊。却不知你肯不肯为了她,豁出你的所有。”
“我不懂!娘娘你……”阑珊攥紧了拳,盯着那车门紧闭帘幕低垂的马车。
“我的意思很简单,你离开京城,”容妃淡声道:“只要你走,我就会帮太子妃度过这个难关。但是你若执意不肯,那皇上跟皇后很快就会知道真相。”
容妃说完后,轻笑:“怎么样舒阑珊,是要当荣王妃,还是要保太子妃,你选。”
第204章
西窗隔着七八步远,见阑珊对着车中人说话,甚是恭敬的样子。
他暗暗打量着车边的人,虽然这马车看似平常,但是车旁边方才拦着自己的那个侍从,西窗却看出些蹊跷来了。
这个人的形容举止,应该是跟他一样的,都是太监。
那么问题来了,现如今拦着阑珊的,能使唤内宫之人的,除了他的主子外还有何人?
跟阑珊有关的,太子妃自然是一个,但是以太子妃给她的交情,绝对没有个一上一下说话的道理,只怕早就把人叫到车内去了。
西窗想到鸣瑟如临大敌的样子,却也猜到了车中的是何人,毕竟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身份尊贵、跟阑珊和赵世禛都有关系,且身居内宫。
西窗当然听不见两人说些什么,可却发自本能地嗅到了不对。
许久,他看到阑珊后退一步,转身要走。
西窗忙上前要扶她,阑珊的身形却微微一晃,仿佛要摔倒。
“小舒子!”西窗疾步冲上前将她牢牢地扶住了:“怎么了?”
阑珊并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住了西窗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力气却消散的太快。
西窗察觉她的身体往下坠,忙叫道:“鸣瑟!”
那边鸣瑟也察觉了不对,早疾步奔了过来,将阑珊轻轻揽住,竟抱了起来。
此刻那边停着的马车已经掉转头,却是缓缓进城去了。
鸣瑟看了一眼那马车,把阑珊打横抱着,送到车中。
西窗慌慌张张地跟着进内:“小舒子你觉着怎么样?咱们得快进城去叫太医看看……”
话音未落,阑珊挣扎道:“别进城。”
西窗愣住:“什么?”
鸣瑟在车外虽然听见了,却并无什么表情,只是目送那辆马车穿过城门去了。
车中,阑珊半躺着,深深呼吸片刻,轻声道:“转头……”
西窗这才信她是认真的:“这是什么话?如今天黑了自然是要赶紧进城去,转头又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阑珊应了声,拼命定了定神:“找一家客栈先住下吧。”
西窗想到那辆马车,当下问道:“那车内的人是谁?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阑珊笑了笑:“是。走吧。你听话……”
西窗忍无可忍:“里头的是不是容妃娘娘?小舒子,娘娘跟你说了什么?你告诉我!”
阑珊道:“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想来也是,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是我这种到底是不容于父母的。走吧。”
她连说了这几声,外头马车终于慢慢调转,沿着来时路重新往回去了。
西窗呆看了阑珊半晌,扭身把车窗打开:“谁让你们走的?还不停下!”
鸣瑟坐在车辕上:“你应该也知道了车内的是谁,你胆敢抗命吗?”
西窗原本只是揣测,听鸣瑟如此回答,就知道的确是容妃,当即叫道:“怎么可能?娘娘好好的如何能出宫,又为何不许小舒子进城?主子呢?难道这是主子的意思?不对!主子绝对不会这样……”
鸣瑟道:“你别说话了!”
他只担心西窗越说越不像样,岂不是会让阑珊更加难过。
西窗却也会意,回头看了一眼阑珊,那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却想不通……可如今又要去哪里呢?”
李墉在车的那边,闻言道:“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就去我们大人别院,那里什么都有,小公公不必担心。”
西窗本不愿意去,可此刻听了李墉的话,却是泪落的更急:“这算什么事儿啊……”
鸣瑟没有言语,却听里头阑珊道:“不能去那里。随意找一家客栈,明儿就赶路离开这里。”声音很低,却很坚决。
三个人都露出吃惊的表情。
西窗先叫说:“这怎么行?来来回回赶路,别说是你,我都受不了!”
李墉犹豫了会儿,说道:“小舒,你莫非是在担心什么?你只管放心,大人不是那种怕事的,也完全不必要去惧怕。”
阑珊翻了个身,把脸埋在了袖子里,半晌才道:“不去。”
西窗满心难过,却又咬牙切齿,终于对着李墉使了个眼色,李墉正在犯难,见西窗如此,才略定了心。
鸣瑟虽然察觉了两人眼神交换,却并没言语。
如此车又行了半晌,逐渐地到了杨时毅的别院门口。
鸣瑟不等阑珊动,自己跳上车,抱了她下来。
阑珊抬眸看见如此,却只叹了口气,并没说话。
她实在心力交瘁,索性一切随他们去罢了。
于是李墉陪同,鸣瑟抱了阑珊入内,依旧在听雪斋里安歇了。
正如李墉所说,此处的一切都是现成之物,连听雪斋的房间内都是暖暖煦煦的,显然不是才生的炉子。
鸣瑟把阑珊放在榻上,自己出来外间,问李墉道:“你们大人,早就料到她会来这里?或者说……早就料到会出意外吗?”
李墉摇头:“若真那样,不是成了神仙了?大人只是预备着,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