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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大悲禅院,是少林的直系分院,主持方丈悟凡禅师在少林派中身份极高,乃当代掌门悟慧禅师的师弟。
在这金陵城中,纵令是显宦贵人之家,要想请动悟凡禅师亲临做法事,只怕用那八抬大轿也无法请得动。
然而,侯天翔竟然把他请来了。
这还不算,还有令驼老更惊奇的呢!
那便是,做法事的台子。
因为,侯天翔回来时,雇来的工人都已经走了,而侯天翔回来后,又只吩咐驼老准备香烛钱纸,并未说要搭做法事的台子,故而未搭。
这些大悲禅院的大和尚一见没有法台,也不说话,竟然自己动手,分头跑到各屋子里去搬来大方桌,在大厅内搭起法台,张布幡,设灵位,燃烛点香,然后这才各执法器就位诵念经文。
把个驼老看得睁大着一只独眼直发愣,呆立在一旁,连动手帮帮忙都给忘了,心中直在纳罕暗想:“这真是怪事……”
至于少主人侯天翔,他自从用过晚饭之后,便即回进房内关起了房门,也不知道他是在房内做些什么?
大悲禅院的和尚来了,他也没有出来一下,直到法器敲响了好&书&网}久,他才睡眼惺忪的跑出来,不言不语的自顾烧纸拜灵。
拜完之后,便转身走出大厅,看他走去的方向,似是又要回房了。
驼老冷眼旁观,有点忍不住了,大声喊道:“大少爷。”
侯天翔止步,缓缓回过身子,问道:“有什么事吗?”
驼老走近侯天翔身侧,低声问道:“要不要替这些大和尚准备素斋?”
侯天翔笑道:“驼老,你能做吗?”
驼老摇头道:“老奴当然不能,但是,如果要的话,可以到外面去叫去。”
侯天翔笑了笑道:“不用了,我和他们说好了的。”
驼老问道:“大少爷和他们是怎么说的?”
侯天翔道:“什么都不招待,自己来,自己走,连做七天法事,风雨无阻。”
驼老道:“代价多少?”
侯天翔道:“一颗明珠。”
驼老一愣,道:“就像大少爷叫老奴拿去兑掉的那么大的一颗明珠。”
侯天翔微一点头道:“比那颗还要大一点。”
驼老心中暗道:“七天法事,代价是那么大一颗明珠,这就难怪少林和尚为之动心答应了……”
心中暗想,神情却惊奇的瞪大独眼问道:“大少爷,这种珠子,您身边很多么?”
侯天翔道:“不多,一共只有四颗。”
好大的口气,一颗明珠,就已经价值万金以上,足成巨富,四颗还说不多,这等口气,实在是惊人?
尤其出自念书人之口,似乎更有点儿超出常理。
驼老对于侯天翔这种视钱财如粪土的口气,心中虽是大感惊奇,但,他可不敢说出来。
于是,他话锋一转,问道:“大少爷,你要回房去么?”
侯天翔点点头道:“嗯,今天下午出去走了很多路,我累得很。”
语声微顿了顿,问道:“驼老,还有别的事吗?”
驼老道:“没有,大少爷既是很累,就请回房休息吧。”
侯天翔道:“驼老,这个家,除了我就是你,是不,差不多的事情,不一定要和我商量,你自己思量着办好了。”
驼老道:“老奴遵命。”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那就多多偏劳你了。”
驼老道:“大少爷,您请别这样说,老奴是应该效劳的。”
侯天翔笑了笑,转身缓步走回房去。
驼老望着少主人的背影,心中越想越觉得这位失踪十几年的少主人的身上,有着高深难测的神秘!
忽然,他心中闪过一个疑念,暗道:“不对呵,一颗价值万金的明珠,虽然足以使少林和尚动心,但是,做法事,身上为何又都暗藏兵刃呢?……”
第二天上午。
侯天翔正想起应当去拜见玉凤姑娘的父亲葛学瑾时,葛学瑾却已不速而至,和葛学瑾同来的是兰儿。
葛学瑾是侯汉平的同窗好友,曾经做过知府。
因此,他是侯天翔的世伯,也是侯天翔的准泰山大人。
侯天翔把这位世伯兼泰山大人接待进客厅中,便即倒身大礼拜见。
葛学瑾来时,本是沉着脸色的,但在侯天翔大礼拜见时,对于这位失踪十四年甫回来的爱婿,却又忍不住脸现慈容,含笑地伸手扶起了侯天翔。
客厅中,翁婿俩相对而坐。
兰儿俏立在葛学瑾的身后,明眸脉脉看视着侯天翔,静静地倾听着二人谈话。
谈话中,葛学瑾就便试探了爱婿的胸中所学,诗书五经,天文地理,侯天翔莫不对答如流,使这位老泰山大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乐得从心眼儿里发了笑,哈哈大笑声不绝于耳。
最后,老人满怀高兴地回去了。
回去之后,立刻派了四名仆人,听候使唤差遣。
兰儿,她另有任务,所以没有随同老主人一起回去。
下午,侯天翔没有出门,兰儿是有心人,她一直陪在侯天翔身边,和侯天翔闲谈,不停的问东问西。
侯天翔只是随机应对着,他明白她的企图,是在找机会试他会不会武功。
因此,他放松了全身功力,就像个普通人一样的,同时故意给兰儿试探的机会。
当兰儿的纤纤玉指,碰触上侯天翔的腕脉时。
“唉呀!”侯天翔突然大声呼痛,右手抚着左腕,软软的垂了下去,脸色煞白。
兰儿见状芳心不禁大急,急忙伸出手,握住侯天翔的手,急急替他推拿。
侯天翔一面装出痛苦的神情,任由兰儿推拿,心里则在一面暗笑:“丫头,你上了我的当了。”
兰儿替他推拿了很久,他才长长地深嘘了口气,道:“好了,没有事了,兰儿,你是怎了,这一下子,碰得我整个手臂又痛又麻,好不难过极了。”
※※ ※※ ※※
金陵城中声望最高,大悲禅院的高僧,竟然替人家做法事,而且是由主持方丈亲自率领自来自》……去,主人家连一顿素斋都不招待。
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感觉惊奇的怪事……
消息由葛家派来听候使唤差遣的四名仆人口中传了出去,半天不到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的金陵城。
于是,大街小巷,茶楼酒肆,人们莫不都在谈论着这件怪事,啧啧称奇,大感讶异非常。
当然,侯尚书家失踪十四年的大公子回来了的消息,也就连带着同时传遍了金陵城。
大悲禅院的高僧做法事,金陵城中,尚从未有人见过。
因此,第三天的黄昏,天还没有黑,五年多来,一向冷落,无人敢踏进大门一步的侯家,此刻,已到了不少客人,大家都是侯家的亲戚朋友,特地前来吊祭的。
其实,如说他们是来吊祭的,倒不如说他们是好奇,是来观赡大悲禅院高僧做法事的比较恰当。
事实上也确是如此。
自然,也有那和侯家拉不上一点关系的人,他们直认是来观瞻法事的,不过,他们却参加吊祭。
法事连续了五天,出于侯天翔意外的,这五天竟然很平静,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侯天翔一计算日子,他必须动身了,还有两天的法事,他必须略作安排,让法事作完。
于是,当夜法事完毕后,他把悟凡禅师请到了他的房内,同时也把驼老叫了进去。
悟凡禅师朝驼老双掌合十为礼,低宣一声佛号,道:“罗大侠,久违了。”
驼老一怔!独眼微睁地道:“老禅师,你认错人了吧。”
悟凡禅师微微一笑,道:“罗大侠虽已改变形貌,使人难以相认,但,公子已经……”
驼老不由又是一怔,转眼望着侯天翔,道:“大公子,你……”
侯天翔含笑说道:“驼老,悟凡禅师已从多方的推断中获得了证实,你也不必再隐瞒下去了。”
悟凡禅师接道:“罗大侠忠义侠骨,使老衲衷心敬佩不已!”
驼老独目陡睁,精光激射,旋忽一声轻叹,道:“嗟!大和尚,我罗三震惭愧死了!”
原来这个独目驼背老者,乃威震三湘的“大力开山神掌”罗三震,是一条性情耿直的热血汉子。
悟凡禅师宣了声佛号,道:“罗大侠有何惭愧之有,当年之事,罗大侠若不是适值前往浙东有事,只怕也难逃劫数呢!”
罗三震摇头道:“罗三震却不这么想,当年罗三震如不是因事前往浙东的话,恶贼必然无法下手!”
侯天翔突然朝二人微一摆手,目视悟凡禅师道:“大师,明天我就必须动身了,还有两天法事,大师意下如何?”
悟凡禅师恭敬地道:“悟凡但凭公子吩咐。”
罗三震目睹悟凡禅师这等恭敬之色,心中不由一动,暗道:“看来大少爷不但是武林中人,而且来历着实不小呢,不然,以悟凡禅师在武林中的辈份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