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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珊点点头:“那这个是军中所用的?”
展司局道:“不错。”
阑珊想了想:“若是军中所用,准头好像不是最重要的,倒是射长跟杀伤最为重要?”
展司局愣了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当即皱眉不语。
两人说话的时候,温益卿就在旁边听着,他是坐在桌边的,当下随意将那把弩机拿在手中。
阑珊得双手举起来的弩,他居然单臂轻易操作,只见温益卿电光火石间张弦上箭,拉望山,带钩心,箭滑入箭槽的瞬间抬箭瞄准。
动作竟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漂亮的很。
阑珊正看的目瞪口呆,可那声赞叹还未出口,就发现了温益卿瞄准的对象,赫然正是自己。
因为并没有想太多,阑珊还不觉着如何,只是觉着他是不是选错了对象。
倒是飞雪反应甚是快速,身形一闪便挡在了她的跟前。
“温郎中!”飞雪皱眉沉声。
温益卿静静地瞄着不动,却见从飞雪身后,是阑珊探头出来,眼中是惊疑不解。
展司局方才正出神,此刻总算醒了过来,他定睛看了看,便笑道:“不妨事,温郎中并没有扳着悬刀呢,不会射出来的。”
飞雪却仍是不动,只盯着温益卿。
温益卿扫了眼她身后的阑珊:“怎么,怕我杀了你?”
他笑了笑,把那把机弩轻轻地放回了桌上:“能冒险用圣孝塔一搏圣心的人,胆子会这么小?”
飞雪见他放了弩,这才又后退了出去,可仍是盯着温益卿一举一动。
展司局便叫人进来,把两把弩机先收了去。
阑珊则道:“温郎中,这毕竟是致命的武器,生死攸关的,你没事儿能不能别对着人?”
温益卿淡淡道:“有什么可怕的,你难道就没经历过生死?”
这话似有所指,阑珊不由看向他。
温益卿却又看向别处,似喃喃自语般:“我却经历过,不,应该说是正经历着。”
阑珊终于还是决定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出军器局的时候,展司局私下里同温益卿低语了几句,说话间频频看阑珊。
阑珊等在门口,却也不以为意。
不多时温益卿走了出来,沿着墙根往营缮所的方向而行,过月门的时候,温益卿忽然问道:“那颗药,是你拿走了?”
阑珊转头,却见温益卿脸色平静的过分,他道:“你应该发现了吧。”
“发现什么?”
“那药是什么东西。”
阑珊竟觉着喉头微微苦涩:“那你还在服药吗?”
温益卿摇头:“没有。”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忽地笑道:“我现在就像是在做梦,舒阑珊,你告诉我,我现在是醒着,还是梦着,是活着,还是早就死了?”
阑珊突然醒悟,他带自己去军器局,不过是个幌子,他兴许根本没指望她在弩机的改造上帮忙。
片刻沉默后,阑珊道:“温郎中,人生如梦,你又何必说这些颓丧之语。真正曾在生死关头挣扎出来的人,是不会说这话的。”
温益卿皱眉问道:“那你告诉我,真正在生死关头挣扎出来的人,会说什么?”
阑珊道:“会说……”她认真的想了想,回答:“会说,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温益卿的唇动了动,然后笑道:“是吗?有值得的理由吗?”
“我原先也以为没有,后来才发现……”她心里忽然间闪过很多道身影,很多个人,原本她的心小的只能放下一个人,可现在不同了。
“发现什么?”
阑珊一笑:“很多值得的理由,很多值得的……人。”
以前她心里有的是阿沅跟言哥儿,现在,应该又多了一个不可或缺之人。
“那对你而言,值得的人,都有谁呢?”温益卿问。
阑珊挑眉:“这个,就请恕我无可奉告了。”
她拱了拱手:“温郎中,我也该回去了。很抱歉没有帮得上忙。”
温益卿张了张嘴,没有吱声,只是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这日,到了黄昏。
阑珊出工部,正在等车,却见像是公主府的车驾,就在前头不远处。
而之前接自己过去的那陆管事跟认识的金侍卫,不知在跟温益卿说着什么,两个人脸色看着很是焦急。
突然温益卿一挥衣袖,转过身要走。
但当看见阑珊的时候,他忽然间大步走了过来。
往日阑珊见了温益卿,总是斗志十足,可今儿显然不对。
看着他向自己走过来,阑珊竟有种要躲藏起来的冲动。
可到底还是没动。
温益卿走到她跟前:“舒丞,能不能借你的车一行?”
阑珊没想到他会提这种要求:“郎中……”
飞雪在后暗暗着急,恨不得阑珊一口回绝了他。
这时侯工部众人陆陆续续出了门,也看见了他们两人,未免又有些许期待之色。
毕竟温驸马捉奸的消息在前,满脸伤痕出现在工部在后,坐实了这种传言似的。
虽然明目张胆的围观不好,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放慢了动作,或装作上车的,或装作攀谈的。
此刻温益卿见阑珊犹豫,却笑道:“怎么,舒丞不愿?哈,原本我是发现跟你相见恨晚,想请你去喝酒的,这个光都不肯赏吗?”
阑珊忽然觉着眼前的温益卿,有些陌生。
温益卿则盯着她:“舒丞不是喜欢喝花酒吗?近来我也觉着这种事挺有趣的,不如结伴同行如何?”
阑珊惊呆了,她很难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温益卿是疯了?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胡言乱语。
一块儿惊呆的还有工部那些准备看热闹的人。
花酒?温驸马?
“温郎中!”
阑珊反应过来,急忙想阻止温益卿。
杨时毅最厌恶这种行径,当初她正是为了给杨尚书厌弃才选用这种自毁名誉的方式。
但是温益卿不同啊。
毕竟他是工部里,内定为杨尚书后继者的青年才俊。
“温郎中,你、你……”阑珊简直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差点脱口而出“你喝醉了”,总算想到:“你又开玩笑了。”
她总算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便故意大声笑着说道:“当初我不过是一时迷惘才做了错事,已经改过自新了。温大人如今就不必老惦记着这件事来取笑我了。”
她嘴里笑吟吟地说着,眼睛却紧紧地盯着温益卿,丝毫笑意都无。
因为她知道温益卿方才那话,不是玩笑。
但是阑珊这两句,却让围观众人松了口气。
大家当下都以为温益卿是又故意的嘲讽阑珊之前的行径而已。
温益卿细看阑珊的双眼,却瞧见这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深藏的忧虑。
哟……原先总是不遗余力的跟他对着干,一点儿小事都能吵的火星乱冒,这会儿却是怎么了?
居然一反常态的给他打掩护。
温益卿看了阑珊半晌,仰头笑道:“有意思。”
正在这时,飞雪咳嗽了声。
阑珊听出她的声音有几分紧张,不由回头看了她一眼。
却见飞雪紧锁眉头,向着她使了个眼色。
阑珊眨眨眼,重回头,却瞧见自己的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到了。
最要命的是,车门处坐着一个人。
赵世禛斜靠在车壁上,看着面不改色,只是那两道浓烈的剑眉已经悄然微蹙了几分。
阑珊最近察言观色的本事也见长,猛地看他现身,已经嗅到不祥,又见是这种情形,她立刻小碎步冲过来,隔着三四步远就很是谄媚地作揖躬身:“下官参见荣王殿下!”
赵世禛见她这般殷勤,脸上的微恼慢慢地变成了惊奇。
终于说道:“舒丞免礼。”
阑珊满面灿烂地笑道:“听说殿下掌理了北镇抚司,也算是日理万机,下官屡次想去王府拜会都不得见,今日一见,不胜欢喜!”
赵世禛听她口灿莲花却分明一派胡言乱语,而且态度大异于平常,那脸色就也越发奇异了。
周围众工部官员们瞧见王爷驾到,也都纷纷地躬身行礼。
可是听舒阑珊在堂堂工部门口如此不加遮掩地阿谀王爷,心中又有些感慨——怪不得听闻荣王赵世禛对于舒丞也很另眼相看,瞧瞧人家这抱大腿的功夫,何等的娴熟自在,旁若无人。
只有温益卿立在原地,默然冷静地看着他们两人。
赵世禛也正扫着他。
阑珊见荣王沉默不言语,又见他的眼神还不忘向自己身侧温益卿的方向瞟,暗暗着急。
在赵世禛身上扫过,突然箭步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殿下,您这里沾了点柳絮,下官给您掸去!”
她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