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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雪陪着言哥儿自去收拾换衣裳,两个人虽看着全须全尾并无伤损,但身上衣物,肉眼可见的凌乱,显然是经过一场颠簸折腾,尤其是阿沅,头发都有些蓬乱。
阿沅看了一眼里屋,悄声道:“这次,多亏了荣王殿下,不然我跟言哥儿可能、可能见不到你了。”话音未落,也流下泪来。
阑珊忍不住将她抱了一抱,轻声道:“我知道……这个以后再说。你先告诉我,知不知道是谁掳劫的你们。”
阿沅有些迟疑:“昨天我正在灶下烧火煮买的乌鸡,忽然外头有人来,说言哥儿在学堂出了事,叫我快去!我吓晕了,急忙跟着他出门,上了车后才发现,言哥儿在车里躺着,昏迷不醒的。我正要去唤醒他,被人从身后拿了块帕子捂住了我的嘴,我只挣了挣,就也晕厥了。”
等阿沅醒来的时候,人还在马车上,前方车帘掀动,隐隐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只听有个男子说道:“真的要将他们都除掉吗?”
“是这么交代的,咱们就照办好了。”
“什么深仇大恨呢,一个女人,一个孩子,看不出什么威胁。”
“你敢问?我听说,连陈老大都不敢问,只是听命行事。”
阿沅听了这几句,魂不附体,偷偷地动了动,掀开车帘看去,见外头空空荡荡的一片田地,远处几棵早春的树孤零零地矗立着,竟是郊外,不在城中了!
马车缓缓而行,那两人仍在说道:“我看那孩子长得眉清目秀的,若是卖到大户人家里去,还能赚几个钱,可惜了那女人,长得倒也有几分姿色,就是脸上坏了那一块儿,恐怕只能卖到黑窑子里才能够。”
“你还是别起这种打算,既然要咱们干净利落的除了他们,你若违抗,以后给发现了,连我都要倒大霉。”
“他们都是在京城里,咱们却是在外头的,大不了卖的远一些,比如往更西北边儿,神不知鬼不觉的谁知道?他们还能出来查不成?而且西北那黄沙漫天的偏僻之处,京城里的人也不去,一辈子也发现不了。”
起先那人似乎给他说动了几分,却道:“你就这么缺钱?是不是又去赌了?”
“也不是这个原因,只不过这世道艰难的,发财的路子能多找一条是一条,没道理把好好的肥肉就直接扔了的,只怕天也会看不过眼呢,何况退一万步,这好歹咱们手上也少沾点血,也算是多积点儿德,你说是不是?”
两人说到这里,其中听声音老成的那个说道:“你看看后面那辆车,似乎是才出京城就一直跟在咱们后头的,咱们拐弯,他也拐了,总不会……是给人察觉了吧?又或者是陈老大派来监视咱们的?”
“不会吧?我看看!”
那人探头往后打量了半晌:“应该不是陈老大的人,他才不耐烦用什么监视的手段,只怕过来就一人一刀了。”
“说的也是,不过也不能不提防,万一是别的人发现不妥才来盯梢呢?仔细看着!”
外面那两个匪贼暗中戒备,车内阿沅听了这几句却也心头一动,她悄悄地从车窗处往后看了半晌。
果然,十数丈开外,有一辆篷车,正不紧不慢地沿着路边而行。
因为这时侯已经从官道上下来了,走的是乡间小路,行人稀少。
又因天色暗了下来,路边劳作的百姓们都已经荷锄而归了。
阿沅心乱如麻,却也想到这大概是自己获救的唯一机会,她悄悄地摇晃言哥儿,言哥儿毕竟年纪小,给麻药制住了,半晌才懵懂睁开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何事。
阿沅低低叮嘱了几句,又确认了一下那车子还跟在后头,她便半抱着言哥儿蹭到车前,那两个人说了半天话,也正想看看里头,才一掀帘子,冷不防给阿沅劈头盖脸一抓,又死命往外撞去。
一名匪贼猝不及防给从车辕上撞落地上。
阿沅见机不可失,忙抱着言哥儿跳了下地,脚腕上的疼也顾不得,只拼命起身往后面那辆车跑去,边跑边叫道:“救命啊,救命啊!”
那两个匪类反应倒也快速,急忙停车双双扑了上来,一个去捉阿沅,一个去抱言哥儿。
阿沅毕竟是妇道人家,且又崴了脚,抱着言哥儿还不便,只跑出了七八步就给他们追上了!
但是这边一闹腾,那边的车也发现了异样,略略加快赶了过来。
那两个劫匪吃了一惊,忙先分出一个人把阿沅扔上车,又掐住言哥儿的脖子道:“老实点儿,不然我立刻捏死他!”
阿沅见状自然不敢出声。
这会儿外头传来陌生的声音问道:“兄弟,怎么回事儿啊?”
留在外头那劫匪呵呵干笑了两声,道:“没什么,只是……我家里那口子,跟我闹别扭,非得带着孩子回娘家,我好不容易追上了请她回去,还跟我闹腾呢!”
阿沅睁大眼睛。车内的劫匪生着一张尖尖的脸,一边侧耳听着外头,一边暗中戒备。
言哥儿在他手上,憋得小脸通红,急得阿沅想叫他轻点儿都不敢出声,只也把希望寄托于外头那过路人身上,希望他发现了异样,过来施加援手。
这时侯外头那陌生声音笑道:“我以为怎么跑出个带孩子的女人呢,这女人啊,不好好管教就是不行,要反了天了!”
阿沅的心都凉了,那尖脸的劫匪却面露笑意。
外头的劫匪道:“可不是吗?回家去定要狠狠先打上一顿。”
那过路人又笑了两声:“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我还要赶路呢。”
“您是要去哪儿?”
“去横庄贩点经冬的芋头。”
“原来是发财的老板,那您先请。”
“多谢。”
车轮声响起,那人不紧不慢地赶着车又去了。
阿沅彻底死了心。
听到车轮声远去,外头的劫匪才跳上车,先进内给了阿沅一个耳光:“贱人,再敢闹腾,先宰了你们!”
尖脸的说道:“我说没事儿吧?虚惊了一场。”
两个人由此放心,往前走了一段,果然前头那辆车拐往横庄方向去了。
阿沅说到这里,心有余悸的:“那两人把我们不知带到什么地方,关在屋子里。我听到他们隐隐约约地在争执,一会儿说杀了我们,一会儿又说卖了,幸而一整夜都没有过来动手。”
阑珊把她抱的更紧了些:“不怕。然后呢?”
阿沅定了定神,道:“第二天很早,其中一个出去不知干什么,慌里慌张的跑回来,说什么……外头坊东头狗叫的厉害,怕是有什么意外,要先除掉了我们。”
阿沅说的这时侯,就是赵世禛他们进了唐县直奔县衙,惊动了村落里的狗子。
这两个劫匪倒也机警,立刻跳了起来。
本来想留着卖钱的,可如今好事多磨,又怕将来给那什么陈老大追究起来,索性一人拿着一把刀过来,便要动手。
阿沅知道逃不脱了,只瑟瑟发抖地紧紧抱着言哥儿。
其中一个说道:“你去了阴曹地府也别怪我们,是上头交代要你们性命的!”
另一人道:“不要废话,赶紧动了手咱们好走。”
当下举着刀就向着阿沅砍了下去,阿沅闭上眼睛等死,谁知耳畔听见那劫匪“啊”的一声,刀却没有落在脖子上。
阿沅吓得不敢睁眼,耳畔只听劫匪道:“怎么回事儿?刀也拿不稳?”
“不是,有什么打了我一下!”那动手的劫匪回答。
“我看你是没用!”另一个恶狠狠地说了这句,用力挥刀砍落。
阿沅感觉一股冷风在后颈上袭来,她忍不住哭了出声。
可就在这时候,只听“叮”的声响,那人的刀锋一偏,居然向着旁侧荡了开去!
接连两刀没有杀了人,两名劫匪都惊了:“有鬼吗?”
“闭嘴!”
岂料就在这时候,外头院门给用力踹响,两名劫匪知道官兵到了,顾不得动手,正要逃窜,冷不防柴房的门也给闪电般踹开!几名身形矫健的侍卫虎跃而入!
阿沅说到这里,浑身还是有些发抖:“怕是那两个贼慌了手脚,才没来得及下手,那来的人是荣王殿下府内的……还有小叶,我跟言哥儿这才得救了。”
阑珊听完,虽然庆幸阿沅跟言哥儿无事,但心里却有一点异样的感觉,那两个劫匪为何连砍两刀都没成功,真的是鬼使神差慌了手脚吗?
她来不及细想,阿沅又悄悄说道:“回来的时候,小叶跟我说,动手的是之前在泽川的人贩子的余党,是为了报复、报复咱们……如今那些人都给王爷除掉了,以后就不会有事了。”
阑珊愕然,但想了想,却只安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