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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说十一娘目瞪口呆,陆离也被阮岭的反应震惊住了,微仰着头看了他好一阵,想到十一娘不便干涉阮岭夫妻间的事,先没有搭理阮岭,只对十一娘说道:“咱们刚才提及一些想法,也需要知会殿下,王妃莫不如及时与殿下商议,若能早些决定,也好趁热打铁。”
十一娘当然体会到了陆离的好意——阮岭夫妻失和,虽说矛盾是早已有之,但之所以激化,多少与她有些关联,论来她是阮岭亲长,自应劝和不劝离,不过于氏已然对她心怀怨恨,其娘家父兄,又选定了谢饶平的阵营,从功利而言,阮岭若是休妻自然对晋王更加有益,可毁人姻缘的事十一娘多少还是有些抵触,不干涉最好。
也便无视了阮岭的激愤,告辞回了玉管居。
陆离方才摇头一叹:“阮郎婚姻之事,何故与我一介外人商议?”
与刚才的激愤判若两人,阮岭此刻就像一只泄气皮囊,无精打彩地坐了下来,垂着头甚至连正视陆离的勇气都没有了,好半响才哑涩着嗓门说道:“岭之身世,薛兄应当清明,生父究竟是谁竟连生母都说不清楚,阮家大父及伯叔等亲长,视岭也一直如耻辱,岭从未聆听过亲长教诲,唯有薛兄未曾因为身世见鄙于岭,敢于并不吝教导,薛兄虽视我如一介外人,岭实尊薛兄为师长,自怀景仰之情,言行施为,惟恐有犯薛兄厌鄙,岭深知薛兄素重情义担当,故虽早有休妻之念,却一直犹豫不决。”
不仅十一娘,其实连陆离也不愿意干涉阮岭夫妻之间的私事,但因为阮岭这极富诚意的一席话,陆离多少有些动容,暗下斟酌一番,倒也没有拒绝这桩让他其实有些为难的事故:“的确,我一直鄙恶见异思迁者,认为男子理应更有担当,既经媒聘娶妻,便不能轻易提出休弃。”
他见阮岭似乎急着辩解,举手示意稍安勿躁,接着说道:“然而我也并不认为男子一旦起了休妻念头,便一定是过错一方,该当千夫所指,我虽不知阮郎夫妻之间具体争执,但只凭令内意图攀附毛维,为阮郎仕途铺垫一件,便知你二人之间大有隔阂,阮郎并非因为一些无关紧要之争端抑或是移情他人,而生休妻之想。”
“当然不是!”阮岭赶忙剖白:“我也不说那些为了舅父大业套话,事实上就算于氏心怀歹意,只要我防范得当,她也绝对不会有机会不利舅父,实在我已对她忍无可忍,经上回那件事端,她非但不知悔改,竟越发变本加厉,背着我与毛夫人商量,要为小儿求娶毛维侄孙女,小儿才多大?刚刚才够五岁不及启蒙!”
原来因为庶长子的婚事,阮岭前几日又与于氏大吵一架,就连他那姬妾,也对这桩婚事极其不满,因为毛维那个什么侄孙女其实只是毛维远房族侄的女儿,族侄就是个庶子,侄孙女更是婢生女,现下也才五岁而已,美丑智笨一概不知,于氏竟然就想为庶长子确定这门婚事,做为生母,曹姬哪里甘心?她是把这事及时告诉了阮岭,并表达了担忧与反对,这的确也是身为人母在所难免,并不算无事生非不敬主母,哪知阮岭与于氏大吵一架后,于氏再次瞒着阮岭直接给曹姬下了切结书,要将她这个良妾扫地出门。
气急之下,于氏竟然满脸鄙夷地怒斥阮岭,说他无非是看中陆离“男色”,哪里是真为仕途经济请为晋王府长史?别看晋安长公主如今风光无限还能为所欲为,对于阮岭前程却一点没有益处,若不是靠她于家,阮岭根本无望升迁,凭什么她就不能作主庶长子的姻缘,凭什么她就不能把狂妄骄横的姬妾遣返?
这些详细阮岭当然羞于对陆离启齿,只坚定说道:“我与于氏已然无话可说,她期望一直是公侯夫人风光显赫,鼠目寸光以为靠着谢、毛之流便能荣华富贵,我与她根本不是同路人,与其彼此怨恨,还不如一拍两散。”
陆离显然也没有了规劝的念头:“夫妻倘若已为殊途,互相都不可能妥协迁就,勉强一处的确并非幸事,你既问我意见,我便告你一句,到底夫妻一场,好合好散罢。”
“我与她根本连心平气和谈话都做不到,还怎么好合好散?”阮岭懊恼非常。
“令内父兄,应当更加愿意接受和离。”陆离点拨道。
这时的姻缘,毕竟不是夫妻二人就能决定离合,牵涉到的是两个家族,当然,阮岭如果坚持休妻,只要晋安长公主没有异议,目前于家还没有那大能力阻止拒绝,不过对于妇人而言,被休弃回家当然不算什么好事,和离却是司空见惯了,于氏父兄理应明白什么选择对他们更加有利。
阮岭虽然不怕与于氏彻底翻脸,不过还能听进陆离的建议,当即便借笔墨:“我这就修书,薛兄替我斟酌斟酌。”
陆离哭笑不得,这回不由分说就下了逐客令:“阮长史若连这点文墨都没有,还是早些歇了雄图大志为好,快些请回,当某真一点风声也没听说?因为你与令内夫妻失和,连累薛某也背上了不清不楚名声,若让你岳丈舅兄知道连和离书都有我在侧润笔,还不定传得多么难听,阮长史也别想着顺利和离了。”
第925章 暂缓
迟归的十一娘,当面对贺烨的质问时,非常干脆用阮岭这桩事故作为托辞:“岭儿决意休妻了。”
“他早该痛下决断,于氏虚荣短见,原就配不上岭儿。”晋王殿下自从经历了上回于氏串通毛夫人为难王妃的事件,便对这个外甥媳极其看不顺眼,听这话后半点也不觉得意外:“不说岭儿现在已然痛改前非一心上进,便说从前,虽然行事多有乖张荒唐,是非不分,却还有几分傲气,他明知太后根本不愿予他爵位,主动阻止了阿姐为他请封,拒绝嗟来之食,然而于氏,自负甚大,却目光短浅,为此事一直便鄙夷不满岭儿,也不想想她自己,无才无德,家族也远远算不上权望,凭什么就该被尊称一声夫人?”
十一娘无意就这事展开讨论,用意无非是岔开晋王斤斤计较她早前食言而已,这时见贺烨果然忘记了追究,便提了一提曲丰儿:“我让亲卫先教他骑射,数年之后,倘若他依然有从军之志,倒也不愿阻止他实现志向,不过经此一事,我又再考虑,将来若再发生曲家类似情况,具体说是已有丁男战亡,独男自愿请赴战场,是否应当考虑安排相对安全之职务,总不能眼见英勇义士之家,就此断绝传承。”
“事实上武威侯带兵已然有此顾虑,遣员执行险要任务前,都会择除家中独男,又并无子嗣者。”
十一娘听后倒是由衷赞叹一句:“武威侯带兵的确经验老道,难怪部下对其心悦诚服,临战拼杀所向披靡。”又提醒贺烨:“算时间,婷姐姐也该采取下一步行动了,这回殿下是要亲自登场,抑或仍然交给苗冬生?”
“王妃既然要登台献演,小王怎能躲懒?咱们这才叫夫唱妇随。”
这话听来无疑是又要向“不正经”的方向歪斜,十一娘想到早前贺烨提出“晚上如何”那个让她格外抵触的条件,哪里甘心让贺烨轻易得逞?这时两人之间本就隔着一张膝案,不远处还有阿禄以及蓝湖跽跪候令,所以夫妻谈话时也还正襟危坐,然而十一娘仍然是将指尖都笼在了袖子里,神色越发的严肃端庄。
话题也突然转向:“今日当着众多百姓面前,豪言壮语我可是先承诺出去了,只是否能够将潘博那颗人头砍回来祭奠勇士英灵,可全靠殿下。”
“王妃放心,本王势必不辱使命。”贺烨掷地金声一句,坐姿依旧,周身却突有锐气迸发。
十一娘相当欣赏晋王殿下这一股子自信甚至略带狂妄的气势,所以她不由得有些心软,正在考虑是否略退一步,将那条件满足一小部分时,又听贺烨说道:“我今日之所以那样急切盼你回来,伊伊莫不当真以为是我是因为相思难耐?”
十一娘脑筋还没彻底转回来,下意识就是一句:“难道不是?”
结果是她自己陷入了尴尬,正想要挽回几句,却见贺烨一副奸计得逞洋洋自得的模样,十一娘哪能不知这人再一次抓住了自己的破绽,于是所有的欣赏瞬间转变为懊恼,可她还没来及再损毁贺烨几句扳回上风,就被抢了先。
“我竟不知,王妃竟然如此自信。”贺烨含着明晃晃的笑意,欣赏了一阵十一娘的懊恼愤怒,嘴上仍然说着调侃的话:“王妃纵然是魅力无双,诱惑得小王神魂颠倒,一刻不见便如隔三秋,不过小王毕竟还不至于因为男女之情而罔顾大是大非,明知王妃就算是去溯洄馆,也决不