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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肋骨被马蹄踩断,手臂也被箭矢洞穿的士卒竟还安慰十一娘。
“当真?”
“当真!”士卒的眼睛闪闪发亮。
十一娘不由也勾起一抹笑容。
三日之前是她安慰这些士卒,三日之后,承诺的援军久久不至,这些士卒却反过头来鼓励她。
“苇泽关不会失守!”不知是谁附和一句。
越来越多的附和,越来越高昂的信念,一声声震耳欲聋。
——报!
长长的一声,震碎了信念,顿时让这片广场鸦雀无声。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急跑而来的斥候身上,他帽子上的红缨被北风猎猎吹起,纵然此时只有黎明时苍郁的晨光,那一抹血色却异常刺目。
十一娘只觉这一刻几乎不能呼息,似乎眼睑上的压力全都挤重向心口,她害怕听到噩耗,她这时无比真实的恐惧着,所有都将结束了,死去这么多人,还是无法阻止安东军的侵入,二十万铁骑会踏破晋朔,踏破她所有的努力,踏破她一切希望,在意的不在意的,都将毁灭于这场战争,奇异的是她现在一点不想苟且偷生,她想如果注定就是一败涂地了,那么,死在这里就好。
祖父祖母,阿耶阿娘,还有我的兄弟姐妹,陆离、十四郎,我已经尽力了。
也不知道为何,十一娘这时的心情奇异般的平静了,但这种感觉异常熟悉,她想起渥丹临死之前,大约也是这样心如止水。
可是她这回等来的并不是死亡。
十一娘甚至没有完全听清那斥候究竟说了些什么,苍蔼深处,一骑一人已经抵达,白袍青年虽经急行,看上去却并无风尘倦色,只两鬓稍染一些霜意,然而长眉飞展,依然不减恣意风发。
“王妃,横始率三万部,来援苇泽关之危!”
欢呼雷动,乍然四起,仿佛这一刻,大周军队已经获得这场生死之战的胜利。
十一娘却觉得此时此刻的耳闻目睹,是那样的虚无缥缈,让她无法相信云州援军是真真正正到来了。
待再一次暂时逼退安东军的猛攻,十一娘问王横始:“王都督不是不赞同出军么?”
“大父不赞同,所以我才只能带来三万部。”很显然,王横始这回是违逆了祖父意愿:“我知道若非苇泽关当真危急,王妃不至于向我求助,没有那多时间劝服大父,我便领着我这一部亲卫赶来苇泽关,王妃放心,大父恼怒虽不能免,却还不至于重罚我,顶多回到云州,挨一顿刑杖而已,我已经习惯了。”
“可这个人情,我算欠得大了。”十一娘破天荒对王横始说起真心话。
“不算人情。”这时已是正午,日照苍白,雪袍青年脸上还染着敌人的血液,却笑出两排闪亮的牙齿:“早就想着和安东军真真正正打一场,刘洪元可是潘博手下第一大将,若我能够斩下他项上人头,也是此生一大快事。”
“王郎将,若你真能斩杀刘洪元,我必为你请功,你可愿为大周异姓王?”十一娘这话并非试探,此时此刻,她是真的希望能与王横始化干戈为玉帛。
王横始显然一怔:“异姓王?”转而哈哈大笑道:“可惜王妃不是韦太后,这请封也就罢了。”
“大周现今既连异族王都有三人,也不会计较再多一个异姓王。”
“多谢王妃美意,不过横始习惯了自由自在边关风狂,并不愿意被困在长安城那市坊之间,整日与纨绔膏梁花天酒地呢。”白袍青年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王妃操劳数日,眼下可憔悴得不像样,快些趁着空闲歇息去吧,作战之事交给我,必不会让王妃失望。”
十一娘目送那白袍乌甲,铁帽朱缨远去,渐觉视线模糊,不是因为泪水,而是因为她实在,认真,的确太疲倦了,她甚至没有力气步行回营房,坐在肩與上便沉沉睡去,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只记得睁眼之前做了一个噩梦,她的身后似乎有千军万马追赶,然而膝盖却没有力气,冷厉的刀锋向她头顶压来,突然就清醒了。
可眼睛睁开,身子坐起,脑子里却还乱轰轰混沌沌,耳边似乎有厮杀之声仍在高昴,一时分不清梦里梦外,虚实真假。
就连那声“来人”,她喊出来,耳朵却仿佛并没听见自己的声音。
艾绿快步而入,紧跟着便塞给十一娘一封密函:“是太后令信!”
第999章 你想玩弄谁?
以为是朝廷终于有了增援广阳的喜讯,艾绿迫不及待地把那封密函递给王妃,这个从来没有把规矩礼仪学得通透的丫头,这时更加顾不得跽跪榻前,就那么直挺挺地立在地上,居高临下看着王妃的面容,她当然希望在王妃的神色中捕捉到惊喜与如释重负,那么她便可以飞蹿去军营,告诉贺琰及阮岭等人,危机解除,大部援军即将抵达,只要再坚持几日,就能把那个该死的刘洪元杀得片甲不留。
可让艾绿失望的是,王妃非但不见惊喜,眉头越蹙越紧不提,到后来甚至把太后那封密函往地上一掷!
“阮岭、贺琰现在何处?”
“正在军营,与王郎将商量战计,王妃只不过睡了三个时辰,王郎将却出关偷袭了安东军一万前锋军,斩获达七千,三千溃退,刘洪元因拿不准云州抵达多少援军,几日以来又是遭遇首回大挫,故而显然也心生犹豫,暂时没有再发起攻击,王郎将说,经这五日以来猛攻,安东军自然也会疲惫,然而刘洪元别无选择,不会休整多久,所以他打算入夜后,再率一万部偷袭刘洪元,搅乱其军心。”艾绿忙将“道听途说”一嘴巴说完。
十一娘连忙低头去找鞋子:“我得立即告知他们,不要再期望朝廷支援了。”
眼见着十一娘蹑履便往外冲去,艾绿慌忙拉住她:“王妃,你这还披头散发呢!”
因着碧奴及阿禄都没跟来苇泽关,而是留在广阳城内,艾绿这些年来又完全荒疏了侍候梳洗这类事由,十一娘往常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压根便没注意到今日竟然没人服侍她梳洗,一边让艾绿去传阮岭等人,一边三下两下只将头发梳了个马尾,穿好外衣,裹一口貂皮罩,就急着去见人议事。
“太后竟然在这时候,还有闲情追究武威侯失职?”阮岭悲愤得几乎没把矮案直接掀翻,事实上他已经伸手去掀了,不过被贺琰重重摁住而已。
“也就是说,无论玉峡关,还是朔州,都不会有援军调遣来助广阳,太后令我斥问秦无郁之罪,责其必须死守苇泽关,并倘若苇泽关失守,退入晋阳,立即将秦无郁扣押待审,也就是说,太后宁愿放弃苇泽关,即便支援,亦当是支援太原。”
阮岭连连冷笑:“倘若苇泽关失守,凭太原府那三万府兵,就算加上玉岭关、朔州二部,怎么抵挡得住安东军?”
“太后是动了疑心。”十一娘断定道:“不知是毛维,抑或那御史房延清,甚至可能是两人联袂上书,弹劾武威侯居心叵测,太后宁愿舍弃苇泽关,防范武威侯借朝廷兵力收复幽燕后,霸据河东、河北二道拥兵自重。”
“那王妃作何打算?”贺琰到底还是要比阮岭更加沉着冷静一些。
“太后予我此封密函,说明至少对我还不曾起疑,故而,我还能够为武威侯辩解,当然是要力保,并将秦无郁病重、王横始兵援一事如实上奏,不过就算能够打消太后疑虑,也不用指望朝廷会征调援军了。”
“云州三万部支援,虽说能让军心一时得以振奋,并且让刘洪元心生震惧,不过刘洪元已然是别无选择,他不会犹豫多久,必定又会展开猛攻,而只要两军再度正面相交,刘洪元很快便会发现云州援军并不足以造成威胁,那时只怕是……”贺琰神色格外凝重:“属下建议,莫若今晚偷袭,出动关内所有主力,以求尽量挫损安东军,或许能够再将战事往后拖延两日,等来殿下率军支援。”
“此事贺郎将可与王横始商量。”十一娘不懂行军作战,自然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而在此间歇,她甚至还要分心关注疫情控制情况,好在是,经过董澜生等人的努力,虽说没法让染疫者全部康复,但许多症状轻微者已然摆脱了死亡的危险,而且五日以来,疫情蔓延也显然得到控制,所有军民,只有两百余新增病患,多为老弱妇孺,至少青壮男儿鲜少再有染病者。
这对于危在旦夕的苇泽关而言,自然算是一件利好消息,甚至连广阳令胡崃都增加了几分自信,不再闭门不出,开始假模椵样地走上街头,主持一下分发食膳、药饮,监督百姓不能再图便利,直接饮用溪河之水等等事务。
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